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上的其他人,看到郭戎的样子,不安的心也可以随之变得平静。
从昨天夜幕降临叛军兵临城下,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十二个时辰,郭戎就在一线一直坚守了十二个时辰。
仅仅刚才一个时辰的白刃战中,郭戎就至少斩首了二十个悍不畏死的叛军,其中更不乏可以披甲三层先登作战的猛士。
更不要说这整整一天中的对战局的判断、决断、指挥,如果说在昨天,还会有人质疑太上皇李诵的决定,质疑郭戎是否有能力率部坚守兴庆宫。
那么现在,所有人不得不钦佩太上皇的眼界,对于郭戎更是钦佩到了极点,对于郭戎刚刚下达的完全不符合逻辑的命令,甚至都没有人产生质疑。
看着血色残阳,看着已经被染成血红色的大地,看着已经在列阵的叛军,郭戎的性情远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郭戎,实在不行就从孙坚那边再抽调一百人?”
听到声音,郭戎回头看去,家传的宝弓已经折断,左侧的披膊被砍断,捍腰已经无影无踪,浑身被血液浸透,早就没有了仙风道骨,手持一柄横刀的龙虎山张嘉轩一脸忧色地看着自己。
“三面宫墙加起来超过六里,四百战兵,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再从孙坚那边抽调人手了,否则叛军一旦在后面突袭,我们会死得更难看。”
“可是把第一道城墙让出,让叛军围攻勤政楼,你不觉得你的计划太冒险了吗?”
“是陛下让你来说的吗?”
“不是,我向陛下建议撤下去,但是陛下说临战之时将军最大,他听你的,你不让他走,他就绝对不会离开勤政楼,陛下本不想让我来,可是我觉得……”
在这种时候李诵还能如此,保持对自己的绝对信任,郭戎真的没法再对李诵说半个不字,沉吟良久……
“有些时候,战争拼的就是谁能咬牙挺住最后的十分钟,而勤政楼和陛下我就需要的这十分钟!我只能说,陛下如此乃是我等的幸事!”
轻轻地叹息之后,郭戎面向张嘉轩双手抱拳。
“张道长,嘉轩兄,陛下我就托付给你了,守住勤政楼,叛军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嘉轩不知道从郭戎嘴里蹦出来的十分钟是多久,但是这不影响他理解郭戎的意思。
反复犹豫了好几次,最终张嘉轩还是应承下来,提着手中的横刀缓缓地离去,用自己的命和太上皇的命为郭戎争取这至关重要的十分钟!
望着离去的张嘉轩,郭戎硬挺着酸痛的身体,挺直腰板,手持步槊,带着身边最后的一名传令兵前行。
虽然棋子已经落下,成败在此一举,他想在开战之前再进行一轮巡视,为宫城上的将士们最后再提振一次士气。….事实上,郭戎所到之处所有守军肃然起敬,行至宫墙的中间,而郭戎看了一眼集结在一起的叛军,如果没猜错,俱文珍也在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
看了看周围坚毅中带着带着些许悲壮的将士们,再看看正在起势的叛军,
一句话浮现在了郭戎的脑海,敌人不想我们去做的,我们偏要去做。敌人想我们去做的,我们偏不去做。
不管叛军现在想干什么,聚集在一起都应该阻止,就算是他们现在在商量给太上皇拜寿也不能让他们安心商量。
说罢,郭戎的目光飘到了旁边一张擂鼓之上。
随即郭戎将步槊扔给了旁边的传令兵,大步走到了擂鼓的旁边,抄起鼓槌,二话不说,开始一阵敲击。
“咚!咚!咚!咚!咚!”
隆隆的鼓声一下子穿透了夕阳下的天空,似乎大半个长安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鼓声唤醒,广场上的还剩下的接近三万叛军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集中到了宫墙之上。
突然起来的鼓声,让被鲜血浸透的宫墙在夕阳的照耀下更透出一股子妖异和凝重韵味。
宫墙之下,声嘶力竭、慷慨激昂地煽动一下子被打断,俱文珍一只手,紧紧抓住车栏,指关节发白。
那白皙中泛着殷红的面容上,透着邪魅之色,目光里却显得很凝重,这一阵鼓声很膈应人。
“原本还想让你们多活一会,既然这么着急,那我成全了你!”
看了看天色,俱文珍猛然抽出腰间佩剑,在空中举起。
“击鼓,攻城,破城先登者,封为郡王!”
刹那间,战鼓声隆隆作响,喊杀声再次响起,数千红着眼睛的叛军如蝗虫一般朝着兴庆宫冲去。
听到了叛军的鼓声,看到叛军停下了之前的行动,在距离宫墙两三百米的地方就开始冲锋,郭戎笑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打破了俱文珍的节奏,看来俱文珍有点慌了。
另外一点,叛军狂奔的场景让郭戎看着很过瘾,别的不说,披着几十斤的重甲狂奔二三百米,双腿肯定很酸爽。
感觉双方扯平了的郭戎让所有士卒持弓、持弩,等到冲锋的叛军距离宫墙不足百米,郭戎下令。www.xündüxs.ċöm
“放箭!”
以现在叛军的密度,根本就不要瞄准,绝对箭无虚发。
一百多养精蓄锐了整整一天,体力和臂力都处于巅峰,手持不超过七斗的角弓的少年郎瞬间化身为人形炮台,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倾泻着箭矢和弩矢。
箭矢、弩矢密集地从宫墙之上飞射而下,给叛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虽然少年郎们已经尽力,但是守军的人数毕竟太少了,叛军的洪流依旧一刻不停地冲向宫城,喊杀声在苍穹回荡。
渐渐地,叛军抵达了宫墙之下,渐渐地,叛军的竹梯被搭在了宫墙之上,渐渐的叛军逐渐登上了宫墙。
惨烈的肉搏战再次在宫墙上开启……
大多数叛军盼望着胜利道理啊,但是并不是每个神策军都是如此,就比如混在叛军之中,几百名左臂上缠绕着红布的神策左军士卒。
其中为首的一员身高超过六尺,虎背熊腰,手持陌刀的汉他们的目标就不是宫墙,而是处于叛军战阵中间的叛军中枢。
不足南侧宫墙之上,不足四百名的守军在硬撑了一刻钟,实在无力阻拦叛军登城之后,让出了前面的第一道宫墙,向后退却。
接着,他们开始死守太上皇李诵所在的勤政楼,以及兴庆宫南侧第一道宫墙和第二道宫墙之间的复道和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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