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梧桐懒得和他对视,拿外面千金难求的天级灵器不要钱似的往外砸,眼睛都不带眨的。
和宫梧桐竞价的男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也跟着宫梧桐的价格往上加。
只是半刻钟,两人所叫出来的价格几乎都能买上一堆昭阳髓了,周围的修士仅仅只是听着就心肝儿颤,吸气声此起彼伏。
若是换了旁人,被人这么压着叫价肯定心生暴躁,但宫梧桐却不一样,他好像天生不知道着急是什么,依然懒洋洋地叫着价,还让明修诣给他倒酒喝。
明修诣一言不发地他倒酒,视线穿过屏风看向那戴着幂篱的男人。
楚誉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眉头紧皱颇有些不赞同,但那个男人却并未理会他,反倒朝着二楼处扬声道:“这位道友,你我都想得这昭阳髓,不如商谈一番,如何?”
拍卖处从未有过竞价还带商量的,但能把一样东西叫上这种价格也是前所未有的,负责拍卖的画中人犹豫一瞬,索性没管了。
二楼处的屏风缓缓撤开,宫梧桐懒散地托着脑袋,笑吟吟地往下看去,淡淡道:“商谈?怎么,你没钱了?”
这话说得太欠揍了,周围人一阵喧哗,但戴幂篱的男人脾气却很好,笑了一声,也将幂篱拿下,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来。
只是那张脸俊是俊,但却泛着死人的灰白,瞧着极其古怪。
“在下李南枝。”
宫梧桐也懒得隐藏身份,随意一点头:“宫梧桐。”
这个名字一出来,其他看戏的修士纷纷诧异,不过很快也想通了为何这人买个昭阳髓都能如此大阵仗了。
既然是宫梧桐那个败家子,那就不稀奇了。
楚誉一愣,视线冷冷看向他身边的明修诣。
李南枝听到这个名字,怔了好一会,眸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
“原来是小圣尊,是我冒昧了。”
“既然知道冒昧就少说废话。”宫梧桐谁的面子都不给,翘起一条腿搭在桌子上,不知哪来的痞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南枝大概早就有所耳闻宫梧桐的脾气,也不置气,道:“既是小圣尊想要之物,我本不该横刀夺爱。只是我道侣危在旦夕,急需昭阳髓救命……”
宫梧桐“哦”了一声打断他的话,似笑非笑瞥他:“你道侣?我怎么觉得你更需要救命呢?”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李南枝和楚誉却是心里门清。
“别说废话了,我不吃这一套。”宫梧桐彻底不耐烦了,“要么继续竞价,要么你退出,别耽误我时间。”
李南枝神色有些黯然,却也没再多说,竟然真的就此停了叫价。
宫梧桐得了昭阳髓。
宫梧桐一边将买昭阳髓的灵器往卷轴的传送阵里放,一边心不在焉对明修诣道:“他是故意试探我的身份。”
明修诣看着那一件件极品灵器和灵丹就觉得心肝疼,闻言诧异抬头:“试探?”
“嗯。”宫梧桐道,“他一个死人哪来的道侣?除非他道侣也是个死人。”
昭阳髓很快送了上来。
宫梧桐随手将昭阳髓丢到储物戒里,拿出九方宗的玉牌,将神识探入。
温春雨的神识很快出现:“师兄?”
“将莲画道封上半个时辰。”宫梧桐道。
他要和那人交手,若是灵力将莲画道给毁了就不好了。
莲画道只是一幅画,若是将其封了,那在画中的所有修士——除了温春雨外全都都会被挤出去。
莲画道建成这么久,从未有过封画的时候。
但温春雨却连追问都不追问,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云林境不知何时用神识进入了玉牌中,听到这句话,蹙眉道:“师兄,你现在在莲画道?明灯寻你都寻疯了,你什么时候……”
宫梧桐根本不想听他唠叨,直接将神识拽了出来。
与此同时,温春雨抽出莲画道的灵力,那伫立在莲湖之上的小世界陡然变回一副画卷,轰然一声将在莲画道的所有修士都弹了出来。
修士们猝不及防被赶出莲画道,满脸懵然站在一片莲花中,完全不知发生了何时。
宫梧桐抓着明修诣的肩膀将其带到了一处凉亭,叮嘱道:“好好待在这里,我等会就回来。”
明修诣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称是。
宫梧桐将碧萧招出,那萧身微微泛起碧色光芒,只是一眨眼便变成一把玉剑,被宫梧桐瓷白的手指紧紧握住。
他眯着眼睛在周围一望无际的莲湖上一看,死人的河流很好寻,只是一瞬便寻到李南枝所在的位置。
江巳当年妄图剜宫梧桐的心头血,幕后指使之人,必定是那个李南枝。
宫梧桐的水墨衣衫在莲花中翻飞,蝴蝶扑扇着翅膀,准确无误地寻到还未回过神来的李南枝。
玉剑破空,发出嗡鸣的声响。
李南枝反应极快,一股灵力轰然盈在掌心,重重一掌将宫梧桐的玉剑拍向一边。
灵力直接在湖面上炸开,将湖底的莲藕连带着莲花荷叶全都炸上了天。
楚誉不知被弹去了哪里,李南枝不知是夺舍还是本身便有的修为,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化神期——怪不得连楚誉都唯他马首是瞻。
李南枝眸子冷然看着执剑而立的宫梧桐,认出他后,神色浮现一抹讶然,只是很快便消失,他疑惑道:“小圣尊此举……是何意啊?”
一旁离得近的修士瞧见这两人好像又争起来了,也忙躲在莲花湖里边啃莲藕莲子边看好戏。
“想和你探讨探讨阵法。”宫梧桐笑眯眯的,“阁下不是想要我的心头血吗,若是今日我败于你手,心头血任你索取。”
李南枝罕见地呆愣了一瞬,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忙道:“小圣尊误会了,我并未……”
话还没说完,天上被炸开的污泥此时才终于噼里啪啦落了下来,宫梧桐早有准备,掐诀结了个结界挡住身体,没有沾到丝毫脏东西。
李南枝却因那一时的分神,没注意,任由污泥落了他满身。
宫梧桐正要听他还有什么废话要说,却见方才还气定神闲的人似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呆怔半天神色骤然崩溃,看着似乎是想要杀人。
宫梧桐挑眉,心想这是被戳穿后恼羞成怒了?
就在这时,李南枝双手发抖地掐诀。
宫梧桐心想:“哈,来。”
他对此人的阵法极其有兴趣,打算讨教一番再来算那心头血的账。
下一瞬,李南枝手中灵力四起,几个决已经结成,却没有朝着宫梧桐打,反而转个方向,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宫梧桐一怔,这才意识到此人神色狰狞满脸怨恨地掐诀,竟只是为了个净身决。
李南枝大概有严重至极的洁症,污泥落在身上后只要掐一个净身决就能将脏东西彻底清干净,但他却一连掐了个五六个,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给仔仔细细清一遍。
宫梧桐:“……”
李南枝清理完自己后,大概心态还是有些崩溃,低低呜咽一声,近乎可怜地和宫梧桐打商量。
“小圣尊,能待会再说吗?”
宫梧桐见他脸色比之前那死人脸还要白,也十分善解人意,将剑一收,说:“好啊。”
李南枝如蒙大赦,朝他感激一笑,接着转过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宫梧桐:“……”
李南枝几乎将自己吐虚脱了,但他不知死了多久,根本没多少东西可吐,最后大概是将嗓子给伤到了,宫梧桐隐约还嗅到了血腥味。
宫梧桐啧啧称奇,自觉这些年已经见识过各式各样奇葩的人,但还是第一次瞧见洁症这么严重的人。
李南枝将自己吐得奄奄一息,好半天才脸色难看地起身,朝宫梧桐:“对不住,久等了。”
宫梧桐看着他这副惨状,不知为何爪子有些蠢蠢欲动。
他真的好想抓一把泥往这人身上蹭哦。
宫梧桐那仅有一点的良知冒出来,让他没有做出这等欠揍的事,他淡淡道:“你想辩解什么?想说江巳并不是你派去的?还是说他那个蠢货能研究出来将人变成傀儡操控的阵法?”
李南枝脑子转得有些慢,好一会才“啊”了一声,有气无力道:“实不相瞒,我虽认识江巳,但并没有指使他去伤害小圣尊。”
宫梧桐说:“你骗鬼呢?当时江巳同你说话时,我清醒着呢。”
李南枝虚弱道:“可我真的……”
他犹豫了半晌,才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似的,轻声道:“年少时,小圣尊曾救过我一命。”
宫梧桐还在等着杀人,没想到猝不及防突然听到这句话,不可置信的“哈?”了一声,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震聋了。
“是真的!”李南枝急急道,“小圣尊可能记不得了,但正是当年您那随口一句话,我才苟延残喘到今日……”xündüxs.ċöm
宫梧桐满脸木然,对他的话根本一字不信。
不过很快,宫梧桐像是发现了什么,兴致勃勃看着李南枝。
先不管此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就宫梧桐所看到的话本里,总有几个身份尊贵的“外人”觊觎师尊的身子,却因打不过而由爱生恨,时常为师尊和徒弟两人制造困难,反而能让师徒两人关系更加亲密。
而那些蔷薇纹的话本中,那些“外人”运气好的话,还会在徒弟后面捡着吃。
满脑子都是话本的宫梧桐期待地问他:“我救你一命,你难道想要以身相许吗?”
李南枝正色道:“不敢,我对小圣尊只有敬重和感激!”
宫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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