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几个年轻人,捆着陶富往山上走时,众人还是有些沉默。
陶富的双手双脚都被束在竹竿上,就这么被提溜着往山上走,像在拉一头猪。
他的情绪并不稳定,在嚎叫和看破一切的平静之间徘徊。
来的人很多,但是按照规矩,陶富的亲人不在。
王桂华也没来。
挖坑的是老张,他累得汗流浃背,但是嘴角甚至带着调笑:“小富,那么怂的哈?”
“裤子都湿掉咯!”
“那是小富想女人咯!”
“哈哈哈哈哈!也对,他还没娶过媳妇呢!”
陶富好像很懵,神色空白,愣愣地看着老张:“张大哥,你抱我做什么?”xündüxs.ċöm
“抱你去坑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席子裹着,紧紧的,就这么扔到坑里。
起初,陶富是有挣扎的,他手脚并用地想往外爬。
但是几个男人团团围着他,笑眯眯的:“小富,上来啊,小富?”像在开一个轻巧的玩笑。
他们唱起歌,敲锣打鼓。
一捧一捧的泥,被抛下去,慢慢的,淹没陶富的身体。
他一动不动,呆滞的,好像已经死了。
但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求生的本能催促他吸入更多、更多的氧气。
亓越阳他们站在最外围。
可能是以前发生过什么,陶家村的人在这个时刻很注意派人盯着外乡人。
十几个男人手里握着自制的武器围在旁边,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玩家们的身上。
很快,那个坑就被填上了。
只剩下一颗人头,像颗白菜似的冒在平地上。
有人说了句荤玩笑,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陶富哭了,眼泪刷洗过脸上的黄土,留下两条干净的白痕。因为那个荤笑话是关于他姐姐的。
“……真恐怖啊。”范姜沛轻声说。
老张忽然一脚踩在陶富的人头上,若无其事地拍了拍鞋面。
他蹲下来,低声对陶富说了什么。
亓越阳目光一凛。
陶富猛地睁大眼,张开嘴,像要说些什么。
但是下一刻,老张把铲子狠狠摔在了他脸上。
“啪!”鼻子歪了,流下血。
“啪!”眼睛被铲子边戳进去,伴随爆破的“嗤——”一声。
“啪!”脸烂了,黄红的泥和血混在一起。
“啪!”他看上去像一个从地里凭空冒出来的烂南瓜。
“啪!”“啪!”“啪!”
地上只剩模糊的混合物。
白骨冒出,从肉泥里。
亓越阳没有想过救陶富。
但是他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种“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的意味。
尤其是老张脸上的表情。
在这一场充满恐惧和兴奋的狂欢里,他是角落里的看客。
比起惊悚和危机感,他最先察觉的,却是老张挥舞铲子时,那纠缠着狂热情绪的面容。
范姜沛没有注意到,赵天华也没有注意到。
因为他们沉浸在一种严肃的、对自我未来的忧虑之中。
但是林一岚轻轻勾了勾亓越阳的手。
亓越阳低头,看见她干净的眼,像月光下粼粼动人的湖水。
她不害怕,因为她见过很多次。
她本来是想安慰他,但是看到亓越阳的表情。
显然,比起被安慰,他好像更想抱一抱她,反过来安慰她。
林一岚在他手心写:你在想什么?
亓越阳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一岚,你真的相信,那些名字是随机……或者神像选的吗?”
回去的路上,范姜沛说起早上陶从的眼神。
她不想一个人待着了,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亓越阳和林一岚一起走。
范姜沛模糊地记得,上次和亓越阳在动物园里遇到时,他好像就对里头一个小主管很特别。
她跟在后面,瞅着前头两人的背影。
没想到来到了陶家村,这家伙又勾搭上了一个新的小村妹。
她外表冷淡,但是对感情真挚热诚,好几次都想指着亓越阳的鼻子骂。
狗男人,见一个爱一个,傻逼吧。
但是出于现实保命的考虑,范姜沛一直表面笑嘻嘻,心里觉得自己就是忍辱负重、虚以委蛇。
听到亓越阳说抽签的问题,她问:“你的意思,是老张因为私仇,做了手脚,才让陶富被选上?”
亓越阳说:“别忘了苏小姐是怎么死的。”
范姜沛脚步一顿,“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又忽然想起来,从山里回来的时候,遇到老疯子。
老疯子缩在桥下,嘟嚷着今天人好多。
她好奇,用了两个鸡腿,从老疯子口中问出了那些“人”。
“……老张说村长叫他去修灯,”范姜沛说,“就在昨晚。”
她又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她搓了搓手臂。
“昨晚有那么多人出门,”范姜沛不可思议,“难道每个人,都抱着那种目的吗?”
他们忽然看见田埂上,有个女人,提着一个空袋子,边走边哭。
是陶玲。
几人见她平时凶狠跋扈的模样惯了,忽然看她哭成这模样,表情都有些复杂。
一问,才知道陶玲刚才去了王桂华家。
她不死心,想求王桂华想想办法。
怎么会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呢?
陶玲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去陶从那里买了个小黄鱼,连赊带求的。
陶从好像猜到了她的目的,但是一点都没有为难她。
她激动得给陶从跪下,连连道谢。
陶玲把小黄鱼藏到袋子底下,提了袋果子,就去了。
她没有见到王桂华。陶梓说她不在家。
陶玲满心焦虑,苦苦哀求,陶梓只觉得不耐烦,坐在一边听她抱怨和哭诉。
陶梓心里烦闷,忽然看见桌上的果子,就一个个拿起来吃了。
陶玲不死心,怀疑陶梓是在骗自己,起身去了内院,要把王桂华找出来。
陶梓吃剩了一整袋的果子皮、果子核,擦擦手,把剩下的垃圾拎起来。
嚯,还挺沉。
他拍拍手,很随意地,把那袋子里头的东西往屋后的河里一抛。
还记得把袋子留给陶玲。
“不见了,就这么不见了!”
陶玲哭得很惨,五十几的女人,一生经历过起起落落,现在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哭得一脸鼻涕眼泪。
亓越阳说:“真金比水重,只是被扔下去的话,不会那么快就被冲走。”
他顿了一下,“你找不到的话,可能一开始,陶从给你的,就不是真的。”
陶玲绝对不可能接受这个答案,自顾自的,依旧在哭:“陶梓他不认!”
“他说他只吃了果子,压根没见到小黄鱼!”
“陶梓他不认!王桂华也不会认的……”
“陶梓他不认啊……”
陶玲跪伏在田埂上,身躯显得很小,终于像个柔弱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凶悍的、持家的、骂丈夫管儿子的妻子。
他们回家,王桂华确实不在。
她是去看陶临了,在村长那边。
大儿媳殷切地问:“你觉得妈会不会救阿临?”
“她肯定会的,我知道她心软。”大儿媳念叨着,“阿临肯定被吓坏了,我要杀只鸡给他补补……亓越阳,鸡?你怎么没有带只鸡回来?”
陶富家那只张牙舞爪的红羽毛鸡,又扑着翅膀到了墙头。
“鸡……”
大儿媳眼睛一亮,像绝望的人抓住救命稻草,惊呼着扑上去要抓,“鸡!”
屋子很多,几人收拾一间出来,给范姜沛暂住下。
亓越阳跟大儿媳和陶梓说了。
但是大儿媳只魔怔似的盯着大红鸡,听不进去别的话。
陶梓又很暴躁;“不关我的事!别来烦我!”
亓越阳只能说:“晚点再问问老太太。”
范姜沛拉着林一岚说悄悄话,又有人来敲门。
是陶从。
他说:“你俩都在啊?那行,我不用再跑一趟了。”
他把亓越阳和范姜沛叫到一起,然后说:“于文乐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
“什么?”
“岳立死了。”
“……怎么死的?”
“疯狗病,”陶从啧了一声,“真不该死,在这种时候。”
狂犬病不该那么早就发作的。他被咬只是昨天的事情。
“哦还有,罗茹也没了。”
“罗茹?”
“尸体还是我们找到的,就在山上,可能昨天晚上雨大,她踩滑了,就从山上跌死了。”
“她是为了找你们村里的人才上山的。”
“我知道,所以刚才我也给了于文乐钱。但是他不要。”
范姜沛不说话了。
她别过脸,靠在林一岚身上。
小哑巴听得懵懵懂懂的,范姜沛用手掌盖住小哑巴的耳朵,说:“算了,这种事,你别听。”
亓越阳说:“你来这里,还有什么事吗?”
陶从有点不耐烦:“想麻烦你去跟于文乐说一声。”
“罗茹的尸体,我们可以给他,顺便帮她下葬。”
“村里的风水宝地,随你们挑。”
“但是,”陶从冷冷道,“岳立的尸体,不行。必须今天就送到村长那里。”
“……因为他得了疯狗病?”
“因为他死在了投龙简开始之后。”
陶从阴沉地说:“死的真晦气啊。不过亓越阳,我说实话,岳立也就算了,被疯狗咬了也是意外,我们不会怪你们的。”
“但是严老二,”他乌黑的眼珠死死盯着这两个外乡人,“他可是被害死的,这可能会冲垮我们的投龙简。”
“你们这些外乡人,心就那么狠?”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不要欺负恐怖游戏npc【无限】更新,第220章 你从山里走来21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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