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赵凌。”谢青棠勾唇,嘲道,“谨慎、为长远计、爱惜名声,这都是他推赵鼎上位的理由。”
“他就不怕夜长梦多?”沈长乐冷笑,“我看他是当了小倌,还想立牌坊,真真是好笑。”
做都做下了,还想干干净净隐于身后,他以为这还是当初?
“他或也心急,不出一年,便会叫赵鼎让位。”
谢青棠说着,将沈长乐拉来坐下,将茶盏推到她的手边,然后伸手点了点自个的唇。
这些日子奔波,沈长乐根本顾不上自个的身子,原本就憔悴了不少,嘴皮都干裂起皮了。
沈长乐朝谢青棠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浅抿了口,复又道:“他还真是想得好,也不知事情会不会真叫他如愿!赵鼎就算要叫他如愿,荣王会肯吗?”
荣王可不似面上看起来般好相与,当初他没有坐上皇位,是他不想坐吗?不过是争不过罢了。
现今这些个人还妄图拿荣王的儿子来做这出头鸟,也不看人荣王肯不肯!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左野跟赵鼎也算是多年好友了,当利用他时,倒也丝毫不手软,只可惜小白兔不一定就是小白兔,很有可能是只大灰狼!”
“你想到了什么?”谢青棠问。
“赵凌和左野起事前,被左致知晓了,左致颇不赞同,左野便将左致软禁了,但他们起事前夕,左致却进了宫,亲向我请罪。”沈长乐没有点破,只将此间事情娓娓道来。
谢青棠接话:“左野行事老辣,既然将左致软禁在府,必然不会轻易叫她逃脱,何况是起事的关键时刻,更是一点也马虎不得,除非他有旁的目的……”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可显然左致并未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反倒叫你有机会拿住左致要挟她,虽然依你的为人并不会这样做,但惹急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左致的逃脱,反倒叫人觉出不对来,若没有人助,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帮助左致出逃,甚至顺利到达皇宫的人,究竟是谁呢?或许寻本溯源,他才是关键。难不成……”他思及沈长乐现今提起此事,“是赵鼎?”
“正是赵鼎。”沈长乐将手中把玩着的茶盖放回了茶杯上。
沈长怀蹙眉:“可东都不是一直盛传赵定倾是纨绔浪荡子吗?胸无点墨。他真的有这份心机?”
“文人士子之楷模可以是假的、正人君子可以是装的、纨绔浪荡子也可以是一层画皮。”沈长乐苦笑,“兄长,能在东都混的,没几个是纯善的。”
沈长怀摇头叹道:“皇城最擅杀死纯善人。”
“提及此……”张添思索道,“臣倒是想起一个人。”
沈长乐的目光放到张添身上,关他的神色,猛地想起了那个人。
“春杏!”
“对,娘娘,就是春杏。”张添认真分析道,“臣向您汇报过,赵鼎经常去花满楼捧她的场,可我们的目光都在段旭身上,赵鼎原先又是拿着这副性子示人,自没引起我们的注意。”
他有些懊恼:“可现下细想想,花满楼的账本久寻不得,倒是被春杏这个平平无奇的妓子给拿到了,这本就不寻常,只是没想到这春杏竟可能是赵鼎的人。”
“所谓灯下黑,大抵如此。”
谢青棠将桌上茶点朝沈长乐推去,下颚轻点,示意她用一点,嘴里却不紧不慢地分析着当下局势。
“赵鼎跟春杏牵扯颇深,谁会想到他会将这样一个人推出来呢?这不是引火烧身吗?可他还真就兵行险招了。若当真如我们所推测的,不仅赵凌盘踞多年,赵鼎同样在蛰伏,甚至藏得更深。”
“那赵凌可有得忙了。”沈长乐边吃着糕点,边接话道。
“我们倒是能腾出手来收拾收拾漠北六大部。”
谢青棠见沈长乐吃得嘴角都是,从怀中掏出帕子来递给她。
张添闻言,却万分着急,是‘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陛下,赵鼎和赵凌现今好歹是利益共同体,若我们当真去北疆,东都一直被他们占据,时日长了,可就说不清了,甚至说不得他们会趁机打过来。”
这一次再见张添,谢青棠觉得他不一样了,或许是玉茹的死叫他生了愧疚,对于他们,似乎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既如此,谢青棠也愿意推心置腹。
“张都指挥使,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朕深以为然,若不顾北疆,让原本就分崩离析的澧朝雪上加霜便罢,受苦受累的还是百姓。”
张添听着这番话,笑着摇了摇头。
“玉茹没有看错人,陛下果真是爱人之明君。”
“漠北六大部早晚会退兵,我们去北疆,不过是为了全一个平衡,朕、赵凌和赵鼎的平衡。”
谢青棠起身,一只手搭上张添的肩,带着他坐下。
“朕有遗诏、有虎符,还有玉玺,待漠北六大部一退,朕甚至连军功都加身了,赵凌有政绩,可赵鼎却是什么也没有,他们总要比朕着急的。”
张添讶然,原来这便是帝王权衡之术。
他忙又站起身,朝谢青棠抱拳行了一礼。
“陛下英明,是臣鲁莽。”
玉茹,你的眼光比我好,我答应你,会好好效忠这样的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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