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长街上的热切却将这份诡异驱散的一丝不剩。
阿婆的院中更是茶香四溢,显出几分温馨。
云冉冉趴在院中的水井前往下看。
阿婆怕她栽进去,将她往外扯了扯,问:“瞧见什么没有?”
云冉冉仔细盯着:“阿婆,你这水镜多久没用了?怎么注入这么多灵力还是黑漆漆一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启?”
阿婆跟着凑过来,奇怪道:“不可能啊,我日日供养,灵路都是通的,并没有坏,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水镜只要注入灵力,便可显示出外界指定地点的状况,虽然数年才能开启一次,且持续不久,但不是凡物,岂能随便坏掉?
孟婆这话叫云冉冉也跟着疑惑起来,她仔细盯着水镜,心头忽而一跳,语调颤抖的道:“阿婆,这水镜显示的是太华宗地渊凌绝峰,该不会……凌绝峰被这黑雾全部遮盖了?”
孟婆恍然道:“有可能。”
云冉冉仔细盯着水镜,竟真让她看到缓缓游动的黑雾,这些黑雾不是埋葬在地渊之下么?怎么会蔓延出这么多?对了,天道锁链已经断裂,苍珏重获自由,所以黑雾才会涌出地渊。
这样一来,她便什么都瞧不清,只能听见绝望的哭喊和慌乱的奔逃。
她忽而有些不安,苍珏该不会把凌绝峰的人都杀了吧?
天衍保留了残魂,但力量微弱,应当不足以阻止全盛的苍珏,应该说,没人能阻挡全盛的苍珏……
水镜蓦然荡开波纹,那黑雾短暂的露出了一角。
一具“尸体”倒在她眼前,他的手忽而动了动,那人破碎又模糊,但云冉冉还是一眼认出,那人正是一直控制天衍的太华,他被谁伤成这样?
天衍?还是苍珏?
她思虑的当口,太华已经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扣住了地面,他筋骨尽断,似是想要爬出这个修罗场,那鲜血淋漓的手才往前挪动一步,便蓦然被一只靴子狠狠踩上。
痛苦的哀嚎直冲天际。
那只靴子踩的极为用力,太华的手掌顷刻间化为了血雾。
太华的哀嚎持续许久才停下,他明明修为高深,在这个人面前却如玩具般不堪一击,他眸中闪过恐惧,一咬牙,身体在这刻彻底爆开,化为一枚血红的元婴往远处逃遁。
可惜那元婴还未飞高,便再次被那人一脚踩碎。
太华不甘的惨叫一声,随后便彻底化为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黑雾在此刻被风吹的更开,一截沾满血渍的白衣映入眼帘。
云冉冉亦在此刻看到了令人震撼的景象,只见凌绝峰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液染红了每一寸土地。
这些难道都是……
她指尖颤抖,俯下身,想要看清白衣男人的脸,那黑雾却再一次弥漫,将一切拖拽进了无尽炼狱中。
云冉冉心神失守,差点坠入深井,被孟婆一把拽住后颈拖了回去。
孟婆问:“怎么回事?”
云冉冉挫败的捂住脸:“不知道,似乎不太秒。”
孟婆便道:“要不要拨动轮回盘?”
云冉冉一怔,攥紧指尖,颇有些失魂落魄。
门外传来路人的惊呼:“你是谁?别冲动,忘川不能随便跳呀。”
云冉冉循声望去,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立刻从院子起身,快速往发声处跑去,跑到近前,便瞧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正不顾一切的往河里跳。
她立刻伸手拽住他,惊讶的道:“寂空仙尊,您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转过脸,脸上亦是数道血痕,他眼眶泛红,面上亦惊讶不已:“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冉冉道:“说来话长。”
她转身看看旁边的路人,路人见他们认识,便逐渐散去。
云冉冉这才看向寂空:“您先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寂空痛苦道:“这都要怪我。”
“我十数年前犯下大错,我相信苍珏尚有一丝善念,便在天道之力上留了破绽,结果今日那破绽被人找到,竟被破解了,我原本很高兴,我以为我赌对了,可万万没想到……”
“苍珏察觉到失去了重要的人,竟然直接魔化屠宗,整个太华宗全死于他手,无一活口,他仍旧愤恨难消,怕是整个修真界都要毁于一旦。”
“这都要怪我,全是我的错,我上前阻挡,亦被他轻易斩杀。”
寂空双眼血红,嗓音干涩:“我是修真界的罪人,你别拦着我,让我跳忘川,我不配活着。”
云冉冉盯着寂空:“难道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他了么?”
寂空道:“要是有办法就好了,我愿意付出所有来赎罪。”
“对了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或许你有没有办法?”
云冉冉一顿。
办法,有,拨动轮回盘!
只要她拨动轮回盘,让一切回到从前,就可以重新开始这一切,而且她尚有一次机会。
苍珏魔化屠宗,自然不能算活下来,还有太华宗死去的所有弟子,这样惨烈的结局自然需要重新来过。
她眼眸一沉,从怀里取出轮回盘,细细摩挲。
“办法我的确有。”
寂空疑惑的看向她掌心的东西。
云冉冉在指尖凝出一丝儿灵力,轻轻注入轮回盘中,那轮回盘骤然发亮,一个个刻在其上的字符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寂空更加惊讶,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云冉冉将轮回盘递到他面前,忽而笑了:“这是……这是你想得到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寂空脸色一变,朝轮回盘抓来。
云冉冉却快速收手,随后将轮回盘用力一扔,轮回盘就这样被远远抛进了忘川,寂空立刻掐诀去追,却因半神之躯,不敢贸然入忘川,眼睁睁看着那轮回盘掉进忘川之中,发出了“咕咚”一声。
寂空双眼愈发血红,愤怒的转头看向云冉冉,旋即察觉到不妥,克制住自己的暴虐,努力挤出和蔼的表情,问:“为什么扔了?”
云冉冉嗤笑一声:“事到如今,寂空仙尊还装什么?”
听她如此,寂空当真换了一副表情,冷漠的道:“你是如何得知?”
云冉冉没回答,反而问:“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会重生?”
寂空笑:“这世间半神又不止你一人。”
半神?云冉冉一怔,她千算万算,竟没算到寂空也是半神之躯,可他又是如何隐匿下来?她是靠轮回成人留在下界,寂空又靠什么?
她忽而想起什么,猛然看向寂空,惊骇道:“幽冥花,沧澜剑,还有软肋之花?”
寂空懒洋洋道:“不错,猜出来了。”
云冉冉不可置信的看着寂空,这人才是个十足十的疯子,他为了留在下界,将自己的灵血拆分成了逆天灵物,这才躲避天道的追杀。
她就说这等逆天之物,岂是普通修士可以培育,原来是半神的灵血……
可他这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
既然被她戳穿,寂空干脆不装了,他一抬手,身上的伤痕迅速消失,温和清秀的青年重新出现在云冉冉面前。
他示意她同他一道坐在河边,又问:“有酒么?”
云冉冉便挨着他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坛酒递给他。
寂空打开封口,慢悠悠喝了一口,轻声道:“我说我是来救世的,你信么?”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云冉冉意料,她干脆沉默不语。
寂空瞧瞧她的神色,自嘲道:“连你都不信?你不是什么都信么?”
云冉冉叹息:“你实在没做一件好事儿。”
寂空“噗嗤”一声笑了,笑了片刻平静下来,目光逐渐变得苦涩。
“是真的。”
他顿了顿,灌了自己一口酒。
“我天资聪颖,出身大宗门,一路气运不错,灵药灵器没缺过,顺遂的一路进境到飞升。”
“但这一路上,也见过无数修士陨落惨死,或者困在境界中无法突破,最终耗尽寿元。”
“修真大陆灵气就这么多,死伤都是注定。”
“我飞升之日,便妄想改变这个。”
他说的轻描淡写,云冉冉却震惊的望向他,一己之力要如何改变灵气稀薄这件事?即便是神之躯也无法……
寂空接着道:“我想,我既生在修真大陆,便应当留下些什么。”
他露齿一笑:“于是,我决定将自己留下。”
云冉冉惊骇的睁大了眼。
寂空道:“我想改变修真大陆的灵气状况,也想让更多人摆脱灵气影响,成功飞升,于是,我便将自己留下了。”
“我将自己半神之躯的灵血拆分,化为逆天灵物散落在各大宗门,我想,各大宗门应当会好好利用这些灵物,让后辈子弟受益。”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眼眶微微泛红。
云冉冉声音低下来:“没想到,他们得到灵物后尝到甜头,不知满足,开始利用无辜百姓与弟子的性命,培养新的幽冥花、软肋之花与沧澜剑,造了无数杀孽。”
寂空笑:“你可知我失望?”
云冉冉说不出话,那自当是痛苦至极……
寂空道:“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
“这群人,没有一个配活下来,他们不死,修真界便不会复苏。”
“于是,我换了一个方式。”
云冉冉攥紧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寂空看了她一眼,笑:“我依然要救世,不过要先灭世。”
“我挑了这修真界,我最喜欢的三个少年。”
“他们任何一个,只要魔化,都能达成我的愿望。”
云冉冉咬牙道:“你引诱太华,让他为沧澜剑疯魔,叫他逼迫云谏练剑,也是你,授意太华将云谏送去流放之地。”
寂空道:“不错,太华那么蠢,我总得教教他。”
“那孩子心软,为了救人什么都肯做,他只要保留一点儿理智便不会为我所用,自然要全部磨灭才好。”
云冉冉:“也是你,力保苍珏留下,却又在背后推动对他的测试,叫他绝望,叫他疯魔。”
寂空道:“自然,我很喜欢他,他若是魔化,那股力量一定毁天灭地。”
“他小小的一只,乖顺的坐在椅子上,说希望有人能认为他的存在是一件好事儿,我当时就想告诉他,傻孩子,我就是这样的人啊,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十分重要。”
“他就是我的救世主,明明那么招人喜欢却不自知。”
“他倔强擦干眼泪的样子委实叫我心疼又兴奋。”
云冉冉心头窜起怒火,她瞪着他,又道:“不断引诱控制无玄,强迫他转世轮回的也是你,你一个半神之躯做到这个应该不难。”
寂空道:“自然,小和尚太乖巧,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光自责就能把自己逼疯,红着眼睛问是不是我错了的时候简直可爱极了。”
“原本我很看好他,他也是最快成功的一个,可惜……”
云冉冉实在控制不住,一个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将寂空打的偏过脸去。
寂空唇角溢出鲜血,低低的笑了声:“怎么?生气了?我原本也像他们一样怀抱着善念,是这个世道……”
云冉冉打断他:“你跟本不配同他们相提并论,他们任何一个都比你强上百倍,你没那么坚强,却妄想着拯救之事,不过是害人害己。”
寂空神色一沉,冷笑道:“我这是救世。”
云冉冉胸脯上下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你也配叫救世?”
寂空转过脸,没恼,反而笑着望她:“我不配,你配?同样是半神,居然为了这几个人不断的消耗灵力,蠢的令我难以置信。”
云冉冉厉声道:“也好过你用幽冥花、软肋之花与沧澜剑掠夺别人灵力维持半神之躯。”
寂空望着她,眼神渐冷:“你又如何发现是我?”
云冉冉道:“我临死前的事儿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人靠近洛玉,同她说了句【她死了,做的好】,这说明洛玉受人指使。”
“我恰好了解洛玉,这世上能指使她的人不多,而且不会是太华。”
洛玉有攻略系统,几乎攻略了太华宗的所有高层,太华对她宠爱有加,别的宗门亦是来一个攻略一个,攻略成功的人自然无法指使她,唯一没有攻略下来的便是无玄、天衍、苍珏,这三个更不可能。
她思前想后也找不出有可能指使洛玉的人,于是她便想起洛玉同她的交易。
洛玉一共同她说了数个秘密。
一,天衍是太华的沧澜剑,太华是天衍的主人。
二,天衍明日会斩断天道锁链。
三,寂空的天道之力有瑕疵。
最后,她还耗费了一张稀有的卷轴带她躲开众人视线,到了天道锁链深侧。
洛玉知道的事情全都是当事人绝不会轻易告知的,那她只能理解为洛玉同她那系统换的,但若系统如此厉害,什么都知道,她怎会连日日相处的天衍都攻略不下来?只能理解为,同系统兑换有限制。
那她一连这么多消息,除了系统兑换的以外,就必定有部分是别人告知她的,那些消息中出现的人,只有天衍、太华、寂空。
天衍不可能,太华无法指使她,那就只剩下寂空。
原本她也不确定,因为她不认为寂空能逃脱洛玉的攻略,直到方才他告诉自己他是半神,她才确定。
但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同寂空讲,只道:“除了太华,只有你。”
寂空问:“所以你一早猜出是我,才不信水镜上显示出的一切?”
云冉冉摇头:“并非如此,我并不确定,虽然我信任苍珏,但当时也心慌意乱。”
“不过你出现了,并且焦急的要跳忘川河,我才升起疑心,我取出轮回盘试探你,你表现的太明显,我便知道你有问题。”
“后面都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云冉冉略一思量,接着道:“所以你叫洛玉杀我,是为了让我拨动轮回盘,让一切回到从前?”
寂空坦白:“不错,他们已经被你毁了,唯有重新开始,才能走上我替他们铺好的正途。”
云冉冉冷笑一声:“冥顽不灵。”
寂空道:“我的灵血太分散,原本并未察觉到你的存在,力量逐渐凝实,才在这次发现,原本以为一切都毁了,没想到你能拨动轮回盘,只要回到从前,我便还有希望。”
“可你已经死了,世界却并未重启,我才用幻术遮蔽水镜,亲自下来,想要你开启轮回。”
云冉冉豁然起身:“死心吧,我不会重生让你继续作恶。”
寂空仰头看她:“你如此废物,凭什么反抗我呢?”
他这话说的不错,她轮回多次,已是强弩之末,而他吸收多方灵力,已逐渐恢复半神之躯,她的确无法与他对抗。
但他却不敢去上界,他要去上界便必须将灵力四散,不然便会被天道追杀。
云冉冉望着他:“是,我的确无法对抗你,但你想要灭世,却必须借助他们三人的力量,而想要他们重新开始,就必须要我拨动轮回盘。”
“寂空,你受制于人呐。”
寂空脸色一沉。
云冉冉忽而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轮回盘,冲他晃晃:“方才丢下去的是我的玉佩,只是残片,这个才是拥有轮回之力的轮回盘,想要么?”
寂空眼眸一压,抬手朝她抓来。
云冉冉一身白裙,胸口还有长剑穿过的伤痕,她抱紧轮回盘,快速跑到忘川岸边,冲他一笑,转身跃下忘川。
白裙划过长空,决绝又凄美。
寂空双眸一瞬间血红,大喊道:“你疯了么?半神之魂入忘川,会被天道之力绞杀。”
云冉冉笑:“所以才会跳啊。”
她怎会不知道,她与苍珏分魂曾在这里见面,那时候为了救琴儿入过忘川,但那时候是人,所以并无异样,但一旦成为魂魄,便会被察觉出半神烙印,必会被天道绞杀。
她每次拨动轮回盘后,都要跳一次忘川,就是为了消除半神烙印,重生之后才不会被天道察觉。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拨动轮回盘跳入忘川。
寂空此刻状若疯癫,他早已执念入魔,轮回盘和云冉冉是他唯一的希望,明知道不能去,却还是无法克制本能,咬牙跟着她跳下。
忘川上空蓦然传来巨大的声响,一声一声,仿佛有什么人正在用尽全力砸下。
整个忘川城都因这破坏力瑟瑟发抖,一时间忘川翻滚,天幕颤抖。
几息之后,那结界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那裂痕很快呈蛛网般扩散,就在下一击到来之时,骤然崩碎。
忘川上空忽而落了雪。
云冉冉抱着轮回盘不断坠落,视野里忽而一片白茫茫。
忘川落雪了。
她便想起那时苍珏为了让她看雪要炸忘川一事儿,忍不住笑出声。
有人从结界上方不顾一切朝下冲来,双眼血红,撕心裂肺。
云冉冉在猎猎风中望向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是苍珏。
她红唇一弯。
“我看见了,落雪……很美。”
随后那单薄的姑娘便如一朵纤白脆弱的花瓣般坠入了忘川河。
紧跟在她身后的寂空伸手朝她抓来,她亦抬起纤细的手臂,刚想拽住寂空,将他一并拖入忘川,手掌却蓦然被另一只手紧紧拽住。
她一愣,才发现满身黑雾的男人不知何时已越过寂空冲到了她面前,他用力一拉,将她扯进怀里,随后抬脚一踹,将寂空狠狠的踹进了忘川之中。
那犯下无数罪孽的半神,连声惨叫都未发出,便这样湮灭在漆黑的河水之中。
而云冉冉则被那人紧紧抱在怀里,一个闪身,重新出现在了岸边。
她刚才已经碰触到了忘川之水,此刻被天道之力烧灼,逐渐陷入昏迷。
·
云冉冉模模糊糊醒了过来,一时有些恍惚,她朝四处看看,是熟悉的地方,孟婆的院子,这是她常住的房间。
她浑浑噩噩,觉得像是一场梦,她摇摇晃晃出了院子,身子忽而一阵虚浮,便往一旁倒去,可还未倒,眼前便伸出三双手。
她抬眼一瞧,卿和、无玄还有小柒……哦不,应该叫云谏。
最边上的青年有着同小柒相似的容貌,却比小柒英俊许多,一张小脸漂亮的惑人。
而正对面的男人眼眶红红,正是卿和师兄,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家伙就是孩子气苍珏的青年版。
这两个家伙一直在骗她,要不是她有轮回盘,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眼下,看着面前的三双手,她却实在不敢随便扶,便自个儿稳住,好好站好。
阿婆煮了一锅热茶,这时候过来,笑眯眯的道:“站着做什么,去桌子那坐。”
三个男人便都看向云冉冉,云冉冉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坐。
三人便跟着她,一道落了座。
阿婆端着热茶送过来,同云冉冉使眼色。
【你昏迷的时候,我全都告诉他们了。】
云冉冉头皮发麻,她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应对这个状况,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那三个家伙都看着她,各个表情难过,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实在受不了,便道:“我没事儿。”
那三个家伙根本不信,个个眼泪汪汪,卿和更离谱,已经抬手挡住了眼睛。
明明受伤的是她,她还要哄,造孽啊。
“真没事儿,好着呢,不信你们瞧瞧,多亏卿和来的及时,也就碰了一点水儿,养养就好了。”
云谏顶着张漂亮非凡的脸蛋,哽咽道:“冉冉,你养好了去拨轮回盘。”
太好看了,哭的叫她心疼,她道:“知道了知道了。”
无玄默默坐在一边,忽而看向她,漆黑瞳孔中红莲绽放:“冉冉,你会去拨动轮回盘么?”
小姑娘晕乎乎的道:“不拨,舍不得你们受苦。”
等无玄收了神通,云冉冉清醒过来,便瞧见三个人更伤心了。
她还想哄,可体力不支,便困倒在桌上,不知是谁将她抱回房间,她这一睡,又是十数天。
待她再次醒来,到院中时,发现那三人都不在,心里奇怪,便自个儿在桌前坐下。
孟婆告诉她,卿和杀了洛玉和太华,根本没空管别人,直奔忘川而来,山上那些尸骨,都是寂空的幻术。
不过经此一事,十二宗已然大换血,世道倒是好上了不少。
云冉冉颇觉欣慰,能有这样的结局她自然高兴。
随后她便在孟婆这里等待魂力消散的一日,他们三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就在她愈来愈嗜睡的某日,三个家伙忽而一齐出现了,还带来了一座玄铁石棺。
三个家伙将石棺搁在她的房间,告诉她这座石棺是三人翻遍修真界找到的可滋养魂魄、修复身躯的神器,只要日日躺在里面,以灵血浇灌,便可以滋养出新的身体。
只要有了躯体,她便可以重新为人,离开忘川。
云冉冉便问:“哪来的灵血?”
三个家伙道:“我们的,轮流来,直到养出躯体为止。”
云冉冉知道不同意不行,便道:“好。”
当夜,三人便催促她尽快试用,云冉冉拗不过,只好回到房间。
那石棺就搁在床边,沉甸甸的,看着便很有分量,她掀开厚重的棺盖,深吸一口气躺了进去。
里面躺一个人显得宽敞,可若再来一个,便自然拥挤,她闷在里面,软声问哦:“谁先来呀?”
不一会儿,一双晶亮的眸子出现在石棺上方,年轻的剑仙红着脸道:“那两个哭着呢,我先。”
他抬脚就要往里面迈,云冉冉急道:“你手垂进来就好。”
云谏脸颊微红:“得拉上棺盖,才能有灵气回路。”
云冉冉眨眨眼,脸蛋慢慢红了。
这家伙是云谏呀,上来就要同睡,她、她、她不行呀……
可她还没想好,那家伙长腿一迈,便小心翼翼的跨进来,轻轻的侧身躺在她旁边,云冉冉跟着侧身,两人这便面对面了。
云谏一弹指,那棺盖便缓缓合上,光线悄然消失,只余黑暗和呼吸。
在棺盖合上的一瞬,灵力霎时汹涌,源源不断的修复之力涌进魂体,让云冉冉格外舒服,心中同时亦升起了一股对于灵血的渴望。
空气中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
他身上的热气一波一波的传到她脸上,云冉冉低声道:“我要咬了哦。”
云谏轻轻嗯了一声,紧张的闭上眼。
小姑娘娇娇软软,就躺在他身侧,她身上的香气令他头晕目眩,他恍然间察觉到一双小手探上他的颈间,摩挲着解他的扣子。
可黑暗中不得章法,那双小手便逐渐变得急躁,几息后她干脆一用力,将他的领口猛然扯坏,急切的扑上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痛……
可是又好喜欢……
黑暗中,他的脸颊和身体都逐渐变得滚烫……
·
第二夜,来的是无玄,他听了云谏的建议,为了方便,特意解开了领口。
云冉冉喝了云谏的灵血,十分满足,到晚上才迷迷糊糊醒,抬眼便看见俊美的无玄,心情格外好,带着鼻音道:“无玄你来了。”
娇软可爱,无玄心都化了,轻轻“嗯”一声,便钻进棺内,顺手合上棺门。
云冉冉似是有些醉灵血,这会儿还晕乎乎的,无玄刚进去,她便伸手搂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贴。
无玄一瞬间脊背都僵直了。
姑娘软、嫩的脸蛋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便不动了,像是睡着了。
无玄格外煎熬,不得已念起清心咒。
片刻后,小姑娘兴许是觉得吵,嘟嘟囔囔:“不许念。”
咒声戛然而止,他同她曾有主仆契约,她命令式的话语,他并不能违抗,这下糟了,清心咒不能念的话他真的完了。
石棺合上,修复之力开始运转,小姑娘虽是睡了,但身体依然本能渴血,她朦胧中睁开眼,没有力气扯他扣子,便含糊不清道:“自己解开。”
原本在钟情蛊的时候就被她撩拨的要疯掉,这会儿更是雪上加霜,他一向自持冷静,竟因为这几个字耳朵尖都红了,手指听从命令扯开自己的衣领,坦露出脆弱的脖颈。
小姑娘被鲜血吸引,往他面上凑,却凑来凑去找不到,不悦道:“自己靠过来。”
无玄被这命令式的话语折磨的不轻,但亦只能遵从,这便在黑暗中凑近她的红唇,刚碰触到她的柔软,她便用力咬了下来。
当真是痛……
他轻轻的“嘶”了一声。
小家伙蓦然一顿,闹脾气:“不许出声,不许动。”
他便只得安静的任她胡作非为。
黑暗中,他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
第三夜,来的是卿和,因他哭的最厉害,直到最后才缓好。
这家伙来的时候眼睛还红肿着,临进棺时还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
小姑娘依旧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含糊道:“别哭啦。”
卿和钻进棺里,合上棺盖,就把小姑娘往怀里抱,一边抱一边又忍不住哭。
小姑娘软软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无意识的道:“不哭啦。”
他便低下头来吻她,直亲的她喘不过气来。
小姑娘把脸埋进他胸口:“别亲啦,困。”
他又将她的脸蛋捞出来,依然低头吻她。
小姑娘又困又累,这会儿又渴血,难受的要命,想要挣脱他的吻,可这地儿这么狭窄,根本无处可逃,被他亲的快要哭出来。
她含含糊糊的趁着间隙蹦字儿:“放、放开我、困、血、要血……”
卿和便松开她,问:“最喜欢谁?”
小姑娘意识涣散:“不、知、知道……”
男人便再度吻下来,她被迫接受这个吻,挣脱不掉,眼睛里一片潮湿,求了半天他才松开,又问:“最喜欢谁?”
小姑娘微微发抖,但还是道:“没、没有……”
他便又吻下来,她渴血,可他又不给,她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终于学乖了。
在他问的时候,哆哆嗦嗦的道:“你。”
他这才满意,将她的脑袋按到自个儿的脖颈处,她一用力,滋味甘甜的血液便一瞬间溢满口腔。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家伙怎么好像没穿上衣哦……
·
【一年后·青禾城】
一个皮肤苍白,漂亮单薄的小姑娘正坐在茶馆里,抱着一杯热茶听说书。
旁边坐在三个俊美非凡的公子,个个都不听书,只瞧着她。
那小姑娘听着听着忽而搁下掌中茶,睁着大眼睛望向三人。
白衣公子低眸轻笑:“想要了?”
姑娘点点头,牵了他的手,拉着他便往一旁隐蔽的巷子走去。
云谏和无玄对视一眼,下意识的按住自己的侧颈,才被咬过,伤口尚未好呢。
他们轮番用血养了一年,成功养出了她的身躯,这便一道回了修真界。
可她的身躯始终不够殷实,时时渴血,他们便一直陪在左右,她渴了,便喂她。
这不,才坐一会儿,她便又犯了瘾。
云冉冉拉着卿和,一直将他拉进巷口,这里没人瞧见。
她一把将他推撞在墙上,蛮横的按着他的肩膀,小脸一扬:“自己脱。”
卿和笑着扯开自个儿的领口,露出大片白皙的脖颈。
小姑娘这便一口咬了上去。
血腥气一瞬间弥漫在巷子中。
卿和却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丝毫不觉得疼痛。
片刻后,小姑娘意犹未尽的松开他,唇上一片殷红。
他便笑眯眯的凑近她,伸出舌尖,将那点血红卷了去。
她脸颊蓦然一红,强装的镇定一扫而空。
卿和将自己的脖颈掩住,牵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回到茶馆。
云谏与无玄立刻看过来。
云冉冉红着脸坐下。
云谏瞧了她一眼,轻轻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皮肤上清晰的伤口,勾、引道:“还想要么?”
云冉冉牙痒痒,赶紧移开视线,凄苦的看向无玄:“救我。”
无玄到底心肠软,劝道:“孩子小,身体受不了,别乱来。”
云谏笑着掩起衣领。
云冉冉这才松了一口气。
卿和把玩着茶盖,忽而问:“冉冉,你既已想起所有,你那心上人,究竟是谁呀?”
云谏亦问:“冉冉,是谁呀?”
就连无玄都望过来:“说说看呢,冉冉。”
云冉冉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去,她哪里敢说,她轮回了那么多次,同他们三个都有过刻骨铭心的回忆……
这说出来,显得她又渣又没良心,她一个字儿都不敢说,抱着茶水猛灌。
喝了满满一杯才停下,那三个家伙依然望着她,她好想逃避,远走高飞,可已经习惯他们三个的血又无法远离。
她挫败的捂住脸:“我这渴血症究竟如何才能好呀。”
卿和懒懒看向她:“你好了要做什么?”
云谏亦危险的望着她:“冉冉,你不对劲。”
无玄伤心:“我们哪里不好么?”
云冉冉一滞,她的想法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么?她如此好猜么?
就在她恍惚的时候,那三个家伙一道扯开衣领,尚未愈合的伤口便散发出甘美的血腥气。
云冉冉心脏狂跳,牙又开始痒,眼眸中只有那三个家伙白皙的脖颈。xündüxs.ċöm
他们是故意的!
呜……可恶……是她没出息……
她视线开始模糊,随手牵了一个就往暗处躲,刚躲进去就将他按在身后的墙壁上,急切的道:“自己脱。”
男人的声线清脆好听,若清泉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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