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斯砚口里还在念叨着:“右脚、右脚,拜托了一定要是右脚先出来!”
外公侧过头瞥他,“别念了。”
搞不好他们父子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呢?
陆以诚打开洗手间的门,刚迈出来一步,就听到陆斯砚的大声喝彩,小孩高兴得不得了,在沙发上跳来跳去,“我赢了我赢了,是右脚是右脚!!”
其实对陆斯砚来说,说不说给妈妈听,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猜对了!!真的是右脚先出来的啊!
外公明明眼里带着笑意,嘴上却很遗憾地说:“诶呀,这是怎么回事!”
陆以诚:“?”
他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陆斯砚立马捂住嘴,不想说这是他跟太姥爷之间的打赌。
爸爸说过,小孩子不要总是打赌打赌的。
外公耸耸肩,“我们很无聊,只是打个赌而已,看你是左脚先出来,还是右脚先迈出来。”
陆以诚:“……”
陆以诚跟蒋延打架的时候,谁也没给谁放水,陆以诚脸上的伤经过一个晚上看起来竟然比昨天还吓人。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医院送饭,还是外公气定神闲地来到厨房,说道:“今个儿我去送饭,正好我问问乔乔她外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这算是解决了陆以诚的燃眉之急。
昨天送的是玉米排骨胡萝卜汤。
今天是甜汤,这甜汤是外公炖的,说是外婆最喜欢的银耳雪梨汤。
陆以诚简单做了几个清淡的菜,打包好,一路将外公送到了网约车上,目送着车子离开,他才回到小区。网约车是他叫的,一路往家的方向走,一路陆以诚就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下车到哪里了。完全违背了他之前“走路绝对不看手机”的铁一般的原则。
外公到了医院后,走路带风来到了住院部。
江若乔都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是外公来送饭,随口问道:“陆以诚呢?”
外公笑眯眯的看她,一边从保温桶里拿出饭菜一边说道:“人家跟我们非亲非故,怎么好意思让小伙子天天当厨师当跑腿。”
江若乔总觉得话中有话,沉默了。
外公又说:“人家年轻幺幺的,才二十岁,好不容易放长假,也没说约女孩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倒是给我们当了厨师,天天天蒙蒙亮就去市场上买菜,这伺候了老小吃了,又来医院送饭。”外公拉长了音调,“就是亲儿子亲孙子也做不到这样了。”
江若乔:“……”
好吧,外公这样一番“阴阳怪气”,成功地点醒了她。
是的呀。
从排队挂号到现在,陆以诚出了不小的力……
一开始,她真的会有不好意思的心理,总觉得麻烦他怪不好的,这才短短几天啊,她竟然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在没看到他的时候还会问一句,怎么今天不是他来送饭?
他欠她的吗?
当然是不欠的。
江若乔沉默不语。
外公却是相信她心里都有数。毕竟是从小待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外孙女,别人不了解她,他还不了解么?如果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乔乔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男的如此靠近她的生活,即便这个人是斯砚的爸爸。
点到即止就够了,外公话锋一转,又道:“倒也不是说不好意思,咱脸皮厚是街坊邻居那里留了号的,就是小伙子吧,不太好。”
江若乔诧异地看了过来,“他怎么了?”
外公为难地说,“这怎么说啊,反正受了伤,出不了门了。”
江若乔脸色一白,“怎么回事啊!”
外公摇了摇头,“这哪知道,问了他,他也没说,反正情况看起来挺不好的。今天早上还在沙发上躺着呢,我看他是出不了门,就自己来送了。”
昨天在医院里,陆以诚跟蒋延碰上了。
难道是跟蒋延有什么关系?
江若乔一边沉思,一边盛甜汤,因为太过出神,多盛了一些,差点溢出来。
外公跟外婆偷偷对视一眼,两老都在偷笑。
吃过饭后,外公将江若乔拉到一边,说道:“今天就不用你守在这里了,你去陪陪斯砚,今儿晚上我来守。”
江若乔想说什么,外婆也附和道:“就是,让你外公守一个晚上,这么多年了,也到了该我使唤他的时候!”
外公瞪她,“你什么时候没使唤我?”
他看向江若乔,“就这样,就一个晚上,这儿这么多人呢,有医生有护士,我看你外婆现在打得死老虎,不用你担心,这好不容易放七天假,你该带斯砚出去溜达溜达,这孩子想你呢。”
江若乔实在拗不过二老,只好离开了医院。
这个点医院门口堵满了车,一直排到了医院附近的公交站。
叫网约车不太现实,只好顶着太阳,走了十来分钟到达地铁站。
地铁车厢里,她神情严肃地拉着手环。
陆以诚怎么了?
跟蒋延打架了?难道是蒋延下死手了,不然外公为什么说出不了门,什么早上还在沙发上躺着,难道是伤到腿了?
这人也是。
伤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怎么不说一声呢?
一路急匆匆地赶到出租屋,她敲了敲门。
陆以诚以为是外公回来了,也没去看猫眼,可能是他家之前的老房子没有猫眼,他也没有习惯这个动作,直接开了门,看到门口的人是江若乔时,他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后,就想撇过头,想去遮住嘴角边的伤。
可惜江若乔什么都看到了。
她皱紧了眉头,想骂一声晦气。
当然这声晦气是送给蒋延的。
鉴于现在陆以诚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蒋延呢,那是外人中的外人,江若乔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此时此刻,还没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已经单方面给蒋延定罪了。实在是陆以诚这个人太温和了,如果不是蒋延主动,如果不是蒋延做得太过,陆以诚绝对不会跟蒋延打架的。
陆斯砚听到声响,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江若乔,惊喜地叫了一声,像小企鹅一样冲了过来。
江若乔只能承受住这生活的重压。
母子俩也有几天没见了。
老人家比较忌讳这一点,所以住院那天,都不让他们把陆斯砚带过去,觉得小孩子去那里不好。
江若乔也想陆斯砚了,母子俩抱着。
陆以诚侧过身子让了路,江若乔扫了他一眼进了屋子,当然换上了那双水红色的拖鞋。
陆以诚反而紧张起来。
她这样聪明,应该猜得到他是跟蒋延打架了吧……她是不是感觉到很困扰,毕竟蒋延是她的前男友,她也决心要跟蒋延划清界限,而他跟蒋延打架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
陆以诚难得的忐忑不安起来,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蒋延说的那些话,他听了之后,自己都想忘记,怎么可能再复述给别人听,更不想让她也听到。
陆斯砚黏着江若乔,“妈妈,你怎么回来啦?”
江若乔也没看陆以诚,轻轻地捏了捏陆斯砚的脸,“之前说过要带你去看电影的。”
这是半个月以前的事。
有一部动画片定档国庆节,那时候她带着斯砚去商场,看到了宣传海报,当时斯砚就说很想看,她就答应了,说国庆节会带他去看电影,结果外婆的事情打得她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外公外婆要她带斯砚去玩,她真的……已经将自己当初对小孩的承诺忘到爪哇国去了。
陆斯砚明明非常惊喜,却还是问道:“那……太姥姥呢?”
江若乔笑道:“太姥爷今天照顾太姥姥,所以可以带你去看电影。”
她停顿了一下,很真诚地道了歉,“对不起啊,妈妈差点忘记了,也差点失约了。”
好像很无奈。
小的时候她非常非常讨厌妈妈总是失约,明明答应了的事情,最后一定会反悔,一定会失约。
大了以后,她也不再期待任何人的承诺,因为总是落空。
现在她当了妈妈……好像也不是多么称职的家长,好像也没有比妈妈好很多。
陆斯砚用头顶顶了顶她的手心,故意逗笑她,“没有啦!”
他说道:“在我这里,给妈妈特意专门的设置了失约次数!”
江若乔一怔,问道:“什么?多少次?”
陆斯砚竖起一根手指,“一万次,在我这里,妈妈可以失约一万次,妈妈只要记得就好,只要不超过一万次,我不会生气的!”
江若乔不得不为之触动。
她怔怔的问道:“那我失约了多少次了?”
陆斯砚显然苦恼极了,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也没有答案,只好摇头道:“不记得了耶,就清零吧!”
江若乔撇过头,喉咙干涩,最近似乎有些脆弱,总是容易被情绪干扰,有时候鼻酸,有时候伤心,有时候又感动。
情绪跟感情都太充沛了。
比起前二十年,都要充沛。
“哦是吗。”她只能这样回答。
不想多说一个字,就怕会忍不住带了哭腔,那就丢脸了。
陆斯砚点了下头,眨了眨眼,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这个是跟爸爸学的。”
突然被cue的陆以诚:“我没有!”
他……没有这样会说话。
他有时候也会诧异,这小孩嘴巴这样甜,说起这些话来真是一套一套的,究竟是跟谁学的呢?
现在小孩居然说是跟他学的?
怎么可能!
陆斯砚瞪圆了眼睛,“我就是跟爸爸学的啊!”
说着,他便惟妙惟肖的模仿起一段对话来。
“老婆,我没生气。工作更重要,你去忙你的,我会照顾好斯砚的,旅游,下次再去就是了,以后多得是时间。”
“真没生气,失约?不是不是,非要这样讲的话,在我这里,你可以失约一万次。”
“多少次了?我不记得了,清零吧。”
陆斯砚的记性真的很好很好。
只是当他复述出在那个未来,陆以诚说的这段话时,陆以诚跟江若乔都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陆以诚听到那个“老婆”,莫名的耳根发烫。
手心也不自觉地冒了些汗来。
江若乔则是想到了那个梦。
从斯砚偶尔的描述中,可以看得出来,在那个未来,“她”跟“他”非常的幸福,至少在孩子眼中,父母非常恩爱。
以前听到斯砚说的时候,她会不想听,还会觉得下头。
可是现在,听到那些片段时,她会打从内心深处感到安慰,安慰那一个在雨中哭泣彷徨无措的“她”后来过得还不错。
她甚至想到了一句很老土的话——风雨之后,便是晴天。
……
江若乔要带陆斯砚出去看电影吃饭,不过那是下午的事。
陆斯砚有午睡的习惯,等他睡着之后,江若乔才有空搭理陆以诚。
她看过来的时候,陆以诚仿佛面对的是什么严厉的教导主任,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等待着她的“审判”。
江若乔说:“上了药吗?”
陆以诚一愣,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上了上了,其实……没事。”
“这叫没事?”江若乔说话就带了点气,“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他怎么还这样。什么人啊!”
在她看来,她跟蒋延分手,有明面上的原因,有私底下的原因,也有她的私心,可这些理由,跟陆以诚都没有关系。
陆以诚看她皱着眉头,带着气的抱怨蒋延,他愣怔片刻,心里弥漫着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感受。
如果语文老师非要让他来写一篇作文来形容,在绞尽脑汁,在挖空了从小到大所学到的一切比喻修容手法后,他应该会这样写——仿佛整个人置身在一股气息中,像是童年的鸡蛋糕新鲜出炉,又像是站在麦芽糖小摊前。
陆以诚发现,自己也有伪善虚伪的一面,就比如此刻,明明心里有着隐秘的开心,嘴上却说:“他心里有气,冲着我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话一出口,他多年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令他感到羞赧。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成语——道貌岸然。
江若乔叹了一口气。
真是一笔烂账。
如果真的能扯得清谁对谁错、谁的错占据百分之多少的比例也就算了,关键是,感情中对跟错真的不是计算器。
站在外人的角度,可能大家都觉得蒋延跟陆以诚打一架,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应该的,任谁碰上这种事都接受不了。
她只好什么都不说了。xündüxs.ċöm
*
陆斯砚醒了以后已经快下午四点。
这孩子一放假,作息就会被打乱,午睡是一点多两点多开始睡,一直睡到三四点才起来。
陆以诚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出去吃饭看电影,这是陆斯砚要求的,江若乔也没拒绝,实在是她很累,一个人带不了陆斯砚。陆斯砚已经比同龄孩子要懂事了,可他也是个孩子,还是个精力充沛的孩子,有时候江若乔带他出去吃顿饭,都有一种“比加班一个晚上还要累”的感觉……明明什么也没做,就是逛个街吃个饭而已,但就是累,很累……
带孩子真的是体力活。
陆斯砚高兴疯了。
动画片的排片不算多,附近的影院晚上也没有排片,江若乔只好买了四点半的场次。
进了放映厅后,陆斯砚不肯坐在中间,他的理由非常充分,“我不想当夹心饼干中间的馅儿~”
江若乔:“……”
行吧,无所谓坐哪。
于是,陆以诚跟江若乔坐在一块,陆斯砚又坐在江若乔旁边。
变成中间的馅儿的是江若乔了。
江若乔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两天晚上她几乎没怎么睡。
六人间的病房里,病人加陪护,一共十二个人,这里面有人打呼噜,有人磨牙。
等她好不容易睡着了,都没睡多久,又被别人早起去洗手间的声音吵醒。
一坐下来,又是她完全不感兴趣的动画片,一开始还能打起精神看一会儿,十来分钟后,她彻底扛不住了,她太累了,歪着头睡着了。
江若乔越睡越沉。
今天是感天动地的一天,因为影厅里没有特别吵闹的小孩,也没有哭闹着要走的小孩。
动画片时不时就来一段音乐,无疑是最好的催眠曲。
陆以诚刚开始还没感觉,直到肩膀一重,他侧过头,才发现江若乔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连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也没醒来。
除了大屏幕,周围都是一片漆黑。
这反而令嗅觉跟听觉更加灵敏。
一股清甜的香味萦绕在鼻间,甚至他能听到她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不由得屏气凝神,动也不敢动,就怕惊醒了她。他也猜得到,这两天她太累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快睡着,还睡这么沉。他在医院当过陪护,知道病房里的睡觉条件。
睡吧。
好好睡一觉吧。
什么都会过去的。
他貌似认真地盯着大屏幕,实际上什么都没看进去。
他情不自禁的低头看去,隔着这样近的距离,荧幕上也透着的光线,让他看到了她卷翘的睫毛以及白净的面庞。
鼻子挺翘,一缕乌发落在脸颊侧边,如此安静,又如此生动。
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当她睁开眼睛时,她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他不敢再看了。
这个时候,仿佛多看她一秒都是一种唐突。
他一动不动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大荧幕。
影厅里所有人都不会知道,这对于他而言,也许是毕生难忘的七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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