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话音刚落。

  后头的两位“新郎官”却惊恐后退,像是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打着灯笼拿着乐器的狐面人纷纷撂下东西,头顶上狐狸毛炸开,高大似人的身形转瞬间缩小许多,罩在宽大的红色衣袍里显得分外滑稽。

  沈稚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

  便见方才还可怖诡异的狐群此刻齐刷刷伏跪在地,双手交叠在身前,浑身狐毛都止不住颤栗。

  沈稚难得这么清晰地看出“恐惧”二字。

  那股忽如其来的熟悉感再次往外冒。

  一段熟悉的影像忽而在记忆中闪过,与眼前一幕重叠。

  她愣了愣神。

  就听后头门嘎吱打开,微微凉风晃过她的脖颈。

  有人朝她恭顺地弯腰一拜,一道温润如玉的熟悉嗓音响起:“祝良拜见山神大人。”

  沈稚轻拧了下眉。

  她脑子有些恍惚。

  转过身来瞧见个极为清瘦斯文的男人。

  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眼镜后的狭长狐狸眼微微弯起,双手拱在身前。

  沈稚觉得很奇怪。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她想起来了。

  但只单单想起祝良一个人。

  只想起这一段记忆。

  底下的狐狸发抖得更厉害,以讨好的姿态朝向祝良。

  沈稚脚边还跪着个“新郎官”,哆哆嗦嗦地往祝良的方向爬去:“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新郎官”的声音又尖又细,总归不怎么好听。

  祝良微微一笑,却没搭理他,仍朝着沈稚将腰弯得更厉害:“是我疏忽了,让狐狸娶妻这样的荒谬事出现,望小姐责怪。”

  沈稚瞧着他,半晌吃了口薯片笑:“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祝良一怔。

  刚迈出门槛的谢折安也一怔。

  沈稚又弯了眼睛笑:“阿良,你比以前懂事许多。”

  祝良不可置信地抬头瞧了眼沈稚:“小,小姐,您记得我?!!!”

  谢折安比他还不可置信,一双黑眸沉沉,脸上的懒散褪去,语调微哑:“你记得他?!”

  绝无可能。xündüxs.ċöm

  自己才是同沈稚最最最亲密的人。

  她谁都忘了,却记得祝良,这意味这什么?

  意味着祝良在她心底更有分量。

  沈稚轻笑道:“不记得,只是这儿场景有些熟悉,又离北忘山近,不知怎得刚刚突然想起来一些。”

  祝良这会儿也朝周遭一望。

  树杈房檐上不知何时挂着大红绸带。

  灯笼火红,又是这样的漆黑夜晚,这样的凄凉婚礼,确实与当年有些相似。

  谢折安轻抿了下薄唇,眼底压抑着一丝掩藏许久的病态占有。

  本以为能永远遮住。

  本以为沈稚一视同仁。

  没曾想居然记起他来。

  他轻喘了口气,胸闷气短,转身又走回屋内。

  沈稚不喜欢被人控制。

  沈稚不喜欢他发疯。

  他不着急。

  他得慢慢来。

  沈稚瞥了眼他的背影,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而后看向祝良道:“先让他们走吧,陈家小姐被纠缠太久,不能再耽搁。”

  “是。”

  祝良朝她稍稍躬身,语调平缓,“小姐不如进去等我。”

  沈稚点点头。

  她记得祝良也是个心狠手辣的。

  但有一些方面,她并不打算过多插手。

  她是山神,这会儿下山来玩,终归是要把世间还回去的。

  屋内昏沉沉的。

  谢折安坐在床边......剥瓜子,眸光盯着窗外,唇角抿起。

  这让沈稚挺意外。

  她跟着坐过去,从谢折安手中抢了两颗瓜子走,不咸不淡地解释:“大概是熟悉的场景有助于恢复记忆。”

  谢折安低低嗯了声。

  侧颜平静,映着月光衬出几分勾人的精致:“我不介意。”

  就怪了。

  “既然记忆是可以恢复的。”

  沈稚磕了颗瓜子一顿,“就说明我迟早也能记起你。”

  谢折安:“嗯。”

  他冷静寡言,语气和平日差不多,但很容易听出他在生气。

  那隐隐约约的,让人摸不透的脾气。

  沈稚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谢折安却往她掌心里放了把剥好的瓜子仁,说:“没事。”

  “......”

  沈稚一顿,心底微颤。

  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谢折安不急不徐开口,“没事,不就是没记起丈夫,但是记起了别的男人嘛,可以理解。”

  语调阴阳怪气。

  活像个怨妇。

  沈稚:“......”

  无法反驳。

  她愤愤地将瓜子仁一口吃掉,愤愤地道:“我去看看陈小姐!”

  谢折安轻笑了声:“好。”

  随着身旁人走掉。

  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个大红盖头。

  修长勾人的手指转着红盖头把玩片刻,最后攥紧,大红盖头转瞬间灰飞烟灭。

  他微微眯眸,眼底呈现出一抹猩红的,带着狠戾的暴虐。

  演戏还真难啊。

  但是要哄沈稚开心。

  ...

  沈稚出门时,屋外只剩下一地红色衣衫和狐狸毛。

  祝良不动声色地抬脚轻碾去脚边的红色血迹说:“走吧,看看陈小姐。“

  “嗯。”

  沈稚皱皱眉头,“你把他们都弄死了?”

  祝良愣了下,客客气气地笑:“当然没有,只是略作小惩,妖怪好不容易能混在人群中生活,如若被他们打破,狐族岂不是罪大恶极。”

  沈稚松口气,又板着脸训他:“总归是你们狐族的传统不好,瞧见个喜欢的就要娶走,你应该以教育为主。”

  “是是是,大小姐。”

  祝良无奈地舒了唇角,“您还是像以前一样,贯会说教人的,自己倒好,什么都乱来。”

  沈稚笃定地点点头:“严以待人,宽于律己。”

  有祝良这个千年狐妖在,自然不用担心狐族诅咒的事情。

  他站在陈云溪窗前,伸手拂过她的面庞,狐狸毛便一瞬间褪去,露出她的清秀模样来。

  沈稚这才算松口气,跑到隔壁把最后一包薯片给拿过来,慢吞吞朝角落晕倒的韩念走去,嘟囔道:“这个该怎么办?”

  一只指骨明显的手轻搂住沈稚的腰,谢折安不知何时走来,举动娴熟而自然。

  另一只手在半空轻点。

  一道暖光笼罩韩念。

  谢折安低头在沈稚耳旁淡笑:“没事,她醒来就忘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不服憋着,再提离婚腿打断!更新,第44章 祝良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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