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他们数不清的家生子,暗中培养的死士,以及偷偷招募、豢养的亡命之徒。
寻常的仆役、家丁、家将、私兵这些有身份的人可以堂而皇之的入城,可以顺理成章的进入长安城内的府邸、宅院。
但是,那些死士、游侠和亡命之徒显然就没那么方便了,想尽办法混入城中也就成为了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随着天色微微发亮,长安城城门开启,聚集在各个城门之外的前往长安城讨生活的百姓开始按照次序入城,而大量身份不明,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亡命徒也混杂其中。
其中就包括了从长安城以东春晖门入城,以李锋为首,连碳带车,买下了卖炭翁一车木炭的河北人。
和卖炭翁做主人的时候相比,木炭还是那些木炭,车还是那辆车,只不过原本在车的前面负责拉车的犍牛已经不见了。
事实上,并不是几人不愿意将犍牛也买下,而是卖炭翁不愿意卖,毕竟只要长公主府还在,银钱就会源源不断,而一头好的犍牛可不是轻易可以遇到的。肅
卖炭翁不愿意卖牛,李锋几人也是无可奈何,于是,车的前面取而代之的则变成了两名壮汉,剩下的几人则在哼哧,哼哧的用力。
就这样,在一行人前后的合力之下,缓缓的推动着这整整一车,千余斤的木炭缓缓的向城门移动。
随着人流走到城门之前,看着整整一排身披重甲,手持长兵,挨个进行检查的守门军卒,李锋一行人的心已经在怦怦直跳。
很显然,如同预料的一样,长安城入城的检查更加严格了。
他们身身份实在见不得光,而且一个个行伍的行迹太过明显,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上只携带了部分用来伪装身份的衣物而没有携带兵刃。
没有兵刃在手,让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极为的不安,虽然早就准备好了糊弄守门士卒的话术,也准备好了贿赂的银钱,但是一旦在盘问中被发现了什么问题,或者出现了什么意外的变数……
其他人还好,或许是因为年龄,或许是因为阅历,或许是因为相信那个那位经验丰富的李大哥,唯独那个提出购买木炭的胡姓氏小伙子,在还没有走到城门前的时候就已经紧张的冷汗直冒了。肅
一个紧张过分的小子,连带着一行人都跟着紧张了不少。
这时候,正在“哼哧”、“哼哧”推车的一行人反应了过来,没有了拉车的犍牛,他们几个推车的行为反而将他们不安的情绪隐藏了不少。
饶是如此,等等到他们接受检查的时候,包括为首的李锋握紧了提前取出的小袋子,提前上前一步。….然而,还没等李锋说话,站在他身前的什长却率先开口。
“你们这是去长公主府卖炭的?”
李锋先是一愣,然后然后脸上挂上了一种看起来带着卑微和不自信的笑容。
“额,是的,这位军爷。”肅
说着,城门前的什长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盛放木炭的车仗,以及因为推车和拉车而满头大汗几名壮汉。
“嗯,不错,这一车木炭怕是有上千斤,有把子力气,不错,”说道这里,这名什长突然话锋一转。“兄弟这从河北来关中的时间不短了吧。”
对方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一瞬间将李锋全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而跟在李锋身后的几个人同样被吓个半死,以至于几个人的动作都出现了僵直。
“这……这……军爷说笑了,我等不过是……”
什长明显看出了李锋的不安,也看出了李锋身后几人的不安,只不过他并没有挥刀,也没有命令身边的士卒动手,反倒上前一步,轻轻的拍了拍李锋的肩膀。
“这位兄弟,不用担心,兄弟我也是来自河北的。”
“这……”肅
“兄弟我姓张,名仲武,我张氏自祖辈起世代于幽州军中任职,前些年家父入京为官。”
听到张仲武简单的自我介绍,同样出身河北藩镇军的李锋已经大致知道了张仲武的来历,因为在卢龙军中确实有这样这样的张姓一脉,准确说是范阳张氏。
范阳张氏虽然一直没有执掌军镇,但是在幽州,也是就是卢龙军中的根基却相当深厚,几次变动之下,都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相反其实力和影响却在悄然增强,以至于现任的卢龙节度使刘总都不敢轻易动手。
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再加上对方确实没有表现出恶意,李锋的不安也减弱了不少,稍稍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道。
“在下,李锋,不满张兄弟,曾经在易州任职,只不过后来……,哎……,世道艰难,不得已带着几个兄弟离开家乡,到这京城来讨生活……”
听完了李锋的自述之后,张仲武点了点头,虽然他现在成为了禁军一员,但是他家祖辈都在卢龙军中任职,对于卢龙军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三年之前,太上皇从沧州北上虽然没有和刘总进行直接的冲突,但是依旧对卢龙军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影响。肅
尤其是太上皇在幽州那段时间,和整个卢龙军治下所有的望族都进行了接触。
自己博览群书、文辞不俗、眼光独到又擅长军士的父亲张光朝,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下定的决心,接受了太上皇的邀请,来到京城任职。
父亲带领全家搬迁到长安之时,长安城内的权力机构已经达到了一个平衡的态势,为了不影响朝廷的权力构架,太上皇第一时间并没有直接授予他什么重要的职位,但是在地位和赏赐上却毫不吝啬。….冠军大将军,正三品上,为武官的第四级的官阶,已经不低。
国子祭酒,虽然实权不高,但是官位视同侍中、列曹尚书,地位和影响着实不低。
和官阶、职务相比,曾经张仲武认为挂名的行左威卫大将军仅仅是一个方便自家父亲参赞军务的由头。
但是到了现在,自己也成为禁军一名低级军官之后,他已经明白,行左威卫大将军才是自家父亲最为值钱的任职。肅
正常情况下,新编禁军南衙十二卫应该是类似长缨军一个团的规模,六千人左右,然而同样是十二卫因为侧重点不同也有所差距。
比如左右金吾卫,责任卫戍京城,更偏向于城市内的治安战;
左、右卫,左、右御卫,主要戍守关中四隘,更偏重于守城的器械;、
左、右骁卫,作为关中的主要机动战力,配属上骑兵的比例最高;
满编的左威卫拥有战兵两营三千四百人,工兵两营一千八百人,骑兵一营一千两百人,再加上其他配属辅兵,总人数高达七千六百人,配属战马、驮马在内的各种牲畜八千头(匹)。
和右威卫、左武卫、右武卫一样,是新编禁军南衙十二卫中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最适合野战的卫军。
这样一个左卫大将军的地位和重要性自然不是一个卢龙军的中级军校可以比拟的,而这还是不更重要的。肅
但凡是军中,山头这东西永远难以避免,三年前的一个行左卫大将军同时也代表张光朝、张仲武一家已经被太上皇划入了以郭戎为核心的新编禁军之中。
然后,在两天之前,自己的父亲,现任左威卫大将军领张光朝,加检校兵部尚书、京畿道行军大总管之后,已经率领南衙四卫驰援陈仓,实际上成为了李唐最重要的将领之一。
只不过,在大唐,但凡能做到做到高官这一级别,没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傻子,一个个都是七窍玲珑之辈,文武双全的张光朝、张仲武父子同样如此。
从张光朝、张仲武父子的分析来看,张光朝受到重用除了他的能力之外,更重要的也是李诵、李纯父子在利用他们制衡在禁军中一家独大的郭戎。
张仲武和他的亲爹张光朝,显然是属于太上皇北上的受益者,有受益者就必然有受害者,而李锋和他的几个兄弟大概率就是太上皇北上之后收到排挤被迫流亡的受害者。
张仲武军职虽然不高,但是因为他身份的缘故,自然是知道今天瓮中捉鳖的计划。
事实上,有一点李锋的担心是没错的,因为张仲武从第一眼就看出了李锋一行人身上那浓浓的行伍做派。肅
把他们放入城中,非常的轻松,只不过,如果不加任何提示,用不了多久,李锋几人就会以叛逆的身份死在长安城内。
只不过,张仲武既然知道了自家父子的作用,自然乐于按照太上皇李诵、皇帝李纯的设计壮大自己的山头。….“李兄,听兄弟一句话,把木炭送到长公主府之后就直接留下吧,就说是左威卫大将军张光朝推荐的。”
三天之内,除了李锋之外,张仲武已经发现了不止一批试图进入长安的亡命徒。
然而,李锋几人是唯一一个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混入者,能做到一点说起来不难,但是在短时间内找到也确实不容易。
所以,在张仲武看来,这几个人也算是人才,更重要的是这几个人同样是来自卢龙。
去长公主府避难,是他给这几个人指出的活路,能不能听懂,能不能采纳,敢不敢执行,这就看李锋几个人了。肅
如果他们真的去了长公主府,张仲武相信那位长公主会给自家父亲一个面子。
而他们几个一旦真的能在自己的指点下活下来,未来成为自己的心腹不成问题。
至于贸然冒出父亲的名字,风险是有的,但是如果他们父子判断的没错,皇帝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名字而治罪的。
李锋有了张仲武的直到,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有如此的运气。
顺利进入长安城之后,这些居心不良的家伙们,按照入城之前的约定和布置,开始寻找自己的联络者以及落脚点。
然后开始进行他们的准备工作,等到一切准备妥当,朝会结束自家的老板安全返回之后他们就将立刻动手。
事实上,混在百姓之中的亡命徒们进入长安之后,在城门,坊间已经看到了不少刚刚被武装起来的民壮,看到了一队队披坚执锐,在街头巡视的金吾卫。肅
但是,这些亡命之徒对此却毫不在意,因为在入城之前,他们就已经获得了这些消息,如果不是因为京兆尹在最短的时间内征调民壮,填补长安城城防的空缺,他们也不会如此着急的进入长安城。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的主家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装备,重甲,长兵,强弓,重弩一应俱全。
在装备差不多,人员差不多的情况下,以有心算无心,收拾这些傻乎乎在大街上巡逻的民壮和金吾卫,简直不要太简单,简单而言,优势在我!
原本一切如常,但是就在他们入城之后按部就班的进行谋反准备的时候,钟鼓声大作,城门、宫门、坊门的突然关闭。
等长安城内钟楼、鼓楼的声音消失,坊门被关闭之后,坊间传来的宵禁所用的鼓声。
虽然不是在夜间,但是这鼓声响起,代表的是跟夜间宵禁一样的制度。
在大唐立国之处,负责监察宵禁地是执金吾,他们主要负责警示夜晚出行的百姓,后来逐渐发展成以鼓声表示宵禁的开始,一百多年的宵禁执行之下来,所有人对于这鼓声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肅
只要鼓声响起,无论是达官显贵,豪商大贾,还是平常百姓,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归家,从长安城城外入城人之必须回到投宿之所,归家之后,都需要将大门紧闭。….在寻常宵禁期间,如果被巡街的官员、巡兵、金吾卫发现私自在夜晚出行,那么就要被处于杖刑,少则三十,多则五十。
当然,对于执行公务的人员来说,只需要出示公文就可以在夜里正常出行。
寻常的宵禁处罚是杖责,但是白日临时进行的戒严令和居家令可就不是简单的杖责了!
各坊的坊官在坊间不停的巡视,呼喊,劝说百姓回家的同时,也将违反戒严令的后果清楚的说了出来,轻则杖责一百,重则流放三千里。
一刻钟之后,金吾卫将开始巡街,到时候若还在街头游荡,负隅顽抗者,以叛逆论处!
片刻之前一切还在掌控之中,然而现在,城门的封闭隔绝了长安内外的交通,宫门的封闭隔绝了宫城内外的的联络,坊门的封闭更隔绝了市坊之间的联系。肅
更为致命的则是戒严令和居家令。
市坊之间的戒严令和居家令则更是致命。
所有各色人的嗯使得所有市坊之间的联系被瞬间切断,这些家伙瞬间手忙脚乱
坊官过后不久,一队队披坚执锐由民壮组成的巡兵已经走上了街头,开始驱赶依旧停留在街头巷尾的行人。
好在长安城内的市民是和善的,那些没有去处的滞留者,被市民们带进了家中。
随着各个市坊净街完成,长安城内的一座座坊门被打开,在长公主府剑士的指引之下,进入长安城的禁军新兵以营为单位,迅速向长安城中突进。
很快,第一处目标已经被团团包围。肅
在连续三次呼喊拒不开门之后,八牛弩和投石车被架在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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