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您怎么穿着……男子的衣服?您头发怎么也湿了?”山奈连忙转身回屋子里拿出干净的毛巾来。
小黑今天难得主动朝她跑了过来,软软地叫着,蹭着衣裳。
“你倒是乖觉,怕不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南弋俯身抱起小黑,眉眼间有些疲惫。
“他喂你那么多小鱼干,倒也没白喂。”
眼下她穿着的是君烨的衣裳,小黑许是闻到味道,主动凑了过来。
君烨的衣服上,常年有着一种特殊的沉香味。
“他们几人呢?”南弋问。
“现在在后院练剑呢。我偷偷看了一眼,好厉害!”山奈惊讶道。
南弋笑了笑,抱着小黑往后院走过去。
“小少主,您……不换身衣裳吗?”
“不用。”
此时,院内的对练正是激烈的时候,清逸和燕无归正打得难舍难分。
阿落看到南弋回来,立马跑了过来,“你可回来了,整天见不到你人影。”
“事情确实有些多,我这个少主也没白当。”南弋笑了笑。
“你这衣服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
沈景遥此时也走了过来,看见南弋身上的衣服,顿时明白了什么。
南弋顺着小黑的毛,倒是无甚所谓道:“君瑾华的。”
话音刚落,一声剑响,两方对战彻底结束。
“呜呼!!我赢了!!哈哈!!”清逸拿着剑,蹦得像个猴子。
南弋看着他还是有些孩子心性,倒是庆幸他这么多年一直留在子霄谷,跟在夜煞手底下做事。
“南弋!你回来了!看看我刚才是不是英俊又潇洒!有那种不可一世的大侠风范!”
南弋点点头,“猴儿叫得不错。”
“……”清逸奔到一半,猛地一个趔趄。
燕无归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见清逸四人聚在一处笑着说话,你一句我一句,有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在子霄谷的日子。
如今回头望,十年一瞬。
“燕无归!过来啊!看什么呢!”
*
南弋将之前在隐市同空相臣之间谈及闻人家的事和盘托出。
“你手上戴的手串出自闻人家,的确是我当年在隐市上得来的。隐市买卖一向隐蔽,不知道空相臣是怎么查到了我的头上。更何况,从前我的身份……还不是慕家少主。只此一点便能说明此人手段通天。”南弋分析道。
眼下她怀疑的,是当初她和容浔在一起,空相臣大抵是查到了容浔,顺藤摸瓜,这才查到了她的头上。当初她和容浔在盛京流言纷纷,查到她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空相臣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所以在阿落和闻人家一事上,她才慎之又慎。
阿落看着手上的手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你说的那个人,要这个手串做什么用呢?”
“空相臣是一国帝师,一朝宰相,他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他只是说不会对闻人家不利,不过这点有待怀疑。”
南弋接着道:“空相臣身边有一个侍卫,贴身武器是一把刀,那日你和沈景遥被人跟踪攻击,恐怕就是这人。”
“如今你待在清元门,空相臣的手自然伸不进来。不过,空相臣想要用这手串和我提条件,想来是这东西的确有什么用处。”
阿落摸着手腕上的东西,“可我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手串有何其他用途。”
沈景遥只觉得这件事牵扯太多,“闻人家本为世家,罹难至此,大业国国君并未追查。那日隐市上,百晓生曾说闻人家的后人被赐死在宫中,空相臣既为帝师和宰相,莫非……是想将闻人家彻底斩草除根?”
“不错,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对方是敌是友暂且不知,还是小心为上。”南弋道,一边看向阿落,“只是有一点我很好奇,空相臣是为什么查到了阿落的身上。难不成,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清逸突然说道:“阿落也没暴露什么呀,况且沈景遥还在旁边呢。那不然为什么没查到我和燕无归身上?你说是不是,燕无归?”
无人回应,极为安静。
“燕无归?你搁这儿想啥呢?”清逸推了他一把。
“……什么?”燕无归这才微微抬起头来,似乎想遮掩方才的神游。
清逸无奈地看着他,“你这间接性不带脑子的毛病,得改。南弋刚说了一堆的话,你不会一个字没听吧?”
燕无归眼神落在南弋身上,转而又移开,“我在听。”
“你要是不舒服,便回房休息吧。”南弋此时开口。
“他这身体嘎嘎好,这脸蛋儿一看就身体倍儿棒,哪能……”
燕无归突然道:“不用。”
他垂眸,瞥见了南弋身上过长的衣角。她挽着袖子,男子的衣裳穿在她身上,越发显得娇小。
衣裳是谁的,不言而喻。
这倒像是霸道张扬的宣告,想要独占她。
“清逸,你刚刚说了什么?”南弋突然出声问。
“我说了啥?不就说燕无归这身体嘎嘎好,脸蛋儿一看就……”
南弋看向阿落,似乎明白了什么,“闻人家的圣女有画像吗?”
“圣女从不露真容,更不会留下画像。”阿落道。
南弋看着她道:“能认出身份的,无非通过两种方式,凭借手段辨认,也就是你手上的手串。而另一种则是样貌声音。当初闻人家在几日之内几乎被灭门,恐怕少不了内奸。若是里应外合,有些东西自然会被泄露出去。圣女画像,亦是如此。如果真是空相臣找上门,大概原因……或许就是你的容貌。”
沈景遥开口:“百晓生提到的闻人家的后人宋微明被赐死在宫中,这一点足以提醒我们,不论找上来的是什么人,都不得不防。”
“沈景遥说的不错。”南弋摸着怀里的小黑,“空相臣那儿,找机会我还会再探探虚实。就算他亮明目的,都不一定能信得过。”
南弋看向阿落,“若是你放心,我会托我大哥去打听些闻人家其他的消息,慕家在大业也有一些产业。”
“也好。”阿落点点头。
“对了,这两天你们别下山,有什么事告诉山奈就行。”
“咋,发生什么事了?”清逸问。
南弋抱着小黑,忽地眸色一沉,“来送死的人丢了一些玩意儿,解决起来费些功夫罢了。”
*
清元门的省时钟响了两次,回荡在山林之间。
宁衡看着一道红色身影沿着石阶向山门处走去,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秋日凋敝的山中倒是格外引人注目。
“难为她特意着了一身红装,想必是提前挑好的。”
慕修然站在旁边,亦追随着那一道身影。
“既是她决定的事,我这当哥哥的也只能认了。谁让我只有这一个妹妹。”
秋日艳阳高照,山林红绿相间,天地之间不染一丝尘埃。
宁衡随手采下一片黄叶,放在手机把玩,看向身侧的慕修然。
“听君烨的意思,他是准备留在清元门不走了,做个半退的君上。我倒是佩服他,敢有这样的打算。他给念念的聘礼单上,金银财宝不计,他倒是将自己的势力版图和盘托出了。”
慕修然眸色复杂,“他那些东西无甚所谓,只要念念安好幸福,便是最大要紧之事。”
今日初八,去浮虚寺求得姻缘结之后,这婚事便是被慕家接受。
此时,慕修然看见南弋已经经过山门,一身红衣驾马离开。
“量君烨也没那个胆子。”宁衡勾唇道,“我头一个饶不了他。不过你没发现么,这婚事……说是君烨求来的还差不多。”
慕修然冷哼,“也亏得是他求来的。”
“对了,今日一大早江渡就来我这边,说是念念配制出来的药方颇有效果。为了以防还有其他人中了虫卵,趁着今日浮虚寺法会的机会,我已经派人去山下布施粥食,食物里放了药粉。”宁衡道。
慕修然点了点头,微微皱着眉头,“羽麟卫在清元各处寻找素问弟子的踪影,却没见一个活人。在万客行后山坡上,倒是发现两个尸体,已经死了快十日了。”
他眯着眼睛,双手背在身后,“人死在万客行不是稀奇事,万客行那地方,到处都是能死人的。如今不见这些人一点下落,要么是提前做了安排撤退,要么……就是有人刻意包庇。”
“你怀疑有内线?”
“合理怀疑。”慕修然看向万客行的方向,“那些人提前跑了也就罢了,若是还藏在清元镇,那就一定得揪出来。万客行是一池浑水,鱼龙混杂,能藏人的只有那里。”
宁衡蹙眉道:“万客行一向独来独往,要想查人搜人,恐怕有些难。”
万客行有各帮各派,却又自成一家。
慕修然冷哼一声,“塞几个眼线进去,盯着便是。人只要出了万客行,那便不是万客行说了算。”
“有人上山了。”宁衡道。
慕修然看过去,神色却极为不悦。
“又是空相大人身边的那位女使。”宁衡认了出来。
慕修然眸色微冷,眼底尽是厌恶。
又是丁香色束腰长裙,头上的流苏都像极了阿玥常戴的那支步摇。
这人也配。
慕修然转身离开,吩咐冷初今日不见客。
宁衡察觉到异常,留在原地,看着那女使一步步上了台阶。
他亦是看到了眼前人装束有些“不一样”。
“姑娘来此,是空相大人有要事么?”宁衡颇为疏离道。
“在下奉空相大人之令,是为清元门所遇之事而来。”云馥嫣柔声道。
宁衡眸色一暗,神情依旧,“清元门之事?”
云馥嫣一笑,“山下现蛊虫,特来相助。”
*
幽幽山林之间,有一道长长的石道蜿蜒而上,不知通向何处。
山鸟啼鸣,远离尘嚣,一个小沙弥着一身素袍,拿着扫帚独自扫着石阶上的落叶,只是不知道这石阶的尽头又在哪儿。
此时,有一僧正从上走了下来。
“息尘法师,您往何处?”那小沙弥开口问。
被唤作息尘法师的人停下了脚步,看着扫地的小沙弥,双手合十。
“往去处去。”
“那您此次何时归?”
息尘摇头,“不知。”
那小沙弥亦双手合十,“那便祝您此行顺利。”
息尘俯身捡起一片落叶放在怀中,看着山下尘世,眉目间尽是清明。
那小沙弥站在原地,看着息尘一身半旧僧衣,只背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行囊,手中一根法杖,一串菩提佛珠,独自下了山,入了石。
“阿弥陀佛。”
今日法会,来寺庙的人比平时多了许多。那小沙弥刚扫了石阶,便又有了落叶。
“刚看了吗?清元门又开始布施了,干粮发得不少。”
“清元门每年也不知在这浮虚寺添多少香油钱,不是自己布施便是让寺里各个僧人布施。积功德的事,谁见了都不会眼红。”
“往后天可越发冷了,有了发放的干粮,没吃食的人也好挨过去,有总比没有好。”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啊,这浮虚寺香火再多,除了每年给佛像修筑金身之外,也没见得添个一砖半瓦的。”
“也罢,今日咱们也去添些香油。”
浮虚寺门口有一株上了年纪的轩辕柏,这般时节了仍旧翠绿如新。
“少主,这里正是风口,现在有些起风了。”箫瑜道。
南弋摸着手腕上的丝带,还是没有从上山的香客里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转身看向箫瑜。
“要是我没有认错,下山的那位僧人便是息尘法师。”
箫瑜一愣,继而垂下了眼眸,“是。”
“所以你以后只打算站在一旁,站在远处,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么?”
真是个过客了。
箫瑜自嘲一笑,“还能怎么办呢?他有他的佛要念,我有我的道要走。我没办法阻止他去做他想做的事。他眼里看得见众生,却看不见我。”
“当初他为了救我得了寒疾,每逢冬天便疼痛难忍。我四处为他求医求药,最后还是少主您给的丹药彻底治好了他。或许从那时起,我和他之间便就此两清。后来我想,他不是救我,而是……救他眼里的众生。”
“如今,我也没有资格再去打扰他。”
南弋的确没有想到箫瑜会这么想,她原以为以箫瑜的性子,年少时动了心,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头的。
“箫瑜,你真的打算放下了吗?”
箫瑜今日没有带着剑,抬头看着寺庙前的古柏,神情释然。
“我不知道,不过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南弋摇头转身,没有再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寺庙的钟声响起,回荡在山林中。
“少主,法会已经开始了。”
南弋看着行人越发稀少的山路,微微握紧了手。
“我知道。”
“要不,属下派人去山下看看情况。”
“不必,我就在这儿等,就算等到明日,我也等。”
箫瑜担心地看了南弋一眼,心里叹了叹。
一个时辰后,寺里的钟声再次响起,第一场法会已经结束。
香客们进进出出,拜佛所求之事皆是不同。
南弋看着石阶,眼睛有些干涩,心底似乎压着什么,脑子里犹有千万根丝线相互纠缠。
有时候她也开始怀疑自己,都是偏执的两个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呢?
她和君烨之间还真是奇怪,既不愿退让,更不愿放手,互相折磨,互相纠缠。
又不知过了多久,南弋被山间的风吹得眼睛干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角都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
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一人着一身红衣走上了石阶,一步步向她走来。
于是,南弋越发觉得眼睛干涩。
箫瑜自觉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君烨穿着一身的红衣,上面绣满了盛开的莲纹。
这衣服,南弋曾在盛京阖宫夜宴时见君烨穿过一次,也只有那么一次。君烨穿着绣莲红衣,喝了许多的酒,在夜宴之上下聘求娶。xündüxs.ċöm
没想到,他又穿上了这衣裳。
君烨走到南弋面前,垂眸静静看着她,“你终于戴上我给的腕带。”
南弋闷闷地应了一声,“挺好看的。”
君烨轻笑了一声,心情似乎很好,“那以后便日日戴着。”
他牵起面前人的手,掌心温热,“抱歉,是我来迟,让你等久了。”
南弋乖乖让他握着手,撇开头,“我眼红是风刮的,你别多想。”
“好,我不多想。”
他走上前一步,换了个方向替南弋挡住了风,因为太过贴近,像是把她揽入了怀里一般。
“南弋,我决定好了。”
“我想和你有许多许多的以后,日日安好,岁岁绵长。”
君烨沉声说着每一个字,一字一句入了南弋的心底。
“所以,我也不想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脑袋贴在了他胸前。
“我怕你反悔。”她闷声道。
君烨轻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我说过,我从来都是求之不得。”他道。
两道红衣身影相拥在古树之下,红衣灼灼,鲜艳如火。
不远处,云野走了上来,四处打量着。
“大人,您没事儿来这寺里做什么?咱们既不拜佛也不吃斋,这里怪无趣的。”云野道。
空相臣仍旧一身银白衣裳,衣服却是半旧的。
无他原因,只因为最后一件新衣被旁人划了道长长的口子,眼下想穿也穿不了了。
空相臣并未开口,不紧不慢走上了石阶。
他不拜佛,可佛……或许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呦,今儿还真是个好日子,瞧着还是熟人呢。这慕少主和君家新帝怎么一起来了这儿?”
云野有些兴奋道。
空相臣脚步一顿,刚好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携手进了寺门。
云野又添了一句,“这两人都穿了一身的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寺里拜堂成亲呢。”
空相臣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身上穿着的红衣,还真是……像极了一对即将成婚的男女。
习惯性的,空相臣压着手上的戒指,眸色幽深。
她还真是喜欢他,竟然来这寺里求姻缘。
空相臣继续走上石阶,神色自若。
“去一趟清元门,找这位慕小少主。”
“大人尽管吩咐。”
“让她……还我的衣裳。”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女杀手她终于叛逃了!更新,第480章 让她还我的衣裳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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