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很快许离就发现，原来更讨厌的并不是许益琛的那些行为，而是知道了他的那些行为之后，班里面再一次掀起来的那些风言风语。
“许离，我要是你，稍微有点良心的话，我都不会再继续跟着曲星河了。”
“你知道你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你那个讨人厌的老爹就像是有病一样，再这么下去的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就伤害到曲星河了呢？”
“对啊，或许这就是你们父子两个人的计划是吗？觉得我们的曲少爷心地善良人又好，所以故意接近他，这样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把他的钱都骗走了是吗？”
“这哪是骗钱呀，分明就是抢劫吧！”
“我觉得也是！”
在最开始这些人说这种话的时候，他们还会稍微避讳一点，不会当着许离的面直接说出口。
可是到了后来，他们似乎就无所畏惧了。
因为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而当所有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的时候，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许离听过了无数这样的言论，可因为他已经跟曲星河说好的缘故，以至于不管那些人说话说的有多难听，许离都好好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安静的没有说出过一次反驳。
可他是这样，曲星河却不是。
在第一次听到同学里发出这样声音的时候，曲星河就已经愤怒的和周围的那些人吵起来了。
其实在许离看来，他更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实话。
是他连累了曲星河。
也是他在连累了之后，还不好好的滚蛋。
这些话说的都没有错，所以他从来都没有去反驳什么。
但是曲星河不一样。
他抓着那些骂的最狠的家伙狠狠的骂了一通，当时的那个凶猛的样子，差点儿把班里胆子比较小的女生吓哭。
不过曲星河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他不仅做到了这样，甚至还对着其他说过那些讨人厌的言论的家伙威胁了一句。他说：“我平时不愿意理你们，是因为我觉得，我跟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我不管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但是至少在我眼里，你们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替我出头和打抱不平的资格都没有。”
“我过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选择的朋友也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们要是看不惯，你们也去找像我这么优秀的朋友啊？找不到就不要嫉妒，嫉妒的也不要说出来。”
“我再听到任何人说一句许离不好的话，我下次就不是动嘴，是直接动手。要是觉得能打得过我，你们随便来。反正我不在乎，看看到底是我的拳头硬，还是你们的嘴更贱？有人想试试吗？”
这一番话，基本上能说是高中的三年以来，曲星河在班里面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了。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在这次之后，班里面的那些人，确实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的坏话了。但是私底下都流传着一个说法——
曲星河其实是个坏孩子。
之所以会跟许离当朋友，也不过就是那些电影里面的老大和马仔的关系罢了。
当这种言论出现的时候，曲星河没有再去说什么了。
他愿意和许离一起背负着那种难过和压抑的情绪，反正只要不是让许离一个人背着，他就是满意了。
“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样，就算是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在意的。”许离叹了口气，看着曲星河的眼睛，他说：“我都被人骂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就算是骂的再难听，我也不在乎。可是你不一样，以前从来都没有人骂你，你干嘛非要遭这份罪呢？”
曲星河耸了耸肩：“感受别样人生，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要管。”
从他们第一天住在一起的时候，曲星河就已经给许离下了命令。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曲星河拥有着绝对的主导权。
所以只要是曲星河决定的事情，许离不能插手，也不能拒绝。
他们以前都是这么过的。
但是现在曲星河的行为，完全就是在主动给许离挡伤。如果这种情况下还不让他插手，那把他当成什么人了啊……
深呼吸了两下，许离皱了皱眉。
牙齿在嘴唇上咬的生疼，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
事已至此，接下来的学校生活，过得比想象中的压抑了很多。不过好在两个人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就算是遇到了困难和麻烦，他们两个人一起面对，倒是也没出什么差错。
曲星河的补习还在继续，许离的成绩自然也是步步上升。许益琛虽然像是个幽灵一样的一直在他们身边晃悠，但或许是因为之前几次报警起到了效果。总之他确实是没敢再直接出现在他们两个人面前，说什么让人讨厌的话了。
本来以为日子这样，就算不是平稳，但好歹也能算是过得下去。只要熬到了高考，两个人说好的，要一起考到省外的学校里去。那样许益琛这个没本事的醉鬼，肯定不可能追着他们一起去了。
眼看着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然而就好像这个世界本身就不希望许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一般，在高考前一周的时候，许离接到了电话，说许益琛喝醉了酒跟人打架，结果打晕了之后闯了红灯，被路过的一辆卡车，把身体碾碎的看不成了。
人是当场断气，就连尸体都拼不出来一个完整的样子。警察局打电话让许离过去认尸，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离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凝固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呆滞。
他说要自己一个人去。
可是到了最后，曲星河还是陪着他一起去了。
其实没什么好认的。
根本看不出还是个人类的样子，又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人到底是谁呢？
衣服是许益琛的衣服，监控器上的画面也没问题。在临死的那一刻，他怀里还抱着他心心念念的酒瓶。
真是讽刺到了极致。
家里本来就没什么钱，葬礼更是简单到了极致。骨灰直接被许离洒进了海里，曲星河陪他去的时候，站在他身边，忍不住的说道：“如果你觉得难过的话，可以跟我哭的。”
许离摇了摇头。
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有些凄惨的笑容，他说：“曲星河，他可能真没说错，我就是个不孝子。因为说实话，我现在感觉到的不是悲伤，反而是解脱。他终于走了，围绕着我的噩梦也走了。我觉得今天开始，我或许能开始做几个好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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