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傅斯年面无表情地按下开关，刚才还能开口表达恨意的人鱼，此时人鱼眼中的怨恨如一团墨水般浓郁，几乎将要穿破玻璃，化为尖刀刺穿人类的心脏。
剧烈挣扎的鱼尾引起阵阵波澜，仿佛是被放在案板上的鱼，终究逃不过被开膛破肚的命运。
长条状的巨大鱼缸也已经容纳不下一条陷入疯狂状态的人鱼。
鲜血从他的口中漫出，人鱼的手掌开始溃烂，那层雪白的人类肌肤如一张失去粘性的贴纸，无需动手揭开，就已经掉落。
人鱼原有的鱼蹼露出，蓝色肌肤在幽蓝的水中泛着莹莹的光芒。
美丽而诡异。
混杂着造物主的灵感与人类的创造力。
沈清欢只有呆愣，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彻骨的凉意贯通她的身体，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傅先生，住手，接下来…他会死的吧……”
“你心软了吗?”
傅斯年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轻轻挑起那张小脸，精致与柔弱，散发着幽幽的兰香。
他的黑眸沉了下来，“为什么?他不是人类，不应该是非我族类，其罪可诛吗?”
木质的冷调香如冰冷幽暗的森林，不时吹过的冷风伴随着野兽的呼啸，当你踏进那片森林，就已经无路可逃。
沈清欢的头脑越发清醒，人鱼的上半身已经恢复了原型，而下半身的鱼尾，还顽固地留在他的身上。
他的痛苦，他的疯狂，他的怨恨……
沈清欢的呼吸一顿，胸口传来的窒息感压抑着她的心。
“你说的很对，但是作为一种生物，他有活下去的权利。”
盈盈的泪水充满了眼眶，浸润瞳仁，衬得瞳仁更加清亮，仿佛有着看穿人心的作用。
沈清欢踮起脚，巨大的身高差使她只能用唇碰到他的喉结，她张开樱唇，贝齿轻咬，舌尖轻舔，温柔地挑拨着傅斯年心中的那把火。
男性喉结的敏感程度要看个人，显然傅斯年是敏感的那一个。
他的身体本能地一颤，手掌温柔地抚着她的后颈，黑眸低垂，说不清的情绪在眸里酝酿，像一场无声的风暴。
风暴席卷着他的一切，体内的心脏发出砰砰的声音，这是危险来临的预警。
沈清欢恋恋不舍地离开傅斯年的身体，巧笑倩兮：“更何况，傅先生不是已经把他送给我了吗？”
“所以，我让你停下！”
她的手顺着轨迹摸到了按钮，“再按一下可以关掉吗？”
傅斯年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小手，黑眸微眯：“不是这个。”
“是这个。”
傅斯年解除了人鱼的痛苦。
人鱼通人语，所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深深地望了一眼沈清欢，里面似乎蕴含着经历痛苦后的感谢。
鲜血已经染红了海水，人鱼在这片血水中游动着鱼尾，他趴在了玻璃前，脸上的人皮掉落，蓝色肌肤混着红，他无声地张大嘴唇：
“谢谢你。”
沈沈清欢回望着他，微微一笑。
她第一次见到人鱼，惊讶于他的丑陋与诡异，却未曾想到，第二次见面，她能救了他。
世界以人类为主宰，但不代表人类可以随意虐杀其他生物。
沈清欢救他，只是出于本心。
“结束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捂住了沈清欢眼前的光亮，伴随着低声的温柔：“我带你回去。”
傅斯年可以清晰感受到眼前女孩的睫毛微闪，轻轻地挠着他的掌心。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了：“清清…你是喜欢上那条人鱼了吗？你明明已经见到了他最真实的模样，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他的真实相貌并不符合人类审美。”
“你难道认为，喜欢一个人，只是喜欢他最好的模样就够了吗？”
沈清欢疑惑地反问道：“不是应该喜欢他的全部吗？即使他丑陋、阴暗、疯狂，如果我爱他，就会接受他的一切，爱着他的一切。”
傅斯年此刻庆幸自己遮住了沈清欢的眼睛，不然他一定无法按捺住内心的躁动。
他能从世俗的眼光解剖自己是怎样的人，也知道如果真实的自我暴露人前，他会受到多少唾骂与谴责。
他也在恐惧，恐惧着沈清欢望见他真实的一面。
这份真实，会将她推开吗？
“你…会爱这样的人吗？”傅斯年试探开口，旋即话锋一转，“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回答。”
“我……”
沈清欢翕动着嘴唇，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着她的双眸，柔软的唇瓣被他轻柔地含在口中，暧昧不清的丝线拉扯着。
一个吻堵住了沈清欢所有的话语。
傅斯年用尽了耐心与温柔，研磨着她的唇，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玻璃品，将这些天无法直言的欲望缓慢地倾泻。
他知道沈清欢没有脸上表现的真心，知道她也许是畏惧权势，又或是抱着戏玩的想法。
但她主动拉着他入了局，入了名为爱情的游戏场。
傅斯年愿意花时间，细细揣摩着沈清欢所向往的爱，仿佛不存在于现实的爱情，即使这偏离了他理智的轨道，他也想伸出手拼命抓住这个机会。
好像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能够站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拥吻她。
“清清…你现在，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傅斯年咬着她的唇，低声下气地问着。
仿佛是在哀求沈清欢的垂怜，高高在上的神明爱着众人，他却渴求着她的偏爱，特别的、独一无二的爱。
他未来的神明回复了他。
“我愿意。”
沈清欢点头，迎接她的，是另一个更加激烈的吻。
傅斯年紧紧环抱着她纤细的身体，如一根易折的枝条，他都舍不得用力，只能把这根高贵的枝条抱在怀里，用着自己的一切保护着她。
沈清欢睁开双眸，里面是一片空洞的清冷，傅斯年在想要她的这一点上，一如既往。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病态驯服更新，第18章 人鱼的感谢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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