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迎送,苏廷向他陈明敌寇已退之事,又告知此番要回元京,怀夏掌门若是出关,可到元京相寻。
临别之际,苏廷立于仍未修复的索桥桥头,极尽灵识散向虔海,隐隐查出大量灵气波动,不远不近,似仍在环伺。眯眼极目,确与自己所料未错。
敌寇,确是仍会有所后图。
三息过后,二人双双回到元京,停风王与冯白父女相逢,自是一番拥哭感念,苏廷坐在马车另一侧,见此场景,也只得讪讪转头,透着窗向街中看着。
街上熙攘异常,城人脸上,皆是一片喜逐颜开,四处响着醒木,四处围着说书人,甚至不远处,还能听闻鞭炮之声。
繁华场景,纵冯白常居城中,也是少有见过,不由频频侧目。
倏然间,一阵香风吹过,无孔不入,惹得街人纷纷举头,循香寻找。而苏廷三人,纵在马车之中,也是丝丝有嗅。
登时,三人齐齐抬头对视,皆是觉察出了这阵香风,有异。
又向窗外看去,只见一男一女两名青年,正从马车旁走过,皆一袭白衣,男子头戴斗篷,女子白纱遮面,皆看不清真容,也探不出修为。
那阵香风,该便是由女子身上散出。
此二人,定非常人。
“王爷,外人入城,是否与我等一般,并无关卡阻拦?”
此二人若是城中之人,即便再过奇异装扮,也算不得如何大事,但若非城中之人,当下敌寇未明,自是还需小心。
“关卡,自是有的,但依玄祖所言,来往并不详做盘问,只要不持兵刃,便不会多做阻拦。”
高阶兵刃,虽可如苏廷这般寄在眉心,但大多城池都有探查之法,元京自是如此。苏廷若非与停风王同行,刚才入城之时,只以他那口剑胚,便绝难被守卫放入。
“这便怪了。此二人如何看来,都非寻常之辈。若是何处高人,怎会不携兵刃?可若是敌寇细作,如此高调,果然好吗?”
苏廷心中有此疑惑,停风王亦然。不过,他并未过多声张,只是伸头出去,向一旁随官递了两句,便似未发生过一般,转头对苏廷道:
“姑爷,那日战罢,你可知我们在战场中,俘到了谁?”
俘到了谁?
苏廷心思,只他一句,便被从窗外二人身上带离。
“一个金瞳女子。”
金瞳女子?
“胎鹤?”
停风王摇头,并不知晓那女子姓名,也未问与玉奴,但苏廷知道,自己猜的应该不错。
“那女子被带回之时,周身衣物已破如寸缕,呼吸也是时断时续,如今暂置于偏牢。他日若是醒来,自会带出问讯,可若是不再醒来,也只得乱葬城西。”
苏廷暗暗点头,对于一名敌寇,停风王能作如此待遇,已是仁至义尽。
胎鹤受禁术反噬之深,若是常人,怕是早已身死,她却仍留有一息尚存,该是还有着不少求生欲的。
“与那女子一起,该是还有一名白瞳男子,可曾一并带回?”
苏廷所指,自是金狮。
停风王摇头:
“并未发现有此特征之人,只在女子身旁一具尸首旁,寻获一柄三刃枪。”
苏廷喟然。想来也是,当日自己突破之时,金狮已冲至近前,那第一道天罚之威,于自己而言,确算不得如何,但于修为只在半步灵修境的金狮而言,却应该是致命的。
马车停住,三人下车。府人上前禀报,冯臣已候在正厅,有要事面报,停风王遂别了二人,向正厅而去。
苏廷也携冯白一道,向禁林而去,风倾月之约,他还记在心中。
二人经过偏院,斜瞥见玉奴正独坐园中,走过两步,苏廷却停了下来,轻口一声叹,便着冯白稍待片刻,自己则折返园中,行至玉奴身旁。
“苏公子。”
玉奴起身淡淡一礼,冯婴已率军遍行玄、虔两州,搜查敌寇余孽,不在府中,而苏廷已醒,她也算是得了暇闲。
“玉奴姑娘与胎鹤,关系如何?”
苏廷此番,是想做个人情。
“一般。”
玉奴不明所以,只得据实回答。
“日后常居东洲,若有故人为伴,该是会少些愁思罢?”
苏廷想的倒远。他虽不知那胎鹤还可否活命,但如此任其置于偏牢,他心中还是颇为不忍。
不及玉奴细问,苏廷便将胎鹤之事告知。
玉奴若是以冯婴未婚妻之名,入狱探访,该是也不会受王府责难。
只是,她便是真去探访,于胎鹤有否助益还未可知,便是无所助益,也能作最后一别。
两人曾同在敌寇九灵卫,便是关系一般,也要比王府之人更为亲切。
玉奴闻此,脸上自是惊愕一片,久久不语。
良久,她才又向苏廷一礼,低声一句:
“谢公子告知。”
只是淡淡一谢,并未说明会否探望,也并无其他言语,而是坐回园中,如之前那般,不再言语。
苏廷看了片刻,又是一声喟叹,便转身离开。
兵戎胜败,皆在一城一国,百姓如何,却是无人在意。毋说百姓如何,便是如玉奴与胎鹤这种败将如何,怕是也同样,无人在意。
其中萧落,归海皓琰该是不会为所动容,停风王也该是不会为所动容,便是冯婴,怕是也无暇于此。
但苏廷,却是对两人境遇,有着颇多感触。
绵密情长之事,王府之中,怕是也只有苏廷这等闲人,会有闲心考量。
赶上冯白,两人又并肩而行。对刚才苏廷与玉奴所谈之事,冯白并无一语相问,只是低头挽着苏廷,默默一同走着。
过了后院,一道回廊之外,空间竟颇大,比之停风阵都不遑多让。
外头虽是朗朗晴空,其间却是密林幽幽,暗有一层薄雾。
元京繁华,此间却有一处如此幽僻所在,也是出乎意料。
“此处,便是王府禁林。”
冯白淡淡一声介绍。
苏廷却是疑惑,风倾月可是曾说,自己会在禁林外等候自己,可是四望之下,却寻不得她所在。
探出灵识,林中也似有何种界制,阻断了苏廷探查。
“进来吧!”
犹疑间,林中却传来一声轻语,悠悠远远,又似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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