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院校的平均颜值比普通高校要高一些,偶尔有几个表演系的经过,男的宽肩窄腰,女的肤白貌美,衣品也相当好。
秦露浓抱着走花观花的态度欣赏着这批青葱学子,一个抬眼,视线顿住,定格在前方校道的一道身影上。
秦露浓看到了唐若遥。
她看到唐若遥不是因为见过她的照片和视频,而是那么多人里,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带一点跟的凉鞋,优雅从容,气质脱俗。m.xündüxs.ċöm
她的皮肤白皙若美玉,在西沉的夕阳下闪着光芒。
她一个人便能掩盖去周围所有人的光辉。
她微微偏头,似乎在和室友聊天,唇角清浅地勾起,阳光为她的笑容暗淡了一瞬,尔后愈发地让那张脸光彩夺目。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整个人僵硬了一瞬,似乎站不住似的扶了一下室友的胳膊。
把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拉下凡尘,只需要一条短信。
秦露浓轻笑出声。
唐若遥目光逡巡片刻后,和树下的秦露浓对上眼神,接着她眸底闪过一丝坚定,笔直地朝秦露浓走了过去。
“你好。”她主动伸出手,不卑不亢。
秦露浓和她握了握手:“你好,小家伙。”
语气调侃,墨镜下的下颔线条柔软。
唐若遥心里打起了鼓,悄悄将垂下的手心向后,五指张开,让风吹一吹她掌心的汗。
文殊娴等几位室友就见到她快步朝一棵树下走去,在和一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女人说话。她们对秦意浓并不熟,又是侧脸,不能第一眼发现秦露浓和她的相似之处,只是跟着走了过来。
文殊娴:“这位是……”
秦露浓抬起头,转过来:“你们好。”
文殊娴原地起跳,一个考拉抱树:“妈呀!”
崔佳人顾不上拉下她乱抓的胳膊,眼珠子几乎瞪出框。
傅瑜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也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女人,难掩震惊。
秦露浓挑了挑眉。
原来她妹妹的效力这么夸张的吗?
秦露浓自我介绍道:“我是唐若遥的朋友,sharon。”
秦意浓的电影都是用原音,对于华夏许多人来说,她的声音是非常有辨识度的,更不用说抱着秦意浓电影分析的表演系学生们,秦露浓一开口,她们就知道认错人了。
文殊娴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还搞个英文名?”
傅瑜君最先缓过神,道:“你好,我们是她的室友。”
秦露浓嘴角噙笑:“很高兴见到你们。”
傅瑜君眼神变幻,归于沉静,她笑了笑:“我们也是。你是来找唐唐的吗?”
秦露浓:“嗯哼?”
傅瑜君拉住另外两位室友的手,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文殊娴还要说句什么,被傅瑜君眼神一扫,乖乖地跟着进楼了,踏进去以后还回头看了一眼。
闲杂人等退散,秦露浓彬彬有礼地邀请道:“赏脸吃个饭吗?”
唐若遥颔首。
“当然。”
***
文殊娴憋了一路的话,到宿舍终于能一吐为快了。
“不是,这人谁啊?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谁?”文殊娴捂着心口,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崔佳人道:“秦意浓出道这么多年,一堆人打着‘小秦意浓’的旗号炒作上位,我看那些人没一个有这个像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文殊娴:“关键问题难道不是她为什么会来找唐唐吗?”
崔佳人看向傅瑜君:“老傅,你怎么不说话?”
傅瑜君心不在焉:“什么?”
崔佳人道:“你刚才怎么那么急着拖我们走?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傅瑜君摇头。
文殊娴一个饿狼扑食,过来圈住傅瑜君的脖子,傅瑜君身形微僵,慢慢放松下来,听到文殊娴在她耳边威逼的语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就仗着你聪明,什么都瞒着我们!”
傅瑜君被她勒得喘不过气,艰难出声道:“我真不知道。”
文殊娴朝崔佳人使了个眼色。
两方夹击,各种肢体接触,傅瑜君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求饶道:“我说我说。”她的脸小心地避开柔软,脖子僵直得像块木头,道,“你们先,放开我。”
“先说再放。”
“……”傅瑜君认命道,“我猜刚才那个人是唐唐女朋友。”
“女朋友?!”文崔二人异口同声。
傅瑜君借机从包围圈钻出来,一个箭步蹿到了几步开外,两只手挡在身前,活像被欺凌的良家妇女。
二人忙着震惊,都没注意。
文殊娴抓了抓头发,说:“你怎么知道的?”
傅瑜君已经神色如常,理了理弄乱的衣领,道:“我说了我猜的。”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就……随便一猜?你们随便一听,别当真。”
文殊娴怎么可能不当真,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拍掌一会儿击拳的:“没想到她交的不是男朋友而是女朋友,太不够意思了一直不告诉我们。”
“为什么她女朋友会和秦意浓那么像?”她嘟嘟囔囔,自言自语,突然脱口道,“难不成是替身?!”
被无数狗血小说荼毒的文殊娴立刻脑补了一场虐身虐心的大戏——《校花的替身情人》!
“卧槽!”她瞪大眼睛。
傅瑜君第一次没有露出标志性的笑容,而是眼神微微一沉,其实在见到秦露浓的那一刻,她脑子里闪过的也是这个想法。
唐若遥经常在宿舍看秦意浓的电影,傅瑜君以为她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没想到是存了那样的心思。得不到正主,便寻了个和她五分相似的代替品。
***
校花的替身情人,不是,秦露浓此刻和唐若遥面对面坐在一家咖啡厅里。
白瓷小勺搅拌完毕后,瓷柄落在杯沿,发出轻微的磕碰声,唐若遥忍住了没有跟着哆嗦一下。她正襟危坐,肩线紧绷,双手规矩搭在桌下的膝盖上。
秦露浓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声音散漫道:“你和我妹妹是怎么认识的?”
来了!
唐若遥抱以十二万分的警惕,口吻尊敬道:“去年暑假,我在一家会所做兼职,有人向我动手动脚,秦……总帮了我。”
“这么说是英雄救美了?”还挺浪漫,秦露浓在心里啧了声。
“没有,是秦总心善。”
“你平时管她叫秦总?这么见外啊?”
摇头。
“那叫什么?”
“……姐姐。”唐若遥耳根涨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咳。”秦露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唇角,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还没在一起。”
“那你们住在一块?”
唐若遥微微睁大眼眸,这你也知道?转念一想,秦意浓那么多情人,她和别人住在一起很正常。但是这里头有个疑点,既然住一起很平常,秦露浓为什么要单独来找自己?
唐若遥存了一分试探的心思,反问道:“这很奇怪吗?”
秦露浓微怔。
她想:难道不奇怪吗?
秦意浓自己都忘记自己在媒体口中情人无数,忘记和唐若遥澄清这个误会,何况是刚回国不久的秦露浓。秦露浓不防备下被小白菜反将一军,而且连她怎么将军的都不知道。
秦露浓遭遇了始料未及的滑铁卢。
但论起装大瓣蒜,她总归比青涩的小白菜有经验,当即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你说呢?”
唐若遥:“……”
她要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至于试探她吗?!
唐若遥看着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她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自嘲。
别人?
秦露浓默默地收集信息。
唐若遥问道:“您为什么会来找我?是只找了我一个,还是也找了其他的人?”
秦露浓花了一秒时间思考,道:“只有你一个。”
唐若遥浅笑:“我的荣幸。”
所以她在秦意浓的情人里算是很有地位的吧,竟然引得她亲姐姐出面。唐若遥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设想,是不是秦意浓对她动了真感情,她家里人为了及时止损,所以要斩断秦意浓的情根。
唐若遥想到这里,原本绷紧的神经反而放松下来。
不管她怎么说,自己不答应就是了。
秦露浓沉吟片刻,道:“我就只有这一个妹妹。”
唐若遥神色淡淡。
所以下一步就是“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妹妹”了吗?
秦露浓单手撑着下巴,颇有些苦恼地道:“二十七岁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唐若遥:“???”
唐若遥:“!!!”
唐若遥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冷静,要冷静。
没谈过恋爱不代表没有谈过情人……去踏马的冷静,她竟然没谈过恋爱?!所以自己四舍五入能算她的初恋吗?肯定算!否则秦露浓为什么单独来找她!
哈,哈哈,哈哈哈。
嘴角咧开,笑容快控制不住了,唐若遥继续喝咖啡。
喝喝喝,努力地喝。
喝完了。
秦露浓:“……”
这棵小白菜不太聪明的样子。
秦露浓抬手打了个响指:“waiter,再来一杯拿铁。”
唐若遥两只手垂落,脸色微红,腼腆地道:“不好意思。”
秦露浓食指在格子桌布上敲了敲,她缓缓启唇,问道:“你也没谈过恋爱吗?”
唐若遥点点头。
秦露浓眉梢轻挑。
很好,两个菜鸡。
秦露浓神情思忖,窗外透进来的夕阳让她的脸庞笼上一层温柔,她婉声问道:“那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在一起?”
唐若遥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难以置信,道:“你不是来……”
“来做什么?”
唐若遥声音低了低:“不是来棒打鸳鸯的么?”
秦露浓哈哈笑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白菜和她妹妹一样傻。
唐若遥被她笑得心里七上八下,就差跳探戈了,她抿了抿唇,谦恭道:“还请秦……小姐明示。”
秦露浓睨着她,促狭笑道:“我为什么要拆散你们?我妹妹那个性格,难得有个意中人,错过了这村,下个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所以您的意思是……”唐若遥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道,“支持我们?”
秦露浓申明:“我没有啊,我陈述客观事实。”
但她就是这个意思。
秦意浓看似四面圆融,实则很少有人真的能有真正接近她内心的机会,更别说谈恋爱了。她在圈内多年,难道没有人向她表示过好感吗?秦意浓向来避之唯恐不及,连萌芽都不允许出现。不知道小白菜是怎么机缘巧合和她住到一起的,反正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何乐而不为?
小白菜是初恋,这事有好有坏,好处是一腔热忱,勇往无前,年轻人的爱,那真是能把人烧起来的,时时刻刻能感觉到强烈的爱意,没有人抵抗得了;坏处是将来如果遇到问题,年轻人经验浅,处理可能失当,最终分道扬镳。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不能因噎废食。
以秦露浓的眼光来看,这棵白菜干净又水灵,谈恋爱绝对不亏。
不反对就是赞成,唐若遥欣喜若狂。
“姐姐。”她惊喜地看着秦露浓,不知怎的,脱口喊出这么一句。
秦露浓扑哧笑出声,道:“哎,改口是不是太早了?”
唐若遥低下头,羞愤欲死:“对不起。”
秦露浓摆手:“没事。”挺可爱的。
她问:“你们俩就打算这样僵着了?”
唐若遥神情微收,两手捧着刚上的冰咖啡,道:“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她喜欢我。”
秦露浓笑道:“自信点,她就是喜欢你。”
唐若遥再次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道:“我知道了。”
秦露浓好奇地问:“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为什么蹉跎时间?”
秦意浓的原因她知道,但小白菜的心理她不懂,年轻人不是最有冲劲的吗?既然清楚对方喜欢她,还能忍住不表白?她要是表白了,秦意浓那个没出息的还能不答应?
“怕她拒绝你?”
唐若遥摇摇头,眉尖微蹙:“不是的。”
她双目微垂,细白指尖捏了捏咖啡杯的杯把,低低道:“我只是她的最喜欢,不是她的唯一。”连这个“最”,也是今天才确认的。
秦露浓皱眉:“……你的意思是,她还喜欢别的人?”
唐若遥缜密道:“可能不是同一种喜欢,但她确实还有别的人。”
秦露浓声音温和地说:“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是这种人,你可曾亲眼见到,她和别人在一起?”
唐若遥摇头。
“那她亲口对你说过吗?”
唐若遥抬起眼帘,在女人沉静如水的眼眸里,一个可能性呼之欲出。
秦露浓看着她,慢慢道:“既非眼见,又非耳闻,你为什么笃定她有别人?”
心跳在加快。
唐若遥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又放松,再攥紧,她喉咙发干,语无伦次道:“可是、可是外面都这么说。”
秦露浓依旧看着她,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名为失望的情绪。
“你问过她吗?”她沉声道。
“我……”唐若遥颓然道,“没有。”
“所以你只凭道听途说就认为她是水性杨花之人吗?”这话说来有些重了,秦露浓向来温和,但涉及秦意浓,她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唐若遥语塞:“我……”
秦露浓嗤笑:“这样看来你和外面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唐若遥深深地低下头:“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毕竟,她都不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她的。”秦露浓提起包包,面沉似水,说,“失陪了。”
唐若遥一个人坐在白色的座椅里,静然垂首,久久未动。
***
一进院门,秦意浓就像只等候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从屋里跑出来。
秦露浓站定,屈指用力弹她脑门。
秦意浓捂着额头:“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秦露浓路过她,大步流星进了屋里。
秦意浓追在后面。
“你是不是和她吵架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
“倒水来,废话那么多。”
秦意浓哦了声,乖乖去厨房倒水。
秦露浓盯着她,半晌,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她是怎么和你说的?”
“说她在会所兼职,碰到坏人,你英雄救美。”
秦意浓笑起来,摸了摸下巴,心情颇愉悦道:“她真这么说的啊?”那看来自己给她留的第一印象还蛮好的嘛。
秦露浓越看她越气不打一处来。
个傻瓜蛋,救美又怎么样?别人还觉得她是风流滥情呢。
“事实是这样吗?”
“是。”秦意浓心生甜蜜。
“那你们俩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
“日久生情。”
“日?”
“时间的意思,不是动词。”
“哦。”
“你这什么表情?”秦意浓瞪眼。
“正直的表情。”秦露浓怕伤秦意浓心,没把唐若遥的误解告诉她,而秦意浓觉得“包养”名存实亡,且难以启齿,适当地瞒下了这一部分事实。
最后秦露浓隐晦提醒道:“两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坦诚。”
秦意浓忙不迭点头:“我知道。”
秦露浓一脸糟心。
你知道个屁!
秦露浓说:“我去看宝宝。”
秦意浓:“去吧,她刚醒,估计还要玩会儿。”
秦露浓给她留下个背影,秦意浓才猛然记起来,道:“姐,你还没说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呢?”
***
唐若遥垂头丧气地走在校道上,路灯昏黄,在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
和未来大姑子的首次会晤,一败涂地,唐若遥知道自己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大概糟透了,前半截聊得好好的,看得出来对方挺满意自己,后半段急转直下。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毕竟,她都不知道你一直是这么想她的。
九言劝醒迷途仕,一语惊醒梦中人。
唐若遥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秦意浓什么时候亲口说过她有情人,说是包养,签完合同以后自己履行过半点金丝雀的义务吗?她出钱给自己付了爸爸的手术费,出力给他换了医院,还悉心教导她表演,推荐她去试镜,让她青云直上,谁家金主施恩不图报,只顾着对她好。
成天就知道开脑洞开脑洞,脑洞比黑洞还大,这么能开脑洞学什么表演,怎么不去学编剧呢?就这种18x的脑洞,编剧系都不收她。
废物,废人,废柴。
长嘴干什么用的?问啊,你怎么就不知道问呢?
人家全心全意待你,你在想她今天又宠幸了哪个情人?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唐若遥进了宿舍,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周围萦绕着可怖的低气压。
宿舍三人齐齐朝她望去,突然见她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啪——
响亮的一声。
文殊娴大惊失色,从楼梯下来,没踩稳,扑通膝盖着地。
听得在场三人膝盖一疼,不忍地别开了眼。
文殊娴惨叫一声,在地上将自己团成一个蚕蛹,抱着膝盖来回打滚:“疼疼疼疼疼呜呜呜呜——”
众人:“……”
三人将文殊娴送去了校医院,幸好没伤到骨头,砸出了一片淤青,上了药,扶着一瘸一拐的文殊娴上了校车,坐车回宿舍楼。
文殊娴拍着心口说:“吓死我了,我马上就进组了,这要是磕出个好歹,那我第一部戏泡汤了,我多冤啊。”
沉默了一路的唐若遥蓦地出声道:“对不起。”嗓音沙哑。
唐若遥那一巴掌没留手,校车开过明亮的食堂大楼前,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文殊娴联想到下午带她走的替身情人,自己脑补了一番虐心桥段,当即便宽慰道:“我这不是没啥事嘛。”
唐若遥静默几秒,道:“我就是个畜生!”
文殊娴结巴道:“倒……倒也不必如此。”
她忙去看傅瑜君,傅瑜君淡道:“是人是畜生,回去再说。”
要是唐若遥真把人家当替身,她就算是自己的室友,她也不会站在她那边。
唐若遥低下头。
刚下校车,她便接到秦意浓的电话。
秦意浓在电话那端,语气温柔地问她:“我姐姐下午去找你了,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唐若遥吸了吸鼻子。
“你哭了?”
唐若遥往偏僻的树下走。
文殊娴:“哎?”
傅瑜君拦住她,说:“我们先上楼。”她目光落在唐若遥的背影,定格两秒,收回,“走吧。”
唐若遥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怎么不说话?”秦意浓焦急问道,“你在哪儿?”
“学校。”鼻音更重了。
宝宝半岁了,秦露浓放她在客厅地毯上爬,耳畔传来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秦意浓快步从二楼楼梯冲下来,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
“你干什么去?”
秦意浓瞪了她一眼:“我回来再和你算账!”
秦露浓:“……”
大门砰的关上。
秦露浓咂了下嘴,拿着拨浪鼓逗地上的小孩,宁宁匍匐朝拨浪鼓前进,咯咯笑。秦露浓将拨浪鼓丢在地上,冷笑:“娶了媳妇忘了姐。”
秦意浓出门有司机和关菡,很少自己开车,一段路开得谨慎小心,电话还不敢挂,生怕小白兔躲起来一个人哭鼻子。
“我很快就到了。”她柔声安抚着对面的唐若遥,“不要怕。”
“嗯。”
秦意浓没敢开进学校,依旧停在外面,报了车牌号。
唐若遥开门上了副驾驶座,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向秦意浓递了一支玫瑰花。
秦意浓抿住嘴,竭力想将笑意敛去,还是从眼角上弯的弧度泄露出来欢喜,她轻声问:“给我的?”
“嗯。”
秦意浓接过来,拿在手里。
玫瑰的幽香在车内弥漫。
她控制不住,露出一个近乎纯情的笑容,道:“谢谢。”
夜里的玫瑰没有清晨的娇艳美好,秦意浓也不是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有许多人,送过她许多更精致更漂亮的花束。但她会永远记住这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她的心上人送了她一朵红玫瑰。
唐若遥握住她拿着玫瑰花的手。
秦意浓修长指节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声音放轻:“怎么了?”
唐若遥看了她数秒,呼出口气,说:“没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秦意浓生疏地点火启动,开转向灯,把车子汇入主干道车流。
唐若遥看出来,问她:“你怎么自己开车出来了?”
许是收了玫瑰,秦意浓隐藏在心的情感如同洪水决堤,在这个夜晚放任自流。
“担心你。”她回答。
“我没事,在学校不会有事的。”
“见到你才放心。”
秦意浓双手握紧方向盘,笔直地目视前方,怕分心,所以没看她,她唇线微抿,每一句答话都很认真。
唐若遥转头看向车窗,一只手抵着嘴唇,尝到了咸湿的味道。
没什么要问的了。
她的心意早已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摆在了她面前,是她一叶障目,被道听途说的假象迷了眼睛。
两人回到了望月山的房子。
秦意浓先进去,拿好了两人的拖鞋,她弯腰换鞋,起身后唐若遥依旧保持着站立不动的姿势。
秦意浓抬头。
唐若遥站在玄关口,正专注地凝视她,她的眼神让她不由得微微战栗,心口跟着发热,某种滚烫炽热的情感在狭小的空间酝酿。
唐若遥一左一右牵过她的双手,拇指来回抚着女人的手背。
她看着女人漆黑的眼睛,秦意浓也看着她,目光温柔。
这一刻唐若遥好像自去年至现在高高抛起的心脏突然落到了实处,说不出的安宁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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