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台上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有说话，因为好几块白板已经送上来了。
考虑到小姑娘的身体原因，还专门去换了比较矮的白板。
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扭头去，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场所有人都是浸淫在数学大半辈子的研究人员，但很多都并非专攻数论的，所以看着顾鸢写的算式，只觉得有些奇怪。
周老师看着上面的几行算式，眉头忽然一蹙。
他把放在顾鸢桌上的一大沓草稿纸取过来，最上面的那一张，正好是白板上内容的前面部分。
等着白板被写了四分之一，终于，有许多教授反应过来，或叫助理，或叫学生给自己准备笔记本。
原本有些不明就里的人看着这些教授忽然纷纷拿过笔记本和笔在写写画画，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师。”紧盯着白板的姜回，忽然唤了一声身边的陈教授，“那是……维诺格拉多夫的三素数定理？”
陈教授压根没搭理姜回，只是一直盯着白板。
陈教授有没有反应对于姜回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高中生为什么知道的理论这么多！
因为字迹很小，加上距离的原因，后排的教授看起来很吃力，便轻声示意工作人员，让人誊抄上面的内容，进行传阅。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只有马克笔在白板上书写的唰唰声响。
用左手写字会对顾鸢的书写速度产生影响，但是字迹依旧是小巧可爱的。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顾鸢书写的速度慢下来了。
她顿了顿，视线在已经被写满了的八九块白板上扫了一眼，松动了下手腕，才抬手继续落笔。
……
【故，存在无限多个孪生素数对。】
最后一行字写完之后，顾鸢松了口气，脑子嗡嗡嗡的响。
看向讲台，她才发现工作人员送来了午餐和牛奶、水果，但是她沉浸在数学里，完全没有听到。
午餐还是热的，显然是有人交代过让人专门来回热着。
顾鸢看向台下，台下一片沉静。
顾鸢抱着饭盒水果和牛奶，眨了眨眼开，开口：“耽搁大家的时间了，我的论证结束。”
说完，顾鸢就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顾小同学，有没有前面的论证过程？我需要看看前面的。”有个带着老花镜年纪在七八十岁的老妇人起身。
“我们也需要！”
一道声音响起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嗓音响起。
若是今日对孪生素数无限性的证明没有问题的话，这就意味着，这位来自洛城的高三学生在两月内，证明了两个世界级的猜想难题！
最为关键的是，这两个猜想的证明，对波利尼亚克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的论证会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顾鸢把草稿纸推给周老师，“老师，我想先吃饭，好饿。”
“好好好，你先吃。”周老师接过草稿纸，说了一句，然后让工作人员去将这些草稿纸拿去复印。
在周老师的再三告知下，几个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拿着草稿纸离开，几分钟后，便拿着很多份草稿纸回来，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拿到草稿纸后，所有人再次安静下来，埋头演算论证。
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对视好几次。
这怕是这么多届年会来，最安静的一次了。
作报告的人一声不吭在讲台上做题，结束后，轮到下面的人演算。
至于引发了这场异样的人，正在低着头乖乖地吃着饭，喝着牛奶。
一直到晚上，顾鸢见众人都不挪动屁股，也不好意思要先走。
眼看着就要十点钟了，顾鸢有点想去厕所。
担心她行动不便，姜回便主动推她去。
还让一个女工作人员进去厕所帮忙。
出来的时候，小姑娘道了句谢。
“反正待在会场里也很无聊，带你逛逛我们京大？”姜回说道。
说实话他也很想看得懂那些内容，但是下午到晚上琢磨了好几个小时，只能把前面的内容搞明白，至于后面的，没七八个月，他还吃不透。
真想不懂，现在的小朋友脑子是做的。
难道真应了那句话？
——高三是我这辈子的智商巅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嘴里一口流利英语，手里能解数学难题。
“好，谢谢学长。”顾鸢也觉得里面的气氛太过沉重，还是外面好。
星子追着月亮船尾，晚风卷着落叶嬉戏。
京大的环境很不错，因为这几天暖和了些，所以还时不时能看到学生们坐在草坪上弹着吉他，唱着歌。
外语角也有学生在用流利的外语交流。
“其实学霸也并非都是书呆子，但学术必须以严谨的态度，就需要研究者沉浸其中，所以才会让人以为学霸都是书呆子。”姜回见小姑娘的视线落在弹吉他的女生身上，便说道。
顾鸢认同地点了点头。
弹吉他的女生在唱着充满恋爱气息的歌，姜回站在顾鸢轮椅旁。
虽然刚才说很无聊，但事实上，姜回的脑子里还是一堆堆数论。
也不知道是哪个音符触动了他，姜回忽然俯身低下头，和顾鸢凑得很近，“顾师妹，你的论证过程和希尔伯特第八问……”
顾鸢偏过头，微微仰着脑袋看他。
-
这三天，池聿都在处理唐棠的事情和照顾外公，而陆放和贺琨每天在他的耳边提着‘小嫂子’‘顾同学’。
他早就乱了分寸。
终于，今天实在忍不了了，便买了最快的航班，往帝京而来。
只是等他联系上周老师，进入京大之后，寻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年轻的男子微微屈膝俯身，朝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凑过去。
而女孩笑得乖巧，很甜，仰着头，像是在等他凑近吻她。
池聿站在原地，暴戾的情绪在心底喷涌。
浑身的鲜血都像是在倒流，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四肢百骸。
他忽然想起来这两日陆放天天念叨的那些话。
——小心小嫂子不要你了。
——喜欢小嫂子的人肯定很多，说不定也很优秀。
这些话语在他脑海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顾鸢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所以顾鸢要和谁在一起，要和谁接吻，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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