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晚栀被江肆迫得惊怔在墙根前,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近在咫尺就是他白衬衫的衣领,几乎要吻到她唇上,沁着淡淡的辨不出的清香气,蚀得她理智全无,脑海空白,倒还记得屏着呼吸,连手指尖都僵在凉冰冰的墙面前,不敢稍动。
江肆微微仰直,长睫微阖,根根分明的睫毛藏不住漆黑如墨的眸子,他就那样半睨着她笑:“哦,竟然听懂了。”
“王意萱…讲过。”女孩茫然滞着眼眸,只凭本能答了。
江肆笑里皱眉:“你室友?她们都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
“……”
一来二去的对话间,宋晚栀终于找回神来。
“江肆,”她绷平微颤的语气,仰眸认真地看他,“你可能,以前和你的女朋友或者女性朋友们,玩笑惯了……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江肆扶着洗手台面慢慢仰直身,笑意淡去:“我不会和女生开这种玩笑。”
宋晚栀蹙眉:“你刚跟我说了。”
“你不一样。”江肆想都没想,在面前女孩怔然的神色前,他回神,低头懒散一笑,“你不是我妹妹么。”
“……”
宋晚栀难过又气极,微咬着唇仰头睖他。
江肆被她看得一窒,扣在洗手台面上的指节动了动。忍过数秒,他才克制下伸手给她揉开唇齿的疯念头,侧身转开眼去。卂渎妏敩
“行,我错了,我就是故意吓你的,”江肆低叹,“你别一副又要被我欺负哭的样子。”
“我没有。”见江肆退开,宋晚栀终于可以挺直腰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请你以后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宋晚栀调整过情绪,平平静静地说完,但转身就步子匆忙地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房门合上,江肆一动没动地停在原地,低头轻嗤了声。
…他要是说自己没开玩笑,那她才真要吓哭了吧。
女孩方才冷淡又懊恼地仰脸望他,偏还眼尾沁红的模样又浮现眼前。
江肆压着躁意斜撑着长腿倚到墙面上,低垂着眼摸出烟盒。轻弹出的香烟刚被他叼进唇间,洗手间外的环形长廊里就走近一串脚步声。
镜子里那张总是玩世不恭的面孔此刻少有地冷淡近漠然,江肆抑着情绪,循声撩了眼。
孟家的那个小女儿出现在洗手间外。
“没打扰你们吧?”对方踩着绑带高跟鞋,这样说着却脚步未停地走进来,径直到了江肆对面那个洗手池前,她低头引开了水开关,“我过来转达长辈们的意思——江大少爷和妹妹要是实在有事,可以先回去了。”
江肆没什么情绪,半垂着眼,指节拨得垂在身旁的火机咔哒轻响:“知道了,谢谢。”
对方做样子地洗完手,抽出擦手巾,隔着镜子朝江肆一笑:“江大少爷不用跟我摆出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我们这圈子里嘛,只想玩玩的话,要什么样的长相买不到——哦,江大少爷这种确实难得,但差不太多的总还是有的。我犯不着吃一顿饭就缠上你啊。”
说完后,她就隔着镜子仔细观察江肆的反应。
却见靠在墙前的那人眼都没抬,指节间有一下没一下拨动打火机的声音节奏都没变过。
只等过片刻,他似乎察觉她说完了,这才散漫地应了声。
孟家小女儿气笑地扔开手纸,转过身来:“江大少爷还真是好脾气啊,我这样说您都不生气?”
江肆略微不耐地拿下烟,似笑非笑抬了眼:“我知道你对我没意思,只是不爽今天饭局被我冒犯。刚好我也对你没意思,而没意思的人说什么我也不会在意——所以随便你骂,消了气就走人。”
“哒。”泛着冰冷光泽的银制火机盖帽甩上,江肆眸子里毫无笑意,“毕竟我还有烟瘾要解决。”
孟家小女儿更气了,笑都差点没绷住:“要不是对你以前弹得一手钢琴有印象,我今天根本不会过来。”
江肆一顿:“我不会钢琴。”
“你倒也不用这么怕我纠缠你,”对方咬牙,“我六岁时候去你家做客,见过你弹——”
“你认错人了。”
江肆的语气忽然冷了。
连那点伪饰的笑意都溃散不见。
孟家小女儿愣在原地。
她看江肆的表情不像作假,但她又确切记得那时候自己遇到的就是江家和她同辈的六七岁的男孩。
静默僵持间。
女卫生间的房门拉开,浅粉麻花纹长毛衣露出一线。
孟家小女儿余光瞥见,转身的动作停顿了下,她重展笑容:“对了,看在同样被迫相亲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门不当户不对的妹妹什么的,玩玩没关系,娶回家就不要想了。圈子里提起来都要当笑话的,更别说还是个小瘸子呢。”
“——”
卫生间拉开过半的房门一滞。
靠在墙前,江肆半屈着拿烟的手指蓦地停住。
一两秒后,他冷冰冰地掀了眼帘,捏断香烟往旁边一掷:“我给你最后一句体面道歉的机会。”
话间他直身上前,不笑的眉眼间戾意难掩。
语气神色都凌厉得迫人。
孟家小女儿表情僵掉,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她没想到只是提一句“小瘸子”,就会让刚刚无动于衷的江肆这么大反应,想收回都有点无从开口。
与此同时。
“江肆!”卫生间打开的门间,站着的宋晚栀回过神慌忙开口。她着急地想跑过去拦他,可脚踝越急越使不上力,几步之外就差点踉跄。
所幸江肆及时回身,在她摔倒前截住了她。
而宋晚栀的第一反应不是平稳重心,而是伸手拽住了江肆的胳膊,她压轻声忙问:“你要干嘛?跟女生打一架吗?”
江肆眼底漆黑情绪这才重浸上温度。
停了几秒,他微皱着眉冷淡地哼了声笑:“不行么,我和狗都能打一架。”
“……”
宋晚栀着实被这人噎了一下。
那边孟家小女儿终于回过神,有点后怕地瞪了江肆背影一眼,扭头就想赶紧走。
只是她这边刚进长廊,身后就听见那人冷淡嘲弄地开了口。
“你六岁见的不是我,是我弟弟,”江肆一顿,眼神阴沉地回头,像笑起来,“他死了。”
“——!”
走廊外身影骤僵。
刚站稳身的宋晚栀同样惊愕地睁大了眼,仰头去看江肆。
那张清隽面孔上除了凉薄笑意却别无情绪,他就像随口说了一句玩笑那样轻易且毫不在乎。说完以后江肆就转回来,扶稳宋晚栀的手:“走吧。我送你回校。”
“……”
宋晚栀茫然却不敢吱声地走出去。
进到电梯里,梯厢都沉寂。
宋晚栀小心地偷偷去看江肆的侧颜,只是还没来得及看出什么就被抓包了。
“我以为三好生应该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关心,”江肆侧回眸,“你怎么就好奇心这么旺盛。”
宋晚栀理亏得转回去,沉默两秒,她小声:“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江肆轻嗤,“又不是你杀的。”
宋晚栀微微蹙眉:“你说给了我和那个女生听,这样可以吗?”
“孟家夫妻本来就知道,这个圈里也没什么秘密。”江肆答得漫不经心。
“可是我……”
“哦,你不知道。”
“?”
江肆像是被提醒了,走过来两步,把下意识后退的宋晚栀逼到了梯厢角落。
他停下了,唇角轻抬了抬,转回去:“行了,逗你的。说都说了,我还能把你灭口么。”
宋晚栀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在捉弄自己,恼得脸颊微热。
但毕竟刚听完江肆的家庭秘密,她还有点不安,也不好意思和江肆计较什么。
宋晚栀纠结了好一会儿,到电梯快要到地下停车场了,她才轻声劝慰:“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江肆插着兜,懒声答,“他又不是我亲弟弟。”
“?”宋晚栀再次受惊,扭头。
江肆停了几秒,低着脖颈,抽出手抬到颈后。
红色荆棘被他指节压过,他低嗤了声:“德高望重的江先生在外面留下了私生子,他倒是想掩下这个秘密,可惜没比我小几个月,藏不住。”
“——”
宋晚栀已经惊呆到没有表情了。
梯厢停稳。电梯门打开。
江肆刚要走出,就察觉身旁没动静,他勾回眸望了一眼:“吓傻了?”
宋晚栀后知后觉地挪着又软又发僵的脚步往外走,江肆倒是习惯性地抬了胳膊让她扶着。
她走出几步去,实在忍不住,轻声问:“你说给我听会不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江肆不在意地低着声笑,“哥哥给你讲家史,感动么。”
“……”
宋晚栀发现自己似乎有点习惯他这种程度的捉弄了,竟然都没什么气恼或者难过的感觉。
不过或许也因为,虽然江肆说得信口即来,不以为意,但宋晚栀还是敏感地觉着,他对那个死去的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的感情并没有他表现得这么淡漠轻薄……
半小时后。
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s大西门外两三百米的位置。
后排。
江肆侧过身,靠着扶手箱问:“你确定在这里就下车?”
宋晚栀点头:“嗯。”
“西门距离你们寝室楼还有至少600米。这辆车在s大做过车牌登记,可以进到校内。”
“不用的,我在这里下就好。”
“为了跟我避嫌,宁可多走几百上千米?”江肆压低嗓音。
宋晚栀迟疑了下,避而未答:“s大校内我每天都要走的,上课还能等人接送吗?”
“拿话压我?行啊。”江肆笑起来,“有什么不行的,明天起我去你们寝室楼,每天背你上下课都行。”
“?”
在司机都震惊的目光下,宋晚栀红透了脸扭头看江肆:“你,我们说好不开玩笑了的。”
“怎么会是玩笑?”江肆拉起扶手箱,从容淡定地把宋晚栀吓到车门角落,低下的黑眸里笑意轻荡,“哥哥妹妹间,背着上下课算什么大事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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