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辛夷的态度亦是有了些松动。

  其实,刨除掉舒舒这一因素,石家也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至少对历史上那位真正的瓜尔佳氏,辛夷不说能做到全无介怀,但本心倒是尊重的。

  而能养出那样一位青史留名太子妃的人家,想必对子女的教育,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舒舒不算。

  辛夷最是能够体味此中不同,就像她,无论在这个时代生活多久,诸多印刻在骨子里的三观,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改变的。

  有道是三岁看老,辛夷十分信奉童年生活对一个人的影响力,更遑论舒舒当年穿越时都已经多大了。

  看她沉默,胤礽还又是劝了两句。

  “你放心吧,因为当年出了那种事,听闻自打这个孩子出生之后,石家便是严加教导,就是不想让她再重蹈她姐姐的覆辙。据说这孩子,自幼便是养在和硕格格膝下,几乎没和她那不着调的姐姐见过几次。”

  到底现在讨论得是他们的嫡长媳,胤礽还是不希望辛夷会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假使她真的接受不了……

  胤礽想想,其实这人选也不是不能换一个。

  总没得为一个儿媳,要委屈了自家太子妃的道理。

  胤礽眼睛微眯,若是弘晢那小兔崽子敢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他也不介意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该劝还是要劝。

  “至于说石文炳已故这一点,倒也不全是缺陷。”

  他拉过辛夷的手,顺着她的指节,一点点揉捏而上。

  “弘晢的风头,确实是太过了些,选择一个明面上弱势些的福晋,对他而言,亦是一种保护。”

  “行了。”辛夷反手扣住了他的手,“我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吗?就算不用你这般掰开揉碎的跟我讲,我也没说就一定不答应的。”

  胤礽不信,他可不觉得自己太子妃是这般好性的人。

  或者说,他的太子妃性子确实不错,但在有的所谓原则的问题上,她却比他身边的任何人都要来得偏执。

  是了,不是固执,而是偏执。

  就像在感情上,她不要求多少回报,不在乎双方付出的心力是否对等,但又格外苛求一个唯一。

  她可以给出无限的余地,却也鲜明的画出了一道红线。

  一旦有半点模糊,她不会吵、不会闹,根本不屑于用任何的手段去争取,只会选择干脆利落的转身。

  很安全,却也是另类的危险。

  不论玩笑如何,胤礽从没担心过自己会在这段关系中受到反噬,却也最是清楚自己绝对没有犯错的机会。

  就这样,素来连个玩意儿都容不下的小心眼,突然说不介意一个差点会成为他正妻的人?

  胤礽……胤礽觉得自己失宠了。

  喂,他要闹了啊。

  “孤觉得这人选不好。”

  胤礽翻脸比翻书快的说:“弘晢到底也是孤的嫡长子,是汗阿玛的嫡长孙,他的正妻人选,怎能这般轻忽。”

  辛夷看了过去,头顶缓缓浮现出了一个问号。

  有病?

  “人选并不是什么问题,反正依着汗阿玛的打算,在圈定下人后,也不会马上成亲,到那个时候再教就是。”

  一句未说出口,彼此却都心知肚明的话——但凡是在教导期间,暴露出何不妥,那姑娘便注定是个病逝的下场。

  康熙不会容忍有第二个瓜尔佳氏落了他的面子,也不会让人白白污了弘晢元配的位置。

  他一个死过三任皇后的人,不怎么在乎克妻的名声,辛夷倒开始心疼起自己的儿子、儿媳。

  这旁人家的贵女,但凡指婚后,差不多也就能说一句万事大吉了。轮到弘晢这边,他未来福晋的修行那才叫刚刚开始。

  果然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现今一看,她当年那临时顶缸的指婚,又算得上是什么地狱模式,真正的大头在这呢。

  “也罢,现在就只剩下问问弘晢,看看他有什么意见。”

  弘晢有没有意见还是两说,胤礽这意见倒是有的。

  他按住了辛夷的手,认真道:“孤并不希望弘晢会全心喜欢上谁。”

  ???

  辛夷难掩不悦的开口:“他是我儿子,我想给他世间最好的一切,这有错吗?还是说,你觉得喜欢上我,是一个错误?”

  然而胤礽的求生欲,就跟个坏掉的信号塔一般,总时灵时不灵的。

  “孤——”

  他张了张嘴,“爱”这个字眼在喉咙里打了个转,还是没能吐出。

  “——心悦你是真的,但觉得这根本上是一个错误,也是真的。”

  辛夷闭眼深呼吸。

  这真不是她为人太过暴躁,实在是狗男人总爱在她的神经上面瞎蹦跶。

  只是不等她睁开眼睛,就有指尖抚在了她的眼皮上,将她接下来的动作成功劝退。

  胤礽风马牛不相及的问:“知道孤为何总爱在床笫间欺负你吗?”

  也不需要辛夷的回答,胤礽便继续道:“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这双眼睛才会满是孤的身影。”

  吻落在她另一只眼上,胤礽贪恋着:“便是天上星,孤也要拉着你陪孤滚这一场红尘。”

  从眉眼到耳畔,再到唇边。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那时的样子是有多勾人。”

  “你也不知道,因为你这一双眼睛,旁人心中的太子妃都是何等清贵人物。”

  他挨蹭着辛夷鼻尖,嗓音暗哑。

  “只有孤什么都知道,天上星是孤的,人间花也是孤的。”

  辛夷的掌根抵在胤礽胸前,耳尖已烧得通红,强自镇定道:“你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还不明白?”

  指尖拨弄过辛夷的睫毛,看她傻傻得这才记起要睁开眼睛,露出他守了、慕了、求了数十年如一日的珍宝。

  “孤不信这世间会有第二个像你一样之人,弘晢没有孤的运气,那些满目贪欲算计、永远心中欲壑难填之人,不该成为弘晢的拖累。”

  “孤不是因为喜欢你而喜欢你,更是因为你值得喜欢而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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