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直到二人身影消失,一名僧人才后知后觉,呢喃问出。
同一时间,这群佛门弟子悉数扭头,将目光投向护院头陀,期待一个回答。
“……”身材魁梧的大护院沉默片刻,双手合十,看向身前两女,道:
“既如此,还请二位也在寺中稍作等待。”
俞渔眨巴了下大眼睛,粉白精致的脸孔上,有些跃跃欲试:
“我们也去见你们住持?”
不知为何,大护院对这位可爱的女施主本能厌恶,摇头道:
“法师只见季司辰一人。”
嘁……不给去就算了……谁稀罕见个老秃驴……俞渔口不对心,强行挽尊。
至于夜红翎,这时候才逐渐从震惊中回神,神色复杂,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季平安的特殊。
有僧人领着二女离开,等人走了,一人才担忧道:
“护院,莫非真要任凭朝廷来查什么案子?”
大护院淡淡道:“既是法师邀请,必有道理,我等遵从安排就是。”
见众人不再言语。
他挥了挥僧袍,便要驱散众僧,却耳廓微动,抬头望向山寺大门外。
继而快走数步,站在寺门前,俯瞰下方,只见傍晚火烧云霞映照下,官道蜿蜒如缎子,一列车队浩荡前来。
……
……
“司辰,请在此处稍坐。”云林禅院内,某座幽雅庭院内。
知客僧抬手,指着一间厅堂堆笑。
季平安轻轻颔首,迈步越过门槛,只见堂中墙壁上赫然悬挂不少山水画卷,每一幅都价值不菲。
佛门僧侣广泛,有修行者,也有凡人和尚。
后者中亦不乏诗僧、画僧之流,南唐国中儒林并不昌盛,所以不少读书人的祖传艺能,都给僧人占了。
季平安负手欣赏,丝毫不见焦躁。
良久,才听到门外回廊脚步声靠近。
继而,敞开的门扇外,一个身穿崭新白色僧衣,五十余岁模样,手中捉着一条褐色珠串,容貌颇为儒雅俊朗的老僧闪出。
季平安扭头过去,正对上老和尚温和平静的眼眸。
一弘法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云林禅院住持,法号一弘。”
季平安微笑道:“钦天监,司辰季平安。”
双方自报家门后,各自落座,从门外往里看,便是翠竹掩映中,敞开的雕花朱红门扇内,两名对坐的僧、客。
一弘法师赞叹道:“久闻季司辰大名,今日一见,着实不凡。”
季平安惊讶反问道:“住持也听过我?”
一弘法师决口不谈神都大赏,只道:
“此前数月,雪庭师兄曾寄来书信一封,其中记载京中趣味,附赠了一道佛偈:‘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者,贫僧大受震撼,本以为乃是雪庭师兄所做,不想其落款,却是司辰。”
雪庭老和尚倒是挺喜欢安利的……季平安想着,道:
“非是我所做,不敢窃名,实乃国师身前所吟。昔日在神都窄巷,我机缘巧合,与雪庭方丈与槐院张夫子相逢,说了这一句,不想倒是传到了余杭。”
一弘法师笑道:“非是余杭,而是早已传入南唐了。”
顿了顿,他方问道:
“如此说来,司辰送来的那纸条上的八个字……”
季平安颔首,淡淡道:
“我昔年跟随国师身旁求学,曾听他讲过多年前一桩事关净光菩萨的趣事,当时说了一首佛偈,我便记下了。”
果然如此!
一弘法师毫不意外,叹息道:
“不瞒司辰,此半句佛偈乃净光先师留下,然,我天资驽钝,数十年未曾开悟,今日得司辰提点,此生无憾矣。”
此生无憾!
这四字评价可见一斑。
虽因这佛偈并未自己领悟,而是外人告知,所以一弘法师佛法未能大进,也再无复刻净光的机会。
但能“知道”下半偈,于他而言,的确是一桩愿望达成。
接着,老僧围绕这佛偈寒暄片刻,言语之中,皆是对国师的崇敬,听的季平安这个当事人就还挺不好意思的。
“住持,今日我非一人前来,而是受斩妖司夜司首相邀,前来调查一桩案子。”季平安轻咳一声,进入正题。
接着,不等白衣法师询问,便将事情经过,大概讲述一番。
过程中,他察言观色,只见一弘法师神色平静,倾听完毕,沉吟片刻,才道:
“此事贫僧亦有所关注。”
“哦?”季平安微笑倾听。
并不意外,送子突然灵验,消息都传到外头,没道理禅院内部一无所知。
一弘法师正色道:
“寺中近来的确多出许多女子,前来拜送子观音像,且屡屡灵验。然此事并无蹊跷,起码,寺中诸僧皆已自查,并无恶意散播谣言,那便是真的了。而送子造人,亦非术法能及,在贫僧看来,许是与佛陀伟力再临人间有关。”
季平安盯着他,说道:
“住持的意思是,灵素复苏,佛门整体实力增长,导致愿力增幅?或者认为……与佛门古代强者们回归有关?”
沉默。
一弘法师静静凝视少年,说道:
“施主知晓,何必来问。”
显然,佛门同样早对“群星归位”了解,连远在大周境内的一弘法师,也知道了内幕。
季平安却摇头道:
“然而,据我所知,佛门愿力虽的确与气运类似,能一定程度影响凡人命格,但只对怀孕生子有帮助,未免过于古怪了。”
一弘法师淡淡道:“司辰觉得,还有别种可能?”
季平安说道:“可否前往送子观音殿一观?”
一弘法师神态自若,起身道:
“请随我来。”
接着,二人脚前脚后,离开这座会客厅,沿着回廊行走回前殿,从侧门踏入一间大殿内。
只见红漆木柱撑起的宽敞大屋内,神台平铺金色丝绸——在民间,为表避讳,此为禁忌,但佛门例外。
台上,一尊“送子观音”佛像盘膝打坐,宝相庄严。
模样与季平安几世前,看西游电视剧留下的“观音”印象迥异……真正的观音并无性别之分,一切外在模样,皆是幻化外显的“相”。
季平安收回视线,看向大殿佛台下并排三个蒲团。
此刻,寺庙已经关门,并无香客,殿中一片空荡。
一弘法师指了指蒲团,道:
“女施主来访,便在此处叩拜,而后离去。”
季平安也没避讳,只见他身上衣袍闪烁了下,隐约有星辰流转,眼瞳深处两枚星盘虚影浮现。
占星术开启。
轰!
光影变幻。
在“星云法袍”的加持下,他的占星术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只见佛殿内原本昏暗的光线逐渐明亮起来,时间在倒流。
身旁的一弘法师消失了。
门外开始有女人在倒退着走进来,然后恭敬地拜倒叩拜,接着再起身,倒退着走出去……
一批。
两批。
三批。
这些女人年龄各异,小的年仅十几岁,大的也有四五十岁,既有富贵人家小妾,也有官宦之女,以及穿着破旧的村妇,不一而足。
只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
时间不断回溯,季平安眼瞳中的星盘旋转,气海内的灵素不断下跌,却始终没有看到异常。
终于,季平安掐断了灵素的供给,闭上了眼睛。
景物变幻,佛殿中重新空荡起来,他睁开眼,看到前方三个空荡的蒲团,以及身旁的白衣法师。
一弘法师褐色的眸子盯着他:
“司辰看够了?”
季平安沉沉吐了口气,露出笑容:
“天色已晚,我们可否在寺庙中借住?”
一弘法师颔首,道:“当然。”
旋即,他朝远处一挥手,等在远处的知客僧屁颠屁颠跑过来:
“住持,有何吩咐?”
一弘法师道:“安排客房,请季司辰三位住下,斋饭伺候。”
知客僧忙应声,点头朝季平安一笑,做出“请”的手势。
季平安欣然颔首,迈步跟着对方离开了此处,只留下白衣僧人留在原地,转身望向佛台上的观音大士,双手合十。
……
就在季平安离开佛殿,前往安顿的时候。
禅院山脚下,长长的车队停下,车厢上“裴氏”的旗子无比醒目。
“夫人,到了。”
队伍中央,一架造价不菲的马车外,大丫鬟搬出小凳放下,轻声呼唤。
车帘掀起,先是探出李湘君那双柔荑,继而,才是披着紫衣罗裙的丰腴身段。
裴氏主母一张保养得体的脸庞探出,望了眼高且巍峨的佛寺,轻轻吐了口气,这才迈步踩着小凳子下车。
仪态端庄地站定,周围马车中,则是丫鬟仆从,以及裴氏主家蓄养的武夫护卫。
此番禅院之行,李湘君“独自一人”前来,并未携带女儿和儿子。
毕竟,虽说母女二人亲密无间,但女儿陪着母亲来求子,多少还是有些难堪。
至于家主裴巍,更是仍在病床养伤中,无法前来。
“已经要闭寺了吧。”李湘君沐浴红霞,望了眼白色石阶顶上,眼含忧虑。
大丫鬟笑道:
“云林禅院每年可没少收咱们裴氏的香火捐赠,夫人要来礼佛,对方怎敢拒绝?”
李湘君轻轻颔首,抬起双臂,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拾阶而上。
其余仆从护卫跟随。
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极为醒目,立即引起了看门僧人的注意,回身通报。
不多时,当大护院闻讯赶来,只看到裴氏夫人已经踏入佛寺,当即双手合十:
“裴施主光临寒寺,有失远迎。”
态度与对待官府朝廷判若两人。
佛门对待肯出钱的乡绅,向来态度很好。
李湘君回礼,道:
“弟子冒昧前来,不想头陀亲自迎接,折煞弟子。”
双方寒暄片刻,大护院问明来意,脸上并未显出惊诧,而是道:
“裴施主礼佛之心虔诚,且随我来。”
当即,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送子观音所在的殿宇。
一弘法师已经离开,殿中空荡,当即有僧人入内敲响木鱼铜钟,焚香做法,排场拉满。
李湘君身段婀娜,扭着腰肢径直走到三个蒲团正中,圆臀倏然下沉,跪在蒲团上。
双手合十,仰头望着宝相庄严的观音大士,眼神虔诚,默念佛号。
继而垂眸闭目,低声祷告:
“弟子裴氏李湘君,叩拜佛陀,望吾夫君康……望弟子尽早孕下第四子,以延续裴氏香火……”
而包括在殿外伫立的大护院在内,无人注意到,伴随祷告,佛台上的“送子观音”低垂的眼眸倏然闪过一道灵光。
仿佛活了,在俯瞰锁定下方丰腴美艳,垂首叩拜的美妇人,那张彩绘的脸庞,圣洁之外,多了一丝妖异。
然而这异常却也只持续了一瞬,且极为隐蔽,凭肉眼无法察觉。
等李湘君盈盈起身,走出佛殿,大护法安排人请裴氏众人去客房下榻——
身为江南第一大族,裴氏甚至在禅院内拥有专门的客房。
也就在这时候,夕阳最后一缕余晖熄灭。
一片乌云从远处飘来,笼罩山头,暮色四合。
佛寺中,传来暮鼓。
……
“咚、咚、咚……”
禅院,某座院落,客房中。
季平安与夜红翎对坐在铺着席子的地上,中间摆放着一张矮桌,其上摆放着清淡斋饭。
屋内灯盏燃起,映照的纤毫毕现。
季平安扭头望着窗外,直到钟声休止,有乌鸦鸣叫。
房门才猛地被推开,一袭粉色罗裙,颜值不俗的圣女兴奋地窜进来,好似一只纯种哈士奇:
“打探到了,是裴氏的人来了,裴氏主母也来求子了!”
裴氏主母?
李湘君?
季平安闻言,脑海中浮现出美妇人对应的形象,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想起当初曾提醒,要对方练个小号,结果真来了……这是什么缘分。
不,其实也并非巧合,按照时间推算,同样身处余杭城,大家得到消息速度差不多。
李湘君一心求子,想要试试并不意外。
“裴夫人也来了?”
夜红翎盘膝端坐,黑色法器长刀就放在一旁,乌纱帽摘下,一头乌黑头发绑成利索的发髻,稍稍冲淡了剑眉的锋锐。
她神色难看:
“裴夫人去拜佛了吗?若是没有,得去阻止。”
明知道此事古怪,夜红翎不可能坐视李湘君也卷入其中,别的不说,单是其江南第一大族的身份,就是个麻烦。
俞渔眨巴了下无辜的大眼睛,说道:
“已经拜过啦!她急切的很,明明不着急,明早也一样,结果一刻都等不及的样子,诶,你们说裴巍是不是废了。”
说着,戏精少女抬起细嫩小手,一手拇指与食指做出一个“圈”,另外一只手单独伸出一根中指,摆出活塞姿态:
“这个这个……”
季平安:“……”
夜红翎:“……”
二人默契地忽视了这个道门之耻的表演,女武夫心头一沉,头皮发麻:
“若李湘君也中了招,那问题就严重了。”
季平安神色相对平淡,拿起筷子,逗弄碗中斋饭:
“情况或许并没那么糟,我在送子观音佛殿中,尝试占星推演,并未看出问题。”
夜红翎松了口气。
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有问题。”卂渎妏敩
夜红翎觉得自己松得太早了,担忧道:
“什么意思?”
俞渔迈开小短腿,大摇大摆走到两人旁边盘膝坐下,抓起筷子翻找盘子中的青菜,眉头皱起:
“这一点荤腥都没有……他说的意思是,只是表面上看不出问题,但不意味着真的没有。占星术虽可以从星光中读取过去的画面,但终归不是回溯时光,很多细节信息会丢失。”
季平安颔首,肯定了圣女的解释,道:
“而据我所知,这世上还没有可以什么都不做,隔空就能让女子真的怀有身孕的术法。”
女武夫擅长推理,当即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出问题的环节可能并不在佛堂中?或者说,佛堂中就算有问题,也不是关键?毕竟都是白日里礼佛,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术法,也难以瞒过寺内众僧人。”
季平安点头,说道: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藏在暗中的人最近没有动手。我看过了,白日里来求子的女子数目着实不少,可根据你给我的卷宗,真正怀孕的人却没有想象中多。”
俞渔嫌弃地夹起一根青菜,咬了口,不喜欢吐了,说道:
“所以,你觉得暗中之人是挑选猎物下手?”
夜红翎想了想,说道:
“也可能是觉得近期风声紧,所以暂时收手了。尤其是我们今日大张旗鼓到来,藏在暗中的人肯定也会忌惮。”
她虽然面对佛门唯唯诺诺,但身为坐井修士,还是颇为自信的。
“都有可能,”季平安说道,“所以,李湘君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夜红翎松了口气,说道:
“那接下来怎么办?一弘法师说排查过此事,并无发现异常,应该并非虚假。”
俞渔闻言冷笑,提出大胆假设:
“佛门秃驴的话,为什么就可信?若是真凶就是他们呢?”
少女并没有证据。
全凭一腔偏见。
季平安神色平淡:
“事情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幕后之人与佛门有关,要么无关,可以分开来思考。”
夜红翎说道:
“我倾向无关,佛门经营此处数百年,就算涉及……重生者,也没道理把事情闹得这样大张旗鼓。”
她终于不装了,直接将“重生者”三个字试探地抛出,说完,女武夫小心翼翼地观察二人表情。
幻想着,二人变色,询问她如何猜到的一幕。
然而两人平静的一批,压根没有半点反应,让女武夫一阵惭愧,意识到自己可能内心戏太过丰富。
俞渔娇哼一声,道:
“绝对有关,大秃驴什么都做得出来,一群和尚看到美貌女子进进出出,生出些龌龊心思才不奇怪,我觉得啊,最有嫌疑的就是那个一弘法师,他是老大嘛,寺里除了他,还有谁有本事一手遮天?要不就是那个大护法,长得人高马大,肯定需求旺盛!”
所以,离开了辛瑶光的监管,你是半点矜持都没了啊……季平安叹为观止,对俞渔的虎狼之词免疫。
夜红翎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
眼见双方出现分歧,季平安捧起饭碗,吃了口斋饭,平静道:
“无论是否涉及佛门,想要揪出幕后之人,还是要从那些女子怀孕本身入手。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二女异口同声:“什么?”
季平安说道:
“那些女子只是来拜佛后,回家才怀孕。那么出现问题的环节,也许并不在佛寺,而在来往的路上,准确来说,是返回的路上。”
夜红翎若有所思。
这的确是个可能,若是寻常人肯定做不到,但若是重生者,使用法术,足以欺瞒凡人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令女子受孕。
“如此说来,就有第三种可能了,就是嫁祸佛门,通过这种方式,引来我们调查。”女武夫说道。
俞渔不爽地坚持原判:
“一帮秃驴有啥可嫁祸的?有用吗?香火更好了,官府也不敢查,我看就是他们自己人干的,又能爽几把,又能起到宣传效果,一蛋二鸟。”
季平安慢慢扒饭,在二女的争吵声中,将碗中最后一粒米吃下。
放下碗筷,从怀中取出两张符纸,分别交给二人:
“这是传讯符,只要扯碎,就可以召唤其他人。”
二女懵懂接过:“做什么?”
季平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了笑:
“赶路了一天了,都累了吧,回去先休息吧,也许一觉醒来就有转机了。”
二女面面相觑,夜红翎想要说话,俞渔却眨巴了下大眼睛,凭借经验,意识到季平安怕是又“算”出了什么。
干脆扭头离开了。
夜红翎一怔,若有所思,也起身抱拳告辞。
……
……
夜色已深。
属于裴氏的院子内,大丫鬟提着一只小篮子,将花瓣洒在浴桶中。
蒸汽袅袅,整个屋子里灯火透亮,她伸手试了试水温,说道:
“夫人,可以入浴了。”
李湘君发出一声慵懒的“恩”,摆了摆手,赶走了要替她宽衣解带的丫鬟:
“佛门之地,忌奢华享受,我自己来吧。”
丫鬟哦了一声,推门出了房间,在外头守着。
只留下李湘君起身,纤纤玉手扯动腰带,紫色罗裙簌簌落下,堆满脚踝。
很快,随着一块块布料坠落,如同剥了皮的笋般,一副羊脂美玉暴露于空气。
“哗啦”声里,水花迸溅。
李湘君将自己埋入热水,舒服地闭上双眼,轻轻搓洗,等双手来到肚腹处,不禁面露期待与忐忑。
不知此番求佛,是否可行。
“唉。”轻轻叹了口气,李湘君只觉今日身躯火烧,格外燥热,那一股子念头空前的强烈,生出极强的孕育子嗣的想法。
只可惜出来匆忙,未携带“兵器”,只好手舞足蹈,可惜隔靴搔痒,无异于扬汤止沸。
狠狠甩了甩头,雍容华贵,姿容不俗的美妇人叹气起身,从池中走出,擦去身上水珠,又唤来丫鬟仆人,清扫地面。
自己扭头去了隔壁的卧房。
云林禅院的客房都是“禅房”的布置,没有床铺,只有铺在地上的木板与席子,被褥也是铺在地上的。
李湘君颇为不习惯,但赶了一天路,实在疲惫,便也宽衣解带,将裙子随手丢在地上。
自己只穿着小衣,如一尾白鱼,钻入被褥,不多时进入酣睡。
夜色越发深了,门外的守卫们也离的很远。
今夜的星空都因乌云遮蔽,而显得不剩几颗星光,而就在李湘君酣睡中。
忽然,一团烟雾不知从何处来,悄无声息,从禅房门缝中流淌进来,并聚集堆叠,凝聚成一个黑乎乎的男子身影。
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只见他赤足缓缓行走,逐步靠近地上沉睡的妇人。
走了几步,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物,轻轻一吹。
呼……霎时间,一蓬粉色的迷雾扩散,李湘君吸入口鼻,身躯愈发滚烫,于睡梦中只觉燥热,玉足踹开被角,口中呢喃:
“夫君……”
黑影无声笑了笑,满意靠近,旋即微微俯身,只探出一只手臂,便捉住了被角。
旋即,其手臂却被李湘君用手抓住了。
黑影嘴角一勾:
“夫人,请自重。”
……
禅院另外一处,客房内。
放在桌上的灯盏已经熄灭,风动云移,有些许月光从窗外投入,照射在地上。
只见那一床被褥规整,并无被使用的痕迹。
季平安盘膝打坐,面朝房门,沐浴在星光之下,身上的到袍子已恢复法袍的本貌。
玄色为底,金色星辰沿着袍子表面流淌循环,神秘而玄奥。
而在他面前,赫然摆放着一方六角星盘,古朴而沉重。
此刻,随着月光洒在其上,星盘之上一根根线条亮起,勾连出星图模样。
季平安从修行中脱离,眼眸中锐光一闪,抬手掐诀,法袍簌簌抖动,身躯赫然崩碎为一粒粒星光,沿着窗子朝外流淌。
星光遁法,速度极快,且隐秘。
这是坐井星官才能掌握的手段,但被他借助星云法袍,可以在极短的距离内施展。
眨眼功夫,一粒粒星光凝聚拼凑,季平安出现在禅院另外一间禅房内,眼神平静地看向了抬腕掀起被角的神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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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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