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不好了!小姐……小姐不见了!”
她不过是抱着东西转个身的功夫,小姐就在大街上不见了,凭空蒸发一样没了踪影。
*
司理部。
夜枭抬头看了看已经失去刺眼光芒的日色,此刻不远处大殿琉璃瓦如洒金一般,极为不真实。
他转身进了里面,走过长长石道,听见一声又一声凄厉叫喊,稀松平常。
“主子,如您所料,慕少主已经派人四处寻找武定侯夫妇的下落。”夜枭道。
君烨垂眸看着手中的朱砂玉笔,眼眸如渊,“她还是放不下他。”
一次又一次为了他四处奔走,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身险境。
在她的心底,到底谁的分量多一些?是君烨,还是容浔,亦或是东寻。
“咳……咳……”
君烨抬手沉沉咳了咳,将一点朱砂落在了自己的衣袖上,朱砂同玄色衣裳相映,像是隐入黑暗的鲜血。
“主子……”
“没事。”
夜枭仍旧担心着君烨的身体,如今这蛊毒发作越来越频繁,单单靠着那些抑制的药粉怕是不够。等盛京之事告一段落,他得劝君烨再回谷中见药王一面,找到解毒的方法。
“主子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慕少主和容爵爷武定侯夫妇的失踪同宁王有关?”
“她那么在乎旁人,自然会不遗余力去帮他。我若是告诉她,她也许是信的,可是容浔不一定会信。”
君烨起身,道:“当年我给过容浔,给过容家可以选择的路,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很明智给自己铺好退路,仍旧心存侥幸。眼下摆在容家面前的,是不得不承受的被安排好的结果。”
“容浔心气高傲,一身骨头硬的很,想给容家谋一条出路来。可如今想破局,当有破局的本事。若是不能,也只能低头认命。”
君烨勾唇,眸色平静无波,天光从上至下纷纷扬扬洒了下来。
“不如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是黑是白,是对是错,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去承担相应的后果。”
君睿已是笼中鸟,飞不出这盛京城。
若是容浔决心不回头,无非是要多添些鲜血和人命。
即便是南弋挡在容浔面前,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半个时辰之后,带着太子亲令,去见金吾卫左右上将军。太子传召,不得有误。”君烨开口道。
太子令的权力仅次于军权,除了御林军之外,太子令可以直接调用城中金吾卫、巡城军。
夜枭抬手,“属下得令。”
而另一边夜钊将一切安排妥当,另外唤来十几名影卫。
此时,已经日落西沉,橘红色的晚霞染上了些许赤红。
“主上有令,所有人擅闯府邸,来之,杀之!”
那一众羽麟卫中,正站着燕无归三人。
“是!”
*
霞光渐渐暗淡,商贩依旧叫卖不停。
南弋驾马停在一处路口中央,被一重又一重楼舍包围。
她已经带人找了一个时辰,马不停蹄,却依旧没有发现武定侯夫妇的下落。盛京房舍众多,不计其数,若是君睿故意将武定侯夫妇藏匿其中,找起来便是大海捞针。
南弋环视着周围,此刻的盛京城宛如一座迷宫,困住这城里所有的人。可当迷宫彻底没了出口,它便是一座囚笼。
武定侯夫妇是君睿起兵谋反的筹码,他不可能让筹码离开自己的掌控范围,所以,人一定还在城中。
武定侯夫妇是从偏门坐上马车走的……那时是子初,正是宵禁,金吾卫定会盘查还在城中行驶的马车。若是要躲开金吾卫,便只能选择附近的地方藏匿。
一瞬间,南弋的脑海里浮现出容家驿站附近的街道地图。xündüxs.ċöm
君睿到底会将人藏在哪里?
*
在夕阳彻底隐入山峦之后,光芒彻底熄灭,黑夜已经来临。
商贩收了摊子归家,酒楼门前热闹不再,那联排纸灯笼如长夜中的明星,照亮了长街。
几道人影驾马从城北疾行而来,直奔城南而去。盛京城的城门之下,季江带着一行人勒马骤停。
那城门的守卫押刀防备,身后的火把燃烧着。
“何人到此?若是出城交出通城令,否则速速离去,不得靠近!”
季江抬手,将带着信的飞镖射入木桩中,冷声道:“郑大人有令,奉圣上之命,开启城门,出入者皆不得阻拦!”
城门守卫领头闻话,立即拿到那信,深深看着黑夜笼罩之下的来人,随即抬手行礼。
“各处众人听令!开城门!”
话音刚落,季江朝着天空放出一支响箭,顿时照亮了城门周围,直升夜空。
这道光亮如同烈火一般从此处绵延,就像已经精密计划好了一般,一处又一处城门接着打开。
季江仰头看着那道明光,冲破了黑暗,却又渐渐熄灭。
“撤!”
城外一处林中,黑影绰绰,聚集着一众持刀军士。夜六等人站在其中,看到了不远处城门上空升起一道亮光。
夜六朝着身边一个影卫传了个眼神,无声交换着行动命令,眼底浮现出一抹杀意。
君睿私养的叛军为了掩人耳目到达城外,一个时辰前兵分两路绕道到达这里,借着夜色掩盖行踪,只等时机进城。这些叛军武器装备齐全,几乎都是军营出身,训练有素,更是携带了不少火器。
此时,只听得林中响起低沉的哨音。
“即刻列队进城!”
顷刻间,林中军士纷纷行动,拿着武器朝着那城门奔去,城门虽是大开,却与攻城无异。
*
城楼之上一处哨房内,一盏油灯昏暗不明。
“大人,人已进城。”
坐在一处矮小木椅上的人半白了头发,绯色官袍玉带,眼眸浑浊,神情却是带着隐隐的凌厉。
郑昌平垂眸看着那盏火光跳动的油灯,里面只剩了半盏的油,暗黄色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孟商之秋,微凉之末。这盛京的天,未该换换了。”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窗外夜色沉沉,铺天盖地而来。
*
此刻,南弋勒马停在一处巷口,巷口一侧是一座已经荒废的三品官邸,不远处便是金吾卫的驻扎地。这官邸,甚至离容家驿站只隔了两条街道。
这已经是今晚她搜寻的第三处地方。
君睿若是想要藏人且不引起他人怀疑,必然会让人驾马车往北走。若是在车上便对武定侯夫妇下迷药,发作起来必定迅速。若是再往北便有御林军与金吾卫交叉巡逻,风险太大。
所以,他很大可能性只会把武定侯夫妇藏在容家驿站附近的几处地方。
浮云寥寥,月光清辉洒落。南弋握着黎霜剑,踏马飞身而起,箫瑜同其他影卫紧随其后。
几人落地,院子里面杂草丛生,砖块碎裂,门上的红绿木漆斑驳得不成样子。羽麟卫四处提防着危险,护在南弋周围。
借着月色,南弋看到那些杂草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她抬眸环视几处房舍,抬手示意。
突然,黑暗中几道暗器齐发,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箫瑜瞬间拔剑,剑鸣不止,羽麟卫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不同方向抬剑,只听得铁器纷纷掉落,院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南弋看着几处紧闭的房舍,勾唇冷笑:“还真是找对地方了。”
黎霜剑映着月色,散出阵阵寒意。
“今日,要活口。”
下一刻,南弋提剑破开夜色,杀意涌动。
*
长安街绵延不断,从城北至城南,相距遥遥。此时月光泠泠,如轻纱一般铺满了整个盛京,朦胧月色也照亮了长安街。
在长安街尽头,君睿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玄金铠甲,手中握着还未出鞘的利剑,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兵卫,杀意腾腾。
此刻,他正看着数以百计的士兵从城门处涌来,穿过大半个盛京,向他俯首称臣。
“属下,参见王爷!”
那统领抬手,身后数百士兵齐齐抬起兵器。
君睿眸色如墨,“吴卓的人呢?”
季江道:“此前我等已经收到吴将军消息,按照王爷计划,吴将军在赶来的路上,随后就到。”
“容家如何?”君睿压着身侧的剑。
那统领不知在君睿耳边说了什么。
君睿看着身后的宫城,握紧了手中的剑。如今这条路,都是他们逼他的!他要让那些该死的人付出代价!张氏每一条人命都该索债!
只要他今夜赢了,他便是胜者,那位置只能属于他!载写史册的笔,也只能由他来写!
谋逆弑兄逼位,他可不在乎!
如今大部分御林军都派去了城外容家驻地,盛京城内的御林军人数根本不敌他如今在城外聚集的士兵以及吴卓军营里的人。
最近的军营即便收到消息立刻赶来也要一个半时辰,到那时什么也晚了。
更何况,有了容家军的助力,取这盛京如同探囊取物,君且君烨又能如何!
君睿拔剑,高声道:“任他富贵泼天,只在刀下眼前。众将士听令!一同随本王进宫!”
*
羽麟卫死死压着地上被绑着的人,冰凉的剑锋抵着那些人跳动的血管,杀意不止。
剑光同月光一道染上寒凉,南弋目光压迫,漆黑如渊。
“说,人在哪儿!”
那些人却死不回答,有种鱼死网破之势。
“不说?”
瞬间黎霜剑穿透了一人的大腿,南弋眸色森寒狠戾,又将剑连带着模糊的血肉转动几圈,鲜血喷溅。
紧接着,长剑继续插进那人的手掌心,腕骨被生生踩断。
“最后一次,人到底在哪儿!”南弋扫了一眼那些人,剑尖不断滴落着鲜血。
那人面目狰狞,巨大的痛苦已经让他骤然失声,双眼翻白。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这些人纷纷吐出了黑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已没了气息,死状凄惨。
南弋死死咬着牙,没想到君睿派来的人竟然都是死士,抱着本就不会活着回去的打算来劫持武定侯夫妇。
“杀了。”
羽麟卫抬手将那些人的脖子割断,彻底防止这些人“死而复生”。
“少主!有发现!”箫瑜带着南弋到了一处暗室前。
南弋看着那玄铁机关,沉声道:“这是方位机关锁,只有两次机会。若是试错了,这锁便会彻底锁死。”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一般方位机关所会留着其他入口。”
解锁风险太大,南弋如今没有时间去冒险。没有耽搁,她立刻让羽麟卫各处寻找其他入口。
半个时辰后,终于发现了一处地牢,武定侯夫妇正被关在里面。由于被下了毒的缘故,两人的体力还未恢复。
然而南弋还未把人从废旧府邸带出来,章久同卫迁两人便急忙赶了过来。
“少主,君睿的人已经进城,眼下正在长安街上。”卫迁道。
“城门守卫可有阻拦?”南弋只觉不妙。
“不曾。”
“容家驻地可有动静?”
章久如实道:“城外羽麟卫传消息回来,容家驻地失火……容家军已经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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