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颇带关心地看着他。好像是夏日限定的薄荷味汽水，咕噜咕噜，暗流涌动。
沈禅突然冷静下来，心里那莫名的一团邪火，被桑榆用一杯冰镇汽水浇了个透心凉。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就是没理的一方。
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沈禅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略有几分自嘲，“大概是想太多吧。”
想要你多看看我。
桑榆笃定，“你敷衍我。”
一听这话，沈禅便大喇喇地将长腿往桌子前一抻，半倚着靠背，心道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再开口便有几分不管不管的意味，“嗯，听出来了？”
那你就没想过上午敷衍我，会被我听出来吗？
“我又不傻。”桑榆配合着他的坐姿，调整了一下方向，“而且我还听出来你现在很不爽，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她顿了下继续道：“其实我还怀疑刚刚吃饭的时候你就心情不好，那碟子豆腐渣，铁证如山。所以你在不爽什么？想找我算什么帐？”
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如数家珍地讲出这个一二三来的，沈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的确不傻，是缺心眼吧。”
桑榆立刻不乐意了，“怎么骂人呢？我在关心你诶。”
“我谢谢你啊。”
沈禅突然失去了继续斗嘴的兴趣，这傻鱼，压根儿不知道他在气什么。那他这样算什么？丢石头还听个响呢，哪像他俩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按理来说，拌嘴这事儿，一方偃旗息鼓那就意味着战争结束。
但话题都开了个头，要是不刨根究底的话，桑榆总觉得难受。于是她又尝试分析沈禅生气的原因。
“最近写作文太多？我听宋晨奕说，以前不论谁劝，你从来都不训练作文，也不更改自己的写作模式。是不是最近改变太大，精神受不了？”
沈禅气笑了。不是，他在这儿自怨自艾着，这大尾巴狼一点没察觉就算了，还火上浇油是吧？
“桑榆。”沈禅正儿八经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桑榆心里一跳，很没底气地应了声，“嗯。”
“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少年神情清清冷冷的，桑榆都没好意思再接一句“被你吃了”。
……
那天午休的友好会晤（划掉），桑榆单方面认为的友好会晤破灭以后，沈禅连带着好几天对她没有变化。该讲题讲题，该等着她上下学依旧耐心等着。
怪就怪在这个没有变化上。
在桑榆的认知里，他们勉强算是吵了一架。
虽然这一架没头没尾的，甚至严格点说，都没上升到吵架的程度。但最轻程度的后续，也该是冷战两天吧，怎么沈禅这厮就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弄得她都不好意单方面冷战。
沈禅敲了敲桌面，“讲到重点了，别走神。”
“噢。”
桑榆回了回神，认真听讲。
看吧，还会提醒她好好上课来着，多奇怪。
这种诡异的情况持续了几天，不被人主动挑破，桑榆也就继续苟且着。
期中考试悄然而至。
考试结束的那天，桑榆就有种不妙的感觉。
自从她开始学习后，考试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感觉。哪次不是自信满满的结束答题？所以她觉得这次大抵是真的不太妙。
成绩出来的那天，分数验证了一切。
她退步了。
在连续两次考了全年级第二后，这次直接掉到了年级第六。都跌出前五了。
韩城倒是没说什么。韩老师的教学方法和从前的梁老师不太一样。
他很乐观。
始终认为一次两次的成绩不能代表什么，起起伏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觉得年级十名以内的起伏都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不必担心。
倒是沈禅，桑榆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怨声载道，他先把成绩单丢在两人桌子中间，双手环抱，语气慢慢悠悠的，“最近在想什么？”
被他抓到了好几次走神。
本来退步这么多桑榆都没觉得难受，结果被沈禅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还不都是在想你？
吵架吵一半算什么？你有本事吵架，没本事说清楚？
怎么还好意思问的？
她一把抽回成绩单，极力压制情绪，咬牙切齿，“在想怎么考年级第一。”
沈禅还没回，桑榆眼前一白，闪现一行字：
【惩罚绝对主动权一天。】
她一下把情绪丢在一边，仔细思考这“绝对主动权”是个什么意思。
不由想到上次月考的惩罚，禁言一天。
为了不显得那么奇怪，她刻意装了一天深沉惆怅。结果确实没人和她说话，平安度过了那一天，就是第二天解释起来很崩溃。
到最后，桑榆恨不得把“我很好，我没事”这几个字纹脸上。
所以她得想办法提前应对这次的惩罚，就从搞明白惩罚的具体内容开始吧。
桑榆刚刚说那句“在想怎么考年级第一”的时候，语气不算好，沈禅便觉着她大概也在为退步烦恼。
再开口，不免更柔和了几分，“我们再多刷点题，你别压力太大了。”
桑榆心说，这是刷不刷题的事儿吗？
结果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这是刷不刷题的事儿吗？老实说吧，我这些天满脑子都在想你的事儿呢！你那天吵架吵一半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给个准话？”
“……”
桑榆：“……”好了，她现在知道这个“绝对主动权”是什么意思了。
周遭的空气默了片刻，好半晌后沈禅无奈地笑了一下，几乎是没脾气地轻声开口，温柔的不行，
“我都没生你气呢，你倒先怪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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