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荒芜的野路上，停了一辆黑色桑塔。
史强倚在自己的车上，点燃着一根香烟，打火机映出了他的一半面容。
他的脸上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情绪。
抽完一根烟后。
他拿出了那支从老战友那里得来的手枪。
举起枪，瞄向远方的树木。
扳机上的指头轻微弯曲。
但过了很久。
他都没有敢开出这一枪。
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在指尖感受到了一丝颤抖。
当年他年轻时，在战场上第一次用上自动步枪时，同样有过这样的感受。
上战场后，作战需要大量火力，但并没有足够的靶子供他去打，一梭子按下去，几乎全部都是没法打中人的子弹。
这让浸泡在训练时百发百中，开枪必中的他，感到慌张，甚至有些不敢开枪了。
身旁的老兵教导他要进行“双发点”。
史强一开始以为这是个妙招，但是后来他才发现，由于要把自己手中自动步枪发射的子弹控制在两发以内，他的注意力就只能集中在指尖。
这导致了他开始无法把更多的注意力用在瞄准上。
终于学会了开枪，却忘记了瞄准。
那时，他被常伟思笑了好久。
史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情。
但是他也的确发现，现在的自己没有开枪的决心。
他放弃了瞄准，拇指在手枪上摩擦了一会儿，便收起了手枪。
要不？
还是算了吧……
他在这天夜里又去了靶场。
……
林尘在睡梦中被智子叫醒了。
“你干嘛啊？”
林尘打了个哈欠十分不解。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你睡的跟死猪一样。】
林尘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有什么事？”
【我们现在向你传输一段影像。】
字幕在林尘眼睛里走过之后。
他的眼前竟然逐渐亮了起来。
那是一个镜面般的球体，上面先是散过一丝微弱的红光，然后红光越来越多，渐渐的颜色也越来越多。
最后形成了一幅实时影像。
影像因为处在球体上的原因，整体有些弯曲，但是林尘还是清晰的看懂了：
那是在靶场的史强。
林尘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史强正在不断的开枪，而枪靶上，是一张林尘自己的照片。
照片如今已经被漫无目的开枪打的不成形了。
林尘费了好大功夫，才从那张残破不堪的照片上看清了自己的一丝轮廓。
影像持续了一阵子。
在史强结束开枪离开靶场后，影像同步结束。
“这能证明什么？”林尘看着缩回去的智子问道。
【他绝对会向你开枪。】
“……”
【难道你不相信吗？】
“这是没有任何逻辑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
【你之前的行动，把他的儿子卷入了进来，他现在很恨你，所以要向你开枪，这难道没有逻辑吗？】
林尘觉得自己甚至能从智子的字幕上感受到一丝三体人的情绪波动了。
林尘摇了摇头。
然后又突然笑了。
“这不是正好吗？”
【？？？】
……
史强离开靶场，在车上就把电话打给了小郑。
“现在把林尘拉到审讯室，我要突击审讯！”
“啊？现在嘛？”小郑也在打着哈欠。
“就现在！”史强斩钉截铁道。
“哦，哦，好……您一会儿过来审？”小郑又问。
“我马上到。”
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史强踩死了油门。
……
【你疯了吗！】
【你会死的！】
【你绝对是疯了！】
【你知道你会死吗！】
这个第二任计谋执政官明显要比林尘想象中暴躁许多。
“那不是很好嘛。”
林尘说道。
【他要来杀你了。】
【我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林尘严肃的说道：
“我也没在开玩笑，如果他开枪把我杀了，那么，我们反而会胜利！”
【？？？】
【这跟胜利有什么关系？】
【我们需要你活着！】
“你是三体世界的第二任计谋执政官，我想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之前的对话，就是我之前跟三体世界的对话？”林尘冷静的说道。
【记得，你跟我们说过的话，我们这里都有记载。】
“那么你们应该记得，当时你们问过我，为什么要让史晓明来帮助我做事？”
【是的。在你知道他是敌人的儿子后，仍然使用他，这是我们当时不解的地方。】
林尘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他是敌人的儿子，才需要更好的使用，因为，我们可以用他从内部瓦解掉敌人对我们的攻击。”
【仅仅用他一个人？】
“当然还有其他的准备，要内外合力。但是现在不需要了。”林尘感慨道。
【？？？】
“想当年，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我也能……”
【请问你能说人话吗？】
“难道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吗？只要我被他杀了。那么，全世界相信玄学的人想要从玄学中获利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帮手。”林尘说着说着突然激昂起来。
他站了起来，张开双臂，看上去情绪激动。
“你们只要把我死在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那么，亚洲作战中心，我们唯一的敌人，唯一还在怀疑我们的人，将会成为全人类的敌人！”
“来自全世界的压力会把它们压碎，压扁！”
“而从此以后！”
“就不再有人能够组织起力量去怀疑我们的玄学事业了！”
“虽然我死了！”
“但是人类的科学也被我一同杀死了！”
【……】
林尘继续癫狂道：
“就算没有人来杀我。”
“我也会选择死在这里。”
“还记得我对潘寒说过的话吗。我可以为了这个远大理想而死去！”
“这正合我意！！”
【不！你没有理解，是你没有理解我们的需求。】
【在我们看来，你比这还要重要。如果你死了，我们该使用谁去杀伊文斯？我们需要你的意见才行！】
“在你们眼中，伊文斯的死活难道比人类是否抛弃科学，相信玄学这件事还要重要吗？”
【这些事情跟伊文斯的死活相比。不值一提！！！】
智子在林尘眼睛里打下这句话后。
林尘的牢房突然被打开了，外面传来了一束光。
这是一个林尘比较熟悉的身影。
史强叫他小郑。
“林尘，醒醒，审讯！”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们！这样能让你活命！】
智子仍在林尘眼睛里孜孜不倦的建议。
但是林尘选择了无视。
“你们的判断太垃圾，现在我只想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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