一道道游移的视线像一条条扭动的蛇,追着那些剑侍的背影,咬住就不松口。
尽管剑侍戴了面纱,其身姿和步态依然让这帮男人血气翻涌,双眼冒出绿光。
弓弩卫脸上则覆有面具,其实瞧着怪渗人的。
有点像佛家传说中男貌丑恶,女貌美丽的阿修罗。
几个家伙齐整整地吹起长长的怪声口哨,其中一人笑道:“哪来这些个小娘子,一水的大屁股,又鼓又圆,那一个个小腰扭的,啧啧,我不行了,先去找趟小桃。”
看他火急火燎的样子,显然不是去找小桃聊天的。
另一人啧啧道:“这种要人命的小妖精,一来十好几个,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小白姑娘亲自出马,来头肯定小不了!”
“一个个走路像飘似的,分明会传说中的轻功嘛!”
“所以,应该是一帮大派弟子,那是何门何派呢?”
“闭嘴!”一个小头目忽然嘘声,“规矩都忘了?”
一帮人讪讪散开,抡石锁抡石锁,耍兵刃耍兵刃,该干嘛干嘛。
虽然明面上不敢讨论了,架不住私下里两两碰头。
北庄本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就这么点事,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风沙正在懒洋洋地泡在浴桶里,闭着眼哼哼唧唧,连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张星雨动手,云本真动嘴,苏冷整个人都在动,只有小白等在屏风外面。
忽然有个剑侍轻轻悄悄进门,冲小白低声道:“外面来了个姓卫的找你。”
小白啊了一声,神情略显慌张。
那剑侍扫她一眼,问道:“你相好的?”
小白拼命摇头,连连摆手,道“不是”。
那剑侍轻哼道:“不是最好,快去快回,有事说清楚,别让主人误会。”
小白轻嗯一声,匆匆去了。
她返回的时候,风沙恰好出浴。
在三女地簇拥之下,裹着条浴袍转出屏风,扫一眼问道:“去哪了?”
小白哆哆嗦嗦地过来跪下,双掌按着大腿并抓紧,低着头不敢作声。
风沙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放在心上,见状好奇道:“领口松了?”
小白吓得花容失色,连道什么都没干。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风沙挑眉道:“出去见谁?”
小白迟疑少许,小声说了。
原来,最近有个姓卫的少侠正在热烈追求她家小姐。
卫家在巴陵县很有势力,大桥湖和工坊区都在巴陵县辖下。
小姐虽然不假辞色,也不好与人闹僵,一来二去毕竟熟了。
她是小姐的婢女,难免需要应付一下。
风沙皱眉道:“应付一下,领口就松了?”
“卫少侠公开以小姐的未婚夫自居,小姐曾经辟谣,没想到却越描越黑。”
小白道:“最后只能听之任之。好在他不敢太过分,婢子也就吃点小亏。”
风沙笑了笑,道:“他要是见到小十三现在的样子,应该会非常心疼吧!”
小白缩着颈子,这话她根本就没法接。
风沙继续道:“我想他一定义愤填膺,想要为心上人,不,未婚妻报仇。”
张星雨在心里为这个男人默哀。
主人没说明白,她却听明白了。
一个人的行为一旦可以被预测,那就成了网中之鱼。
捞不捞上来,什么时候捞上来,只在渔夫一念之间。
“算算时间,年终考核快要开始了吧!”
风沙沉吟道:“让小十三随便指认个剑术教头,让这小子找去报仇。巴陵卫家,应该足够那些小子和丫头折腾一段时间了。”
张星雨心道果然。
她出身风门秘营,当然知道考核什么意思。
反正就是教头定一个目标,达成者便合格。
有些是去某个地方取某件东西,有些则是抓某个人回来。
当然,也不乏干掉某个人。
不管达成哪一种,都能闹得人家鸡飞狗跳。
云本真问道:“怎样才算合格呢?杀光么?”
风沙立时飞她一记白眼。
“杀光是有些过分。”
云本真忙自言自语道:“搞个鸡犬不留,咳,鸡犬不宁。”
风沙这才收回白眼,冲小白道:“让你家小姐也卖点力气,看着可怜一点,哭,哭会吧?”说着,开始比手画脚,“要把人给高高地架上去,退不下来。他自诩是未婚夫?那就把报仇跟婚事勾连起来,让两件事成为一件事,但不要明说,要他自己猜。”xündüxs.ċöm
风沙教得兴致勃勃,说得口沫横飞,好像恨不能取代徐十三,亲自跟人演。
小白听得心肝乱颤,浑身冒汗,忽然觉得卫少侠好可怜。
风沙在苏冷这里洗澡,洗完澡后去了商关氏那栋吃晚饭。
商关氏并不是自己人,因为他的关系,被卷进旋涡,吃了大亏,受了活罪。
所以,他是临别之前,特意来赔罪的。
两人身份差距过大,以后很难有交集。
今次一别,恐成永别。
风沙认认真真地叮嘱小白给予其照顾。
身份更高的人,如苏冷,染众多因果。
地位不够,跟在旁边很容易灰灰。
对商关氏来说,有小白照看刚好。
哪怕让徐十三照看,那都是祸不是福。
吃完饭后,小白挑来个煮茶的暖炉子。
几人围着暖炉子喝茶聊天,气氛温馨。
商关氏眼见苏冷巧笑嫣然,含娇含媚,变着法讨好着风沙,难以置信。
坊间流传苏冷人如其名,以冷出名,向来不苟言笑,对男人敬而远之。
就是月亮上的嫦娥,可望而不可即。
对她再狂热、再迷恋,那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永远都够不到。
眼见的苏冷与她的认知差距过大,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在风沙跟前,苏冷确实没什么地位。
风沙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很会讨人开心,而且花样百出,可以尝个新鲜。
正聊得开心呢!有剑侍匆匆进门,向云本真附耳。
苏冷知机挽住商关氏的胳臂,笑道:“关姐,天色还早,咱俩出去转转?”
她幼年成名,十年间艳帜高竖,至今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比商关氏小。
正因为成名早,早就遍历各色人物,很有眼力价,该走的时候绝对不留。
商关氏如梦惊醒,受宠若惊。
她没想到苏行首这么平易近人,不像名噪岳州的花魁,倒像邻家的小妹。
晕晕乎乎地被苏冷拽出门去。
云本真赶紧让剑侍禀告主人。
大约在三个时辰前,顺风号顺利抵达城陵矶外。
眼看天色渐黑,居然没有泊位,绘声都骂娘了。
奈何没有就是没有。
入夜后当然不能停于江面,只能入高桥湖过夜。
那些因为种种缘故错过宿头的船都是这么做的。
唯独顺风号不行。
东鸟总执事掌控的岳州水师就设营在高桥湖。
他的势力范围就是岳州水师须臾可至之处。
这当中就包括比邻高桥湖的城陵矶。
风沙的手一直都伸不进城陵矶,碍难正在于此。
风驰柜坊为了在城陵矶设点,付出了巨大代价。
简而言之,城陵矶的事,东鸟总执事说了才算。
顺风号进不了城陵矶,只能是东鸟总执事授意。
搞这一出,显然是想要迫使顺风号进入高桥湖。
顺风号上载着契丹的萌古公主,太宁王妃等人。
为了她们,风沙不惜跟隐谷在申州硬干了一场。
当然不可能让她们进东鸟总执事的地盘。
羊入虎口,容易。羊出虎口,难上加难。
“传令初云,调君山舰队封锁城陵矶。传令绘声,顺风号入洞庭。”
风沙冷冷道:“如果有人敢拦顺风号,那就放话轰平城陵矶。”
张星雨正奋笔书写密令,闻言在“放话”二字上下笔更用力。
城陵矶紧关节要,涉及庞大利益,多方势力。
真要是给砸坏了,主人的损失绝对名列前茅。
综合算下来,可能仅次于榜首的东鸟总执事。
所以,只能放话,不能真砸。
砸了就是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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