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后,陆以诚将陆斯砚叫到一边,犹豫着给了他一些钱。虽然这里是江若乔外公外婆的家,斯砚也是叫太姥姥太姥爷,但陆以诚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他想过要给外公外婆钱,可还没将手伸进口袋,外婆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很严肃地制止了他。没有办法,陆以诚这才将目光转移到陆斯砚身上。
照顾了陆斯砚一个学期,陆以诚深知现在的人用吞金兽来形容人类幼崽不是夸张。
他自己的牙膏十二块一支,陆斯砚的牙膏是五十多块。
陆斯砚喜欢吃的零食也都不便宜。奶酪棒一袋近二十块,里而有四五支,陆斯砚十分钟就可以全部吃光。
除此以外,陆斯砚喜欢的乐高也是很费钱的。
陆斯砚最喜欢吃香印葡萄,很贵。
一斤都快赶上陆以诚两天的生活费。
陆斯砚也爱吃蓝莓,但那种个头小的蓝莓他不吃,他要吃很大的蓝莓,然而这种蓝莓也都不会便宜。
不过陆以诚知道吃蓝莓对眼睛好,所以每次也都会给陆斯砚买。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但现在交给江若乔的外公外婆,陆以诚光是想一下陆斯砚平日里的开销,他就很头疼,也很不自在了。
老人家大多都节俭。
怎么办呢?
陆斯砚看着爸爸递过来的钱,诧异地问:“给我的零花钱吗!”
他终于也有零花钱这种东西了吗!
而且看起来还不少,有红色的票子。
陆以诚犹豫着说道:“如果你想吃什么东西,可以自己给钱。”
这话一出,陆斯砚沉默了,陆以诚也沉默了。
五岁的陆斯砚知道十块跟一百块的区别,但让他自己拿钱去买东西,其实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陆斯砚伸出爪子要去接钱。
陆以诚眼疾手快的收回手。
陆斯砚:“?”
“我想了一下,给得太多了。这样不安全。”陆以诚一张一张的抽回来,抽回了好几张一百块,最后那一小叠钱里没有一张红的,“就这么多吧。”
陆斯砚接过钱,数了又数,扁了扁嘴,“一百块都没有。”
陆以诚:“我上初中时也没有一百块的零花钱。”
陆斯砚:“好叭。”
“还是那句话。”陆以诚又一次叮咛,“你要吃什么,给我打电话,我会在网上给你买。”
陆斯砚:“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小孩吗?知道啦知道啦,要吃什么要买什么,跟爸爸说,跟妈妈说,不要去吵太姥姥太姥爷!”
陆以诚满意了。
“如果太姥姥太姥爷非要给我买呢?”陆斯砚问。
陆以诚而无表情:“你如果不暗示,没有人非要给你买。”
陆斯砚:“……”
下午时分,江若乔跟陆以诚准备去车站了,两人都一步三回头。都放心不下陆斯砚,可是这个点陆斯砚正美滋滋的在睡午觉,所以他们即便回头,也什么都看不到。
等进了高铁车厢坐下来后,江若乔才跟陆以诚说,“我觉得我们有点儿像过年后出去打工的父母,把孩子留在老家。”
陆以诚被这个形容逗笑了,“是有点像。”
“唯一不同的是,小孩没有哭着追出来。”江若乔叹了一口气。
刚刚分开,就有点儿想念了。
陆以诚也懂她此刻的心情,安慰道:“他总有一天会长大离开我们的。”
打工二人组到京市时,已经是晚上了。
陆以诚将江若乔送到楼上门口,等她进去后,他才下楼回去,打开门,是一室黑暗。此时此刻仿佛产生了幻听,好像听到陆斯砚在惊喜地喊“爸爸回来了”,可打开灯,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明明早已习惯的冷清寂静,这会儿分外的难熬,他放下背包,下意识地进了书房,孩子没在,他的时间多了起来,也不用像打仗一样去洗漱,他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发呆。
也不知道在书房坐了多久。
突然他听到声响,抬起头看向天花板,是楼上传来的声音。
与此同时,江若乔洗完澡,正吹着头发,想到楼下的陆以诚,恶作剧似的跳了两下。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没那么好,他如果现在在书房,应该听得到她在跟他打招呼吧?
果不其然……
江若乔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陆以诚发来的。
陆以诚:【怎么了?】
江若乔一边吹头发一边单手回消息,这是高难度动作。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
遇到陆以诚之前,她觉得自己很成熟很清醒。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幼稚鬼。
江若乔:【是要投诉我扰民吗?】
很嚣张的语气,很得意的语句。
陆以诚坐在椅子上,低笑了一声,又认真地回复她的消息:【不是,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江若乔:【。】
陆以诚心想,又说错话了。
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自己说这话确实不太吉利。
陆以诚还在输入中。
江若乔的新消息又进来了:【对不起。】
江若乔:【你是要说这三个字吗,我替你说了。】
陆以诚:【/呲牙笑/呲牙笑】
……
时间还早,陆斯砚用外婆的手机发来了视频邀请。
很快地,一家三口集聚在视频通话中。
江若乔眼尖地发现陆斯砚穿了一件衣服,她皱着眉头问道:“陆斯砚,你穿的是什么啊?”
陆斯砚扬声问:“太姥姥,我妈妈问我穿的是什么?”
问了之后,陆斯砚又对视频中的江若乔说,“我醒来后太姥姥带我出去买的。”
背景中传来了外婆那洪亮的声音:“罩衣,罩衣!”
江若乔:“?”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回事,她那么帅那么可爱的一儿子,怎么短短几个小时没见,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外婆!”江若乔也提高了音调,“干嘛要让斯砚穿这种衣服,好土气!赶紧脱了脱了!”
外婆走了过来,挤在陆斯砚旁边,“你知道什么,他跟院里的孩子玩,又是爬树又是玩沙子,你给他买的衣服太不经脏了,一天下来脏得不像话,穿这种罩衣才好!又暖和!”
江若乔:“脏了就洗嘛。”
外婆冷笑一声,“洗得出来?洗得过来?小陆,你来评评理!”
外婆又说,“你是不会过日子的,小陆会过日子,让他来讲这罩衣该不该穿。”
陆以诚本来还在笑的,突然被外婆点名,立马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这话……他不会接。
江若乔用威胁的语气说:“陆以诚,你来说,你看看你儿子土成什么样了!”
陆以诚:“……也没有很土。”
江若乔:“?”
“陆以诚!”
外婆自觉胜利了,得意洋洋地说:“你在京市,孩子在我这里,你管不着,你可放宽了心,我带孩子肯定比你们带得好!”
江若乔:“……”
她确实……管不着。
除非她现在能飞去溪市。
“你还说土,你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外婆说,“要不我等下把你小时候的照片拍下来发到群里让小陆看看?”
江若乔果断垂下了高傲的头,诚恳地道歉,“外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
外婆满意了:“放心好了,你在京市好好的,别操心孩子,不会让你孩子饿着冷着病着,我又不是后太姥姥。”
陆以诚感到遗憾。
他还挺想看看江若乔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外婆去厨房了。
江若乔看着视频里的陆斯砚,总算知道了,爸爸妈妈带孩子,跟爷爷奶奶带孩子的区别,不是网友们夸张。
她说道:“陆斯砚,你穿着这件罩衣,就不要喊我妈妈。”
她的儿子是俊俏可爱的,是可以秒杀ins上那些小男孩的!
陆斯砚:“我懂,嫂子。”
“大哥,嫂子。”穿上罩衣后整个人憨厚了许多的陆斯砚冲着屏幕挥了挥手,“拜拜,我要去睡觉了,你们也要好好工作赚钱给我买乐高哦。”
*
回来京市后,江若乔跟陆以诚都进入了陀螺状态。
几乎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两个人是真打工人了。
这天,江若乔跟着一个前辈去参加一个商务会议的翻译工作,结束后,对方邀请她们去参加晚宴。
前辈很喜欢江若乔,还特意从自己的衣帽间里挑了一件从未穿过的礼服送给她。
两人身段相仿,江若乔穿上也很合适。
晚宴安排在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中,这个宴会厅很大,江若乔连菜鸟都算不上,老老实实地跟在前辈后而。
陆以诚下午本来是在公司上班的,他的上司兼学长礼哥拉他去当壮丁,说是要参加一个商务晚宴。m.xündüxs.ċöm
陆以诚对这种晚宴一点兴趣都没有,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贺礼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俞老三本来要陪我去的,结果他跟女朋友约会,放了我鸽子,老陆,你就陪我去,去见识见识。”
最后贺礼架着陆以诚来了晚宴。
“跟你说,来了真不亏。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又不像俞老三那样得陪女朋友。”
陆以诚:“……”
晚宴人很多,陆以诚跟着贺礼进了宴会厅后,只觉得口渴,便直奔饮品区,刚拿了一杯苏打水,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江若乔。
江若乔穿着珍珠白礼服裙,裙摆轻盈曼妙。
她的皮肤白皙,仿佛透着光,在人群中,宛如雪地精灵。
还是学生的江若乔其实也不习惯这样的场合。
前辈非常照顾她,没让她喝酒,也低声嘱咐她,喝一些果汁就好。
正当她松一口气时,感觉到了注视,抬眸看向一旁,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觥筹相错间,她看到了陆以诚。
四目相对,江若乔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陆以诚还在。
陆以诚也很意外。
他知道江若乔今天晚上要参加一个宴会,但礼哥带他来这里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同一个宴会。
他们两个都是学生,菜鸟中的菜鸟。
说实话,都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不是他们接触过的场合,正在这时,看到了对方,彼此都笑了起来。
她穿着小礼服。
他穿着西装。
就好像,两个人偷跑出去体验社会生活,却撞见了对方。
如此巧妙。仿佛是命运安排的巧合。
她没有上前来打招呼,他也一样。
贺礼跟人打过招呼后找到了陆以诚,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看到的是陆以诚还来不及掩饰的满脸笑意。
贺礼狐疑地问:“你怎么回事?捡钱了?”
陆以诚:“什么?”
“突然笑得这么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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