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华神色有些狼狈，咳腔抑制不住地从嗓子眼里冒上来，喉咙涌上的那股腥甜味道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地上青年的瞳孔已然失去焦距，胸口被利器穿透，血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成南的箫从左手换到了右手，他缓缓向前，踏过方华那堆命器的碎片，来到对方身前站住。
少年微微屈起胳膊，长箫抵上方华胸膛，他偏着脑袋，一脸无辜地发问：
“那，师兄准备如何处置我？明明眼见我杀了同门的弟子，还能心安理得地带上我么？”
成南那身素白色的宗门校服，此刻俨然成了一件血衣。
从他手腕，再到袖口，延至他右肩一侧，血迹晕开在他胸前，像是热烈盛开的一朵红花。
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丝滚烫的热度。
吕令含观望了一会儿，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用扇子挑开了成南手里的那支箫。
但他依旧站在少年的这边。
“方师兄，凡事不可太早下定论。
陈治挑衅我们在先，再者如若不是他横插一手，陈兄断不会受此重伤，我们不过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他这回挺不过去，只能证明他技不如人。”
“真想要合作可以好好说，不必搞威逼利诱那一套，让人听着不痛快。”
方华的面色越加难堪。
同是首席，他比不上柳清朝。
从小长于大陆皇室的皇子，尤其受皇族的认可，已然过惯了他高人一等的日子。
而他性子又不如柳清朝沉稳，更是习惯将自己摆于有利高地。
奈何这一行人压根不吃他那一套。
“我明白你此趟入秘境是为了陈羽师弟，既然你想要入第七层，便证明当中有你……
咳，陈羽师弟需要的东西，他如今身负重伤，你便打算就此退出了吗？”
方华说了寥寥几句而已，气息早已紊乱，他伏下身，胸口随着他不断喘气的动作一起一伏。
莞卿几次想要替他施加治疗术，都被人推开了。
“替梁幻稳住伤势已经耗费你不少灵力了，我只要调息片刻，用不了多久便会恢复的。”
言下之意，是让莞卿不要在他身上加注灵力。
吕令含侧目而视，看着神色无动于衷的成南，手放在人肩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像是某种暗示。
少年不着痕迹地向边上避开，睨着方华硬撑的那副虚伪表象，忽然扯动嘴角绽开笑颜。
“当真如此想要与我同行？那我可希望各位莫要后悔了。”
*
“秘境会试结束再过不久便是论剑大会，希望师兄到时，能够同今一般从容，不要让人失望。”
送走了梁幻，众人围坐一起商量启程的时候，成南握着箫轻轻点着泛起暗红的泥土地。
突兀地，用他冷得冻人的腔调插了一句。
方华解释到一半的行动打算，被少年冷冷的腔调打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这会儿他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势不由得强硬起来。
“有无命器，对我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若总是依赖外物，很难突破新的境界，成南你说呢？”
少年手里的箫微微晃荡，迎上方华疏离冷漠的眼光，他不答，只是轻笑。
从他被陈治当面挑明身份，贬得如那阴沟里的苍蝇一样起，方华就用与如今一样倨傲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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