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门外,月色打了一地,清冷中带着静谧。
她坐在桌前,面朝房门垂眼看着地面,面无波澜,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昏黄的烛火把她的身影映在墙上,随着吹进庭堂内的细风,烛火跳动着,把映在墙上的身影也吹的摇摇晃晃。
香秀倒了杯水放在她身侧桌上。
上次叶琬瑶晕倒醒来后她虽然也有后怕,但至少知道事情原因后还是喜悦高兴的,因为叶琬瑶有了身孕,有了自己朝夕暮盼延承镇国公府香火的后人,所以她担惊受怕后心底是又被喜悦给充满的。
今天再次面临同样的事情,镇国公夫人这心里的感受与上次却是天壤之别,天地之分,没有任何喜悦高兴可言,只有满满的害怕与惶惶不安,只要一想到以后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事情会发生,她心里就惶恐地几近崩溃。
镇国公夫人心想,自己要的不多,求儿在身侧这种愿望已经无法实现,现在自己只不过是想要一支属于镇国公府的香火而已,这愿望竟然也如此难以实现。
难不成真如佛语里所说这是因果报应,可不是说得种什么因才会结什么果吗,自己有这样的果,自己的因出在哪里了?镇国公夫人实在想不明白。
自己一生无所求,曾经求得不过是能觅得相守白头之人,求得不过是相守之人能安然在身侧,求得儿行千里能平安和一支延承血脉,这样就多了吗?
镇国公夫人自问自己,问天地。
不多啊!
自己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金银财宝,只是求了作为一个女人该求的,求了作为一个母亲该求的,求了作为一个长辈该求的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啊,怎么就那么让人惶恐啊!
外面月光洒进门槛处,镇国公夫人再压制不住的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打在衣襟上,一滴接一滴。
站在一旁陪同着镇国公夫人的香秀见她落了泪,惊的手忙脚乱抽出怀里掖着的帕子,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叠声问:“夫人您怎哭了?”
香秀一语道来,镇国公夫人听了心里更是难受,捂着脸伤心地放声大哭,香秀慌忙转身跑到门前把门一关,回来心疼的守着她。
香秀懂她的不易,知道她的所求,这么多年陪伴更是感同身受。
“夫人难受就哭一会吧。”香秀声音哽咽着。
镇国公夫人呜呜咽咽又哭了一会,委屈的问:“香秀,你说我求的多吗?”
“不多,不多。”
“是啊,我要求的不多啊!”镇国公夫人痛哭着说:“我把我的荣华富贵都散去只为求逸儿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只为求咱家能有一支香火,不让国公爷这一脉到了逸儿这一辈就断了延续,逸儿百年之后断了无人祭拜。”
镇国公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又说:“逸儿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长大后更是懂事的让我心疼啊,心疼到让我感觉自己可能不应该有那么多要求,不该祈盼琬瑶有孩子,从琬瑶有孩子后我就觉得那个诡异的噩梦又要开始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奴婢知道,奴婢看到了。”香秀扶着她。
镇国公夫人又说:“从胡杨,到韩晴,再到琬瑶,我从未见过他眼里有那么多的光和喜爱,我看得出来他很爱琬瑶,我好怕琬瑶因为这个孩子出现任何不好的意外,我到时怎么面对他啊。”镇国公夫人哭的都要魔怔了,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急需大人的怀抱安慰。
“他临走时跪在地上那么乖巧的唤我娘亲,求我照顾好她们,求我照顾好琬瑶,我却都没做到,琬瑶要是出了任何差池,我该怎么与他说,我该怎么对得起他唤我的一声娘亲啊!”镇国公夫人声泪俱下,字字泣诉。
香秀抱着她泪流满面。
“不会的,不会的,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您看少夫人这不是好好的么!
少夫人只要好好休息些日子,身体就会恢复健康了,夫人别自己吓自己,府里现在正需要夫人主持着呢,您要是先没了战斗力,那少夫人与她肚子里的孩子该依靠谁去呢?”
庭院里送杨腾安慢一步回来的镇国公听到屋里人的对话,心里难受的不行,眼中更是涌满泪水。
自己半生戎马,拧着自己的劲头,违了她的意愿把儿子带去了边关,让她跟着受尽煎熬,半点福禄未享,老了,老了,两鬓斑白了还在为这个家操心着。
镇国公心想自己这一生最后悔的时候好像也就是此时此刻了,没有再比此时让他后悔的了。
屋里絮絮叨叨的控诉还在说着,镇国公坐在院里的石桌旁耐心地听着不去打扰,月光洒下,满庭院只有冷风伴着苦涩。
……
早上叶琬瑶醒来从床帐内探出头,看到窗下小榻上已经没人了,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那,窗户半掩着,屋子里静悄悄一片,只有铜狮兽首火炉里缓缓出着热浪。
平常时候屋子里这个时刻都是有人在的,今天怎么没人在了?叶琬瑶疑惑着又朝外探了探头:“容菡,锦儿,锦屏,锦画?”
她声音刚落下,屋里就有脚步声响了起来,等外面的人进到屋里,叶琬瑶一看吃惊的喊:“母亲!”
镇国公夫人笑吟吟的走到她床前。“醒啦?今天感觉怎么样?”
后边香秀上前帮着把床帐撩起绑好,又退到一边。
叶琬瑶起身坐起来:“好多了,母亲怎么一早过来啦?”
镇国公夫人说:“我来看看你。”
叶琬瑶心里一阵感动,朝床里挪了挪位置,拍着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喊着镇国公夫人:“母亲坐这!”
镇国公夫人不想坐,早上起来时还看到自己眼睛有些红肿,她担心叶琬瑶看出自己的状况,再产生不好的误会,也没再朝前走去就站在那拒绝:“不了,我等你醒了,看看你就走,锦儿去端早饭了,锦屏那丫头好像身体不舒服锦画送了她回房。”
至于容菡镇国公夫人这会过来还没看到人。
叶琬瑶了然点头,锦屏那丫头肯定是身上又来葵水了,她也只有这个时候难以行动自如,不能在屋里听候差遣。
刚说了曹操就来了俩曹操,锦儿与容菡一人端着饭菜,一人提着热水一前一后从外面走进来。
容菡充当着屋里的一等丫鬟,把水倒进水盆里,锦儿拿了帕子放进去端到叶琬瑶床前的盆架上,先打了水给叶琬瑶漱口,然后洗了帕子要亲力亲为给叶琬瑶擦脸,叶琬瑶脸一扭躲开。
伸手从锦儿手里拿过帕子,连声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又不是身不能行,手不能抬,叫人擦脸这事她还有些做不习惯。
“你多卧床休息,娘还有别的事忙,中午忙完再来看你。”
“好,母亲您去忙,多注意休息,儿媳没事了,您不用老往这边跑,天冷的很,母亲出门多加衣服。”
“嗯。”
还有十来多天就到新节,府里府外还有诸多事情没处理完,也不能在此久留,确认了叶琬瑶今早无事,镇国公夫人点点头跟锦儿嘱咐了声就带着香秀转身离开了。
等镇国公夫人一离开,叶琬瑶脸上挂着的笑也收敛了起来,一脸愁绪涌上来。刚才镇国公夫人虽是背着光,笑吟吟的,叶琬瑶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微红,昨晚见她时还没这样,怕是回去后又大哭了一场。
容菡背着大刀靠在床尾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我给你说件事,你听过以后就要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了。”
叶琬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事,一副神神秘秘的,那边锦儿把粥碗端到她手里,她接过碗,随口问:“什么事?”
容菡正了正颜色,说:“昨天的事恐怕不是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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