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都是他用活人血祭,在仪轨行进的过程当中念出。
那是他痛苦与愉悦的源泉。
看着无数人死去,那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但是回头还得面对那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灵”。
这就快乐不起来了。
起码得打对折。
这就是为什么越往后了,墟梦零就越不想血祭的原因。
不是他对生命有任何敬畏。
纯粹是因为,他觉得这些死去的人压根没有死在他的手里,让他感觉十分不快。
甚至隐隐有一种……“灵”在掠夺他的快乐的猜疑。
他向【万蛇之灵】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一切,他应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快乐不是吗?
但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只有强大不强大。
【万蛇之灵】无比强大,近乎于神。
相比这位伟大存在,墟梦零犹如蝼蚁。
所以无论那位“灵”做了什么,墟梦零只能咬牙接受。
对于一名天生杀人狂来说的,受制于人,大概是一件让他最耿耿于怀的事情了。
虽然这人……并非是人。
所以墟梦零也在用着自己的方式方法,对那位无法违逆的存在,进行微小的反抗。
但有些事情当真是让人说不清楚。
明明他不想进行血祭仪轨了,现在却又被人逼着自己给自己念出祷文。
转念一想,简直可笑至极,又讽刺至极。
墟梦零当真有一种,自己的快乐被“灵”夺走了,试图想要反抗,又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给镇压了的错觉。
之所以是错觉。
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少年绝对不是【万蛇之灵】的信徒。
这位要是那位“灵”的信徒,自己不可能坐稳虚灵教教主之位。
有这一位存在,那尊“灵”怎么可能还看得上自己啊?
不仅墟梦零在念祷文,剩下的四人也依然在念祷文。
除了眼神稍微有些空洞之外,这祷文居然念得声情并茂。
废话,你要不好好完成任务,对方就将你五感剥夺,时感消除,身受无量苦痛的同时,一瞬仿佛亿万时光……这种简直就是无尽苦痛地狱之苦,谁能顶得住?
受上一次就足够了,谁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可是即便这样,虚灵教五人依然想不通,这位大佬到底想要干嘛。
以【六芒星】召唤【万蛇之灵】也就算了,为毛这位自己也占据了【六芒星】的一角??
难不成这位想把自己也给献祭了不成?
就算是想自杀,也没这么自杀法子的呀。
让人无语。
一方面他们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这样就不必再去面对如此尴尬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们又想时间过得慢一点,因为谁也不知道,等这场简单至极的仪轨结束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万一那位【万蛇之灵】脑子有坑,回应了怎么办?
那他们可就通通成了祭品,逃都逃不掉了。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这么简单的仪轨,就能召唤来【万蛇之灵】。
即便作为祭品的五人,都是血宗,堪称祭品中的天花板……虽是简单仪轨,其质量也算高到了一定程度。卂渎妏敩
但问题是,他们这五人,走了多少捷径,最终才成血宗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没准在“灵”的眼中,就算把他们五人绑到一起去,大概都抵不过一位正儿八经的真正血宗。
就更不要说他们五人,原本就与那位【万蛇之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被那位【万蛇之灵】察觉,大概也会很无语吧。
在这位“灵”的视角来看,这场荒谬的仪轨,更有点像是用自己的左手来献祭自己的右手。
毕竟这五位血宗的力量,其根源……都是来自于“它”。
用“它”的力量,来献祭于“它”……只要是有点仪轨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不管不顾的献祭……能引起其注意力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的引来了,那位【万蛇之灵】大概也不会有丝毫喜悦,倒是会暴怒才更为正常。
想到这里,墟梦零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莫不是……莫不是真是他想象的那样吧……
这位之所以让他们五人成为祭品,就是为了激怒【万蛇之灵】,从而使得那位“灵”,以真正的姿态……降临?!
但问题是这里是巴别塔啊。
就算那位【万蛇之灵】被激怒,真正会降下“灵”身的可能性,也不到万分之一。
虽然直至今日,三大邪教依然无法确定巴别塔应该放到什么位置上去。
可有两点是可以确定的。
那就是巴别塔内,“灵”降临的难度,要远远超过【静谧层】。
几乎与【嗜睡层】的降临难度相当。
其次,“灵”真身降临之后,其存在的时间,要远远低于【嗜睡层】。
举一个例子——假设【万蛇之灵】在暗面的【嗜睡层】真身降临,可以存在一分钟的话,那么于巴别塔内降临,其存在的时间就被压缩到了几分之一秒。
这种微妙的不同,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巴别塔】也是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位格相冲之下,直接将“灵”降临后的存在时长给缩短了。
墟梦零不由在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立刻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毕竟从所有的证据来看,这个想法完全不切合实际。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明面上否认了这个想法,但他的潜意识却一直往这上面靠。
就好像有某种感觉在不断的提醒着他,他的想法有可能是对的。
祷言完毕。
李博阳站在【六芒星】的一角,轻点指尖。
一点鲜血,从他的指尖飞出,直接落到了【六芒星】的正中。
霎时间,地面上的【六芒星】陡然亮起。
不,应该说,在祷言进行的时候,就已经泛起微微光华的【六芒星】,突然就亮起了炽白的光芒。
差点闪瞎了墟梦零等人。
伴随着光芒而来的,是无可阻挡、难以抗衡的恐怖威压。
那种感觉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沉沦、万物凋零。
墟梦零等人跪在原地,全身颤抖。
身为虚灵教的最高层,他们对这种仿佛末日一般的气场太熟悉了。
每次献祭于【万蛇之灵】的时候,这种无以伦比的威压,都会过来串场一下。
仿佛不把所有人给压跪得老老实实,此灭世之威就不会消失一般。
可墟梦零等人却又清清楚楚,这道威压根本不是针对他们,之所以每次这道威压一出现他们都会跪下,纯粹是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住这道威压。
感觉上此威压出现了极为漫长的时间,但实际上,威压降临后,往往几毫秒后,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现在。
即便墟梦零等人觉得,时间已经到了。
可那可怖的威压,依然没有消失。
他们的视觉在无止无休的强光之下,开始扭曲。
隐隐约约之中,他们似能感受到,一尊无法形容的、无法直视、无法言说的巨大之蛇,于一处汪/洋大海之中,缓缓的探出身来。
如果说少年之前造成的时间异象,仅仅只能算是时缓的话。
那么现在,炽白光芒笼罩之下,时间被彻底的按下了暂停键。
但让墟梦零等人无比诧异的是,明明进入到了时停的领域,但他们的思维却依然清醒。
就像是灵魂脱离了躯壳。
身体被彻底冻结,无法动弹。
灵魂却依然可以思考。
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在这种仿佛灵魂出窍的特殊状态下,墟梦零等人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骄阳之下的冰块,正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更要命的是,这种不断消失的感觉——不可逆!
他们是真的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记忆消失……
过往消失……
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在消失……
消失……消失……
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们五人就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痴呆。
丧失自我,只留躯壳。
如果这种消失的速度非常非常快捷,或许他们五人并不会感觉到任何痛楚。
但问题是在这种时停状态下,他们这种不断消失的感觉,却近乎永无止境——
似乎时停不消失,他们这种不断丧失自我的过程就不会结束。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是什么,过去墟梦零等人或许各有各的答案。
但是现在,他们大概能够得到一个一致性的答案……那就是逐渐的丧失自我。
当他们注意到这个点的时候,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气,从他们的心中涌了上来。
丧失自我……!
那些伟大的“灵”,虽然可以永生永存,但“灵”非神,不能长久保持自我。
迫不得以之下,众“灵”才于暗能海中沉睡。
过去他们五人只会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但现在……传说好像正在变成现实,甚至直接就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也就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终于明白,以信仰“灵”来获取力量,从头到尾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等若承受着无止无休的痛苦刑罚的“灵”,又怎么可能会赐予人力量?
用更阴暗直白的话来说,就是——既然我已经堕落进了地狱,为什么我不会将你拉下来?
要我反而给你好处,这怎么可能?
那些伟大之“灵”,看似至远至大,凌驾于一切之上,与神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实际上,凡是只要醒着的“灵”,统统都是疯子。
为什么圣灵踪迹渺渺,反而邪灵踪迹轻易可见?
就是因为圣灵从一开始,就看透了“灵”中自我最终必会消亡的真实,所以只要能维持住自我的圣灵,几乎全部都于暗能海中沉睡。
而邪灵,与其说它们诡谲邪恶,还不如说它们……从一开始就疯了。
如此。
墟梦零等人不由有一个疑问。
偶尔会处于完全清醒状态下的【万蛇之灵】……它到底是一名毫无逻辑可言的全疯,还是勉强能够控制住自我的半疯?
如果是全疯,那么为何对方可以回应他们向它的献祭?
是不是即便“灵”疯了,但以“灵”的本能,也依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处理好献祭应当给予的回应?
若是如此的话,墟梦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对方是疯子,自己纵然是蝼蚁,【万蛇之灵】也不可能会对他有任何谋划。
但如果是半疯呢?
明明有着清醒的自我,却偏偏还对渺小的墟梦零等人给予回应……这就是最大最大的不正常。
“灵”越是清醒,就越不需要信仰。
“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渺小的人总会做出各种猜测。
在诸多猜测当中,有一条名为【信仰道标】的猜测,最为著名。
这个猜测提出,对于“灵”来说,渺小存在对于它们的信仰,重要但也不重要,仅仅只是维持它们自我的道标。
越是浑浑噩噩,就越需要信仰来维持住“灵”的自我。
换句话说,如果“灵”近乎全疯,或者干脆陷入完全沉睡状态,它们的本能也依然会回应一切对于它们的信仰、献祭、憎恶、向往……等等等等。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人信仰,也唯有信仰,才能稳定住诸“灵”的自我。
可问题在于,任何一种信仰宗/教,都不可能永恒存在。
当信仰的浪潮退去。
“灵”究竟还能不能维持住自我,从近乎永恒的长眠当中醒转过来呢?
墟梦零等人不知道。
虽然他们作为邪教的最高层,对于信仰之类的猜测十分感兴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专业。
但问题是,他们对“灵”除了猜测,就只剩猜测。
所以他们无法得知,究竟他们信仰的【万蛇之灵】,是一尊处于清醒状态下的“灵”,又或是处于完全沉睡状态下的“灵”。
或许在外人看来,“灵”的清醒与否根本不重要。
但对于借用“灵”的力量的邪教而言,“灵”是否清醒……无比重要!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能够借用那尊“灵”多少力量。
“灵”如果是沉睡的,一切都只是“灵”的本能反应,那么墟梦零等人可以血祭借来的力量,就近乎没有上限。
同样也意味着虚灵教的存在,对那尊“灵”多多少少也有些重要,是那尊“灵”向下定位的信仰道标。
并且不用担心,“灵”会突然做出意想不到的改变,提出意想不到的要求。
“灵”处于沉睡状态,一切都是本能驱使,自然不会莫名其妙的变化。
信仰“灵”,并获得“灵”赋予的力量后……无论那尊“灵”是清醒的,还是沉睡的,结局统统都是【堕落化】。
这算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墟梦零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却完全不明白。
直到现在,他们才恍然明悟,成“灵”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跌入了虚无地狱,每时每刻每一秒…都处在自我不断消亡的边缘。
“灵”堕入了地狱,那么借用“灵”力量的人,当然也会。
自己……不得好死。
这种结局,墟梦零等人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所以被“灵”的力量污染化、堕落化,一点也没让他们感到惊恐。
这本身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之一。
真正让墟梦零等人恐惧的是……
万一他们信仰的【万蛇之灵】……从头到尾……就一直醒着呢?
对墟梦零等人而言,这个可能性本身,大概就是最可怕的噩梦。
如果【万蛇之灵】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那么这位伟大的存在,为何要轻易的回应墟梦零等人的血祭仪轨?并赐予下力量?
是为了什么目的?
凡人一思考,神灵就发笑。
处于特殊状态下的墟梦零等人的想法,几乎毫无遮拦的被降临而来的伟大存在感应到了。
一只难以形容其大小的蛇影,虚虚的晃了一下。
五人转瞬间就变成了痴呆。
【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渺小者的思考都毫无意义,但偶尔也会诞生一两个特殊存在。】
浩大的声音响起,却又诡异的只响彻在李博阳的耳畔。
李博阳瞥了那五人一眼,“也就是说……这五人当中有一人猜到了你的心思?”
“是墟梦零?”
“也对,能够被你选为虚灵教的教主,要说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我都不太相信。”
“从一开始,他就与这另外几人不太一样。”
“那么他猜到了什么?”
“猜到你回应他的祈愿,是因为你想要见我?”
【不!】
【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其本身就是荒谬的。】
【未来一切没有定数,我自然也不可能窥见前路。】
【与其说我预见到了你,不如说未来那难以想象的空无,震惊到了我。】
浩大的声音继续从光影中响起。
李博阳听着,不由有些沉默。
半晌才道,“我听你这么说,我反而觉得……你似乎早就知道我的出现。”
“墟梦零……虚灵教,不过是你早早安排下的棋子。”
“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与我相见。”
“我甚至怀疑那颗‘虚灵之卵’也是你故意安排,为的就是让我欠下你一份缘由,减少你来找我时的层层桎梏。”
“所以……你到底是谁?”
【你很震惊?不,我应该才是那个该震惊的人。】
【从你的表现来看,你似乎早就猜到了我的降临,会与正常的降临不一样。】
【我看不到你的惊讶,也窥不见你的诧异……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
【与其说……你来问我是谁,不如我来问你是谁……可行?】
浩大的声音逐渐低沉,像是变成了窃窃私语,在李博阳的耳畔轻轻叙述。
“人?”
“你认为你还是人?”
“看来……无数的灵诞生,终究会诞生出一尊意料之外的灵。”
李博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所以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龙还是蛇?”
【呵!这么快就猜到了吗?】
【不过也对,老是这么互相问来问去,但彼此却没有半点答案,也挺无趣的。】
【对,我不是蛇,我是龙……龙之真灵!】
【一尊从来不需要沉睡,也不会自我消融的……特殊之灵。】
【但同时我也是人,有着独立自我的人。】
【当然,你也可以称我为仙……灵龙鬼仙。】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想你应该能听得懂。】
李博阳一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景全?!”
能与仙挂钩的,大概也只有这位大佬了。
【哈!你果然知道那一尊……真正伟大的存在。】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早就与那位真正伟大的存在有所交流?】
李博阳嘴角一抽,搞了半天是那位景全散人,造就了这尊灵龙鬼仙?所以这位才如此不同?
似乎是猜到了李博阳心中所想,那声音又道:【你不要误会,我和那位真正伟大的存在,可没有半点真正意义上的交流。】
【充其量,我只是获得了那位留下的一本书。】
【不过我想这点已经不重要了,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你是怎么察觉到我是龙非蛇?】
李博阳眉头微皱,“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回答,但是我想即便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了。”
【对于过于强烈的情绪表达,我能够隐约感知一二,你刚刚似乎想到了一个名字……是叫宁无休吗?】
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投射到了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
李博阳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声音突然又恢复正常,说一句让李博阳目瞪口呆的话,【你知道你的朋友叫宁无休,可你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吗?……宁景全。】
当听到宁景全这三个字,那种头皮发麻的惊悚感,简直快让李博阳破防。
他一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恢复过来。
“此话当真?”
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李博阳就后悔了。
“以你的位格,还不至于会骗我,所以肯定是真的。”
“莫非……与景全道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我才……”
【你的情绪可以不要那么内敛吗?我半天也感知不到你现在在想些什么。】
李博阳冷笑,“随意感知别人的想法,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所以你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见到我了,你想做什么?”
“事先说明,我虽然欠了你一份因果,但对我来说这算不上任何束缚,与其说我是想解决这份因果,来到这里,还不如说我是因为好奇才过来的。”
【我想做什么啊?】
【不相信你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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