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看着院子里面一堆东西，许老头皱眉。
“带一个锅，其它大件都不要拿。各人收拾衣物，粮食装上，鸡杀掉，带走。”
李老头说话干脆利落。
早上剩下几个窝窝头，张老太拿出来，一人分一个。
竹筒子也都灌满了水，挂在身上。
看着手里的窝窝头，三竹筒子水，许愿皱了皱眉，表情凝重。
她一个人倒没什么，现在有孩子。娇生惯养的娃娃，怎么办？
想到这里，许愿又看了一眼抱着崽崽的大伟。
无论怎样，一家人还在一起，就是幸运了。
外面，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家，这时已经走出了村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边走边给小辈们讲：“小时候，土匪进村，抢粮食，杀人，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
“那年，我五岁。中午大家都在睡觉，我一个人去小河里抓鱼。等到下午回家，爹娘躺在院子里。姐姐不知去向。”
老爷爷说着，浑浊的眼睛里面，流出了眼泪。
几个孩子，也不再调皮捣蛋，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走路的步伐，加快了很多。
许家大门口，站着一群人。
老大许强背上背着老大，怀里抱着老二，腰上挎着一个包裹。
老大媳妇李翠花，身上背着衣服，怀里抱着一家四口的窝窝头。
老四许力身上背着一袋粮食，双手紧紧握着口子，生怕粮食洒了。
许愿一家三口带了窝窝头，竹筒子水。还背了一床褥子。帮大家提了半袋粮食，两只鸡，一口锅。
许老头手里提着粮食，后背打包了衣服，褥子。手里拿了镰刀。
张老太收拾了家里的野菜，盐，辣椒，装了一兜子鸡蛋。
家里的狗看着主人都走了，也跟了上来。
一行人速度很快。
崽崽眨巴着眼睛，问许愿：“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要回家了吗？”
提到回家，小家伙眼睛里都有了星星。
许愿看着孩子兴奋的小表情，心里一阵发酸。
还是笑着回答：“是啊，我们回家。”
“哦耶，要回家喽！”
崽崽开心地跳了起来，小腿腿跑地飞快。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不时传来孩子哭闹声。天渐渐黑了下来。
有的人家已经原地休息。没有人敢生火，都席地而坐。
万一被土匪看到，就了不得了。
没一会儿，天彻底黑了下来，天空中闪着点点星光。
许家十口人坐在路两边的地上。
虽然是春天，夜晚还是冷的。
连年大旱，草地上都没有几棵青草。
许愿一直以为古代没有污染，肯定是鸟语花香来着，谁知竟寸草不生。
崽崽走累了，趴在大伟身上睡着了。许愿拿出窝窝头，给了大伟。
吃饱才有力气啊！
许愿走了一天，也有点累。把褥子裹在孩子身上，靠着大伟休息一会儿。
周围不少席地而坐的人家，这让许愿想起了前世的春游。
晚上不回家，星空下，有帐篷。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许愿又回到了前世的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许愿想着，我估计又在做梦了。
她拿了一个袋子，把厨房的包子全部打包。回卧室拿了一个毛毯，几件厚点的衣服。
抽屉里的感冒药，退烧药，咳嗽药，全部装上。
餐桌上放着一袋馍片，几个大苹果，盒装纯奶，许愿也顺手塞到了袋子里面。
“汪，汪汪～”
狗叫声把许愿从睡梦中吓醒。
“哎，果然还是做梦。”许愿心想。
她站起身，准备去上厕所，差点被一堆东西绊倒。
借着点点星光，许愿看到了面前的东西。
包子，衣服，毛毯，苹果…
许愿又惊又喜，赶忙把口子系紧。又在上面套了一个麻袋。从外面看，和平常的包裹没什么区别。
夜，静悄悄。
远处忽然传来吵闹声，睡着的人们陆续醒来。
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小女孩，疯了一样大叫。
“醒醒啊，萍萍！”
怀里的小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
旁边站着一个老婆子，骂骂咧咧：“你作什么死，大晚上的吵什么？”
“一个丫头片子，要她有什么用？浪费粮食。”
任凭妇人怎样叫，小女孩还是没有反应。
有胆大的上去摸小女孩，身上已经凉透了。
周围人窃窃私语。
老婆子姓赵，年轻妇人是她家儿媳妇。
因为没有生出男孩，老妇人很不满意。连带着小孙女，老妇人也不待见。
这次出逃，老妇人不想带小姑娘。多一张嘴吃饭，又不干活。
于是老妇人把小姑娘丢进了水缸。
儿媳妇找不见孩子，硬是没有走。无奈之下，老妇人说出了在水缸里。
当儿媳妇把孩子从水里捞出时，还好好的。到了晚上，浑身发烫。一阵抽搐，没了反应。
老妇人还在旁边骂骂咧咧，年轻妇人抱着孩子哇哇大哭。
周围的人，都觉得老妇人缺德，干的不是人干的事。
这种场景之下，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
人群很快就散了，第二天还要走路。不睡觉肯定是不行的。
等到旁边人都睡着了，许愿把小背心套在孩子衣服里面，再套一层秋衣秋裤。
又塞给她一瓶纯牛奶。
崽崽美滋滋喝完，又睡了。
许愿却睡不着，失眠了。
满脸都是担忧。本来今晚可以拿到这些东西，许愿特别开心，日子也有了盼头。
刚才发生的一幕，让她触目惊心。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大家都习以为常。人命如草贱。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孩子都是她的命。
天渐渐破晓。
鱼肚白的天空，薄雾冥冥，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这时，万籁俱寂。突然有人大叫了一声，划破了这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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