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薇把如如放在自己的精神领域饲养了几天后，如如变得油光水滑。每每史薇把它放出去遛弯，它矫健的英姿都会让史薇想起盛毓潼。
呆子养的鸟，比呆子灵活多了。
每每想到这个，史薇都忍不住想笑，只是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一周后，如如基本能听从史薇大部分的指令了。
常星告诉史薇，联盟救援队会在三日后抵达。她说这个消息时，史薇又在荒河平原上放如如自由活动。
常星站在山丘上静静看，她不太懂史薇要做什么。但她是个优秀的旁观者，所以她不会轻易去问那些可能惹人伤心的问题。她看到如如停在史薇的肩膀上，再化作一团光亮进入史薇的意识。
这时她看到了常星。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
史薇低头：“我知道，但是，我有分寸。”
“一个哨兵没有办法同时养两个精神体，”常星说，“你会衰竭而死的。”
史薇很坚决。她说：“战争最多再持续两年，联盟记录里，哨兵同时养两个精神体的时间最长可持续八年，平均也有五年。”
“可是……”
“我清楚，大部分哨兵都是已结合哨兵，之后又经历了丧偶，豢养原配偶的精神体，本身是一种治疗措施。但是，像我和盛毓潼这样的哨兵，不是没有，”史薇说，“和她再次分离的痛苦，于我而言不亚于已结合哨兵承受的撕裂之痛。“
常星还能说什么？她什么也无法说。若以一个普通哨兵的身份，感叹一句，“你们要是一个向导一个哨兵就好了”，对这两个人也太残忍了。
原本就是以两个哨兵的身份相知相爱的，这种感叹，这种期盼，何必说出口？
分别的前夜，史薇把如如带到盛毓潼的身边。她长久凝视盛毓潼的脸庞，期待盛毓潼动一动眼皮。
她轻轻呼唤，盛毓潼，是我，你听得到吗？
盛毓潼没有反应。而经历了无数次，史薇还是觉得心里被刺了一下。于是那只触碰盛毓潼意识的手也颤抖了。
如如消失了，它已潜入盛毓潼的精神世界。作为指引，它的一根羽毛幻化成一层微弱的光亮，附着在史薇的指尖上。
史薇是哨兵，虽然不具备向导控制精神的能力，但也能旁观哨兵的精神世界。她凝神静气，感官顿时放大了数十倍，连荒河平原上逼近的丧尸军团同猛虎军团缠斗的动静，她听得都一清二楚。xündüxs.ċöm
与此同时，她看到了那个曾经颓废不堪的自己，向她投来忧愁的目光。只是史薇一驱除杂念，那个幻像就瞬间消失了。
转身就是盛毓潼的精神世界。永夜的世界里，史薇伸手不见五指，如如散发的光也不能照出史薇的身形。这也是永夜的危险之处——冒险步入永夜的人，也承担着精神永远迷失在黑暗中的风险。
永夜会吞噬一切。
史薇不会害怕这个。只要生命不死，那么任何事情都有翻盘的可能。迷失有什么好怕的？她会想方设法走出来。
更何况，她从研究所打听到，只要能在永夜哨兵的精神世界里的留下一团小小的光，白昼就有希望重新到来。
于无垠的黑暗中，她大喊：
如如！
回应史薇的是无穷无尽的沉默。太暗了，如如即便听到了，也找不到史薇的方向。它扑扇翅膀的声音，时而在史薇的头顶，时而在史薇的脚下。如此之近，黑暗却又令这个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史薇惊觉不妙，她意识到她可能无法脱身，于是立马向如如发出撤离的指令。可如如不甘心地叫了好几声，叫声愈来愈急促。它似乎在史薇的头顶上盘旋，翅膀带起潮湿闷热的风，史薇忽然嗅到了一种陌生的气息，浑身都绷紧了。
一声尖锐、短促的鸟鸣——
史薇猛地后退一步，然而尖利的鹰爪已重重划过她的脸庞。如如仿佛在惩罚史薇一般，以尖锐凄厉的叫声不住向史薇的耳膜发起攻击。
听觉数十倍于普通人的史薇，顿时痛苦不堪。而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是任凭自己坠入深渊，远离如如的攻击。
盛毓潼——
盛毓潼——
史薇用最大的力气，大声喊出盛毓潼的名字，试图唤醒盛毓潼的意识。她大喊：“盛毓潼，你听见了吗？”
“回答我，你听见了吗！”
黑暗骤然变动了形状，史薇清晰感觉到，她的后背似乎被什么接住了。她仍旧在下落，速度却显然慢了许多——这是件好事，盛毓潼的世界重新出现了时间。
史薇欣喜不已，她忘却了脸上深深的伤痕，千百遍呼唤着盛毓潼的名字——
直到血模糊了视线，一阵剧痛将她唤醒。
她坠出了永夜。
史薇从盛毓潼的床边醒来，身上的汗湿透了制服。她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探测盛毓潼的精神世界。
欣喜变为失望，再变为绝望。
永夜，还是永夜。
如如站在盛毓潼的身体上，它偏偏头，靠在了史薇的脸上，给予她无声的安慰。此时帐篷外是吵吵嚷嚷的虫鸣，不懂心事只是一味热闹。
史薇望着盛毓潼，不知道能想些什么，只是静静看着，以替代千言万语。她和盛毓潼一直都是这样，每误以为苦尽甘来，就是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逼迫两人分离。
命运对她们多么不公平啊！难道她们做的牺牲还不够？或者她们活得太过安逸？或者她们犯过的错已不能够让她们的未来享有片刻的幸福与安宁？而每一个问题，史薇都想反驳回去，莫非她已付出的一切，于幸福而言还远远不够？
她低下头，听到盛毓潼的心跳——这是盛毓潼区别于死亡的特征。这有力的、跳动着的心——
盛毓潼，你给我听好了，史薇说，我给你下最后一道军令，只有完成了这一道，你才能接到下一道。
她说，请你好好活着。
第二天一早，联盟救援队的直升飞机轰鸣而至。螺旋桨强大的风力在荒河平原上刮出海浪般青草的波浪。
来送盛毓潼的，有她以前带过的兵，她的同僚，还有她的老同学常星。史薇没有来，而常星看见，当盛毓潼伴随直升飞机远去时，天边的一朵云彩下，如如久久盘旋，不愿归去。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哨向特别行动小组更新，第 181 章 莉莉玛莲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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