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过。
褚易是太医褚明的小儿子，也是褚明的老来子。
原本，褚易该是褚家的宝贝，可惜褚易从出生开始，就被诊断出了怪病，纵然褚家是医药世家，褚明更有神医圣手之名，也治不好他。
因为这个儿子，褚明熬白了头。
褚明也放低了身份，从神医名医，到乡野村医，各路郎中他流水似的往府上请，给褚易诊治。
但都没什么效果。
虽然京城的人，几乎都没见过褚易，但关于他的事，少有不知道的。
一直到半年前，褚明的身子出了些问题，从位置上退了下来，褚家便大不如从前了。也大约是从那之后，海听澜就再没听说过关于褚易的事。
当然，也可能是他为了生意四处跑，没太关注。
不过光从眼前男人说的话来看，在京城内，能对上号的人，也就是褚易了。
海听澜只能想到这一个。
对于被认出来，褚易也没有多意外。
“看来，我这得了怪病的病秧子，知道的人还不少。”
“真的是你。”
“嗯，”褚易点点头，也没瞒着，“是我拖累了褚家，我是个不祥之人，应该早点离开那的。若非有我这么个儿子，想来褚家肯定比现在风光。”
这话，让海听澜没法接。
他说不出什么安慰劝慰的话，那些话对褚易来说，也没有意义。
海听澜退一边去，没再说什么。
佟婳看着褚易，轻声开口，“我听说过褚太医，他擅长用药，几乎能跟药王傅青山齐名，他给你诊治多年，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褚易听问，摇了摇头。
佟婳蹙眉，“那你家里呢？就只有你一个人，有这样的病症？”
“嗯。”
褚易应了一声。
身子太虚，褚易有些累了，依偎着床头都有些耗神费力，有点支撑不住。他的身子，一阵阵的往下滑，模样略微有些狼狈。
佟婳瞧着，倒也不好再问下去。
即便佟婳心里觉得，褚易这病，很可能是家族的遗传怪病，跟佟婉会有些联系……
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让褚易休息，佟婳起身，去小药房给他煎药去了。
傅芙蓉和海听澜多留了一会儿，在确认褚易情况还算稳定，安稳睡下了之后，他们才离开。
等人都走了，房门关上了，褚易才又睁开眼睛。
“佟……婳，长得真像啊。”
低喃了一声，褚易叹了一口气，眼里微微氤起一片雾气。
被子下，他的拳头微微攥紧。卂渎妏敩
他也不知道这一步，他走的到底对不对，他只知道，既然已经开始了，这一次他就不能输。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输不起。
……
“褚易？”
顾战骁听海听澜说起这事，也有些意外。
虽然并不常驻京城，对京城的事，也没有海听澜那么了解，可顾战骁在京城也安插了人，寻常消息瞒不过他。
关于褚明的事，顾战骁多少知道一些。
再加上，褚明曾为太医之首，是许多习医之人追捧的对象，那些个大营中的军医，也偶尔会谈及这个人，顾战骁自然也听说过。
只是他没想到，海听澜带回来的，会是褚明的儿子。
得了怪病，命不久矣，还出现在锦城……
有鬼吧？
顾战骁单从直觉上，就不喜欢褚易这个人。
凝眉看向海听澜，顾战骁淡淡的开口，“对于褚易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不多，”海听澜摇头，“他一直有病，连褚家门都出不了，过去这么多年，别管是宫宴还是各府宴请，他都没露过面，估计除了褚家人，就没人认识他。京城里关于他的传闻，最多的也就是他的病了。”
“有什么特别的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病着啊，要死不活的，”海听澜思量着回应，之后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
“好像很早的时候，褚易好过一阵子。”
大约时间有些久了，海听澜也就不太清，他寻思着了半晌才继续。
“是福茗茶馆的千秋宴？
你知道这回事吗？就是很多年前太后的一次寿诞，海清王名下的一个茶馆，找上百灵童写千寿词，为太后祝寿。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时候，我应该听过褚易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家那老子可嫌弃我了，在他眼里，别人家的孩子玩泥巴，都比我玩的好看。
那次，我应该听他夸过褚易。
他大概是说褚易虽然病着，但是小小年纪，一手狂草就写的极好，在一众孩子里特别惊艳。而且，褚易作诗似乎也很厉害，书读的不错，就算他不继承家中的医学之道，也能自己闯出一方天地来。
他还说，人家是没长好身子，但长了好脑子，而我却是光有好身子，完全没脑子。
大概就是这样吧。
当时我也不大，记不太清了。
但我琢磨着，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他能参加千秋宴，还能写寿词，能出门，那他状态应该还可以。
不过也就那么一次，之后就没有听说过了。”
完全不曾有交集，海听澜也没太关注过这个人。现在贸然提起，零碎的记忆，全都是病秧子相关的，找不出什么其他的线索来。
顾战骁也没多说什么，他起身往外走。
海听澜见状，伸手拽了他一把。
“顾将军，你不会是又酸了，要去揍他吧？我可跟你说，那病秧子病歪歪的，喝水都得要人喂，可娇贵了。他这样的，最惹人怜惜了，就跟那柔弱的小姑娘似的，很会用同情勾人。尤其你的宝贝小婳婳，还是个救人的神医，你要是因为争风吃醋，一拳头把那病秧子送归西了，小婳婳肯定得生气。”
“老子是那种爱争风吃醋的人？”
“你是。”
海听澜的话，回应的斩钉截铁，一丝犹豫和迟疑都没有。
“呵……”
冲着海听澜冷笑了一声，顾战骁继续。
“你爹说的没错，你是没什么脑子，老子告诉你，就算天王老子来，也别想从老子身边抢走女人，更何况是个病秧子？老子根本没把他放眼里，更不需要争风吃醋。懂？”
海听澜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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