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有人发现马兰花两口子做事不地道,称秤的时候用小拇指压秤杆;有人还发现马兰花的秤砣上撬掉了一块。
经营个好口碑不容易,坏掉个口碑很容易,马兰花的猪肉卖不动了,再便宜一分钱也不干了。因为都知道,便宜那分儿八厘的,还不够人家在秤上宰的。
一天卖不完,那就卖两天,第二天卖的肉不新鲜,价格只能一降再降。但马兰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亏本肯定不干啊?无意中听人说薛长河买个了针管,她就像窥探到薛长河卖肉一夜致富的秘密一样,原来可以这样玩。
给肉注水啊,份量上去了,卖的便宜也有的赚,还比原先赚的更多。因为价格吸引人,马兰花卖肉赚了个好口碑,一度薛长河以及跟着他干的那几个人,猪肉更不好卖了。
但薛长河坚持不降价,这东西价格降下去,再涨可难了,涨就掉口碑。
卖不掉的肉薛长河回收,制成灌香肠。顾慢第一批制作的香肠风干适中后,上锅蒸熟,第二天就出现在肉摊一边的竹篮里。
价格标注1.5元一斤。
自然有人好奇这是什么?李桂兰早就把一根香肠切成数个薄片,插上竹签供人品尝。
水份流失掉的猪肉自有一番滋味,再加上油盐适中,腌制到位,入口留香,在物质不发达的八十年代,确实很吸引人的眼球。
为了尝尝鲜,打个牙祭,手里有俩小钱的工薪阶层你半斤我几两,倒是比猪肉好卖。
负责制作的婆媳两个战果累累,堂屋挂的一溜一溜的。李桂兰是主要劳动力,一天要切十几斤,甚至几十斤的肉其实挺累的,有时候让于红雪遇上了,她也会坐下帮忙。
因为薛长民每天都过来拿肉,于红雪和顾慢走的也近,反正她没打算靠她那个婆婆。
马兰花亲自上门让儿子去她那儿拿肉,价格比薛长河便宜。小两口一商议,还是算了吧,说好听是拿肉,说不好听的就是义务打工了。
马兰花薅羊毛,除了她自己,谁都薅。
而在薛长河这里拿肉,卖不掉的可以拿回来,最不济一天也能挣两块钱,遇上一个集能挣四块多,对于红雪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她知足,也感恩,谁好谁坏她看的很清楚。
“这个叫什么呀?”用针筒一抽一送,好神奇。
“这叫灌香肠,可以当下酒菜,也可以买了走亲,这可是纯肉的。妈,昨天有没有剩的?有的话让红雪尝尝。”
于红雪可不好意思了,纯肉的,肉多贵啊?
“大娘,不用尝了,肉哪有不香的?”
李桂兰知道顾慢大方,还有点侠女风范,她说让你尝尝,肯定不是面子工程。
爷爷走街串巷买猪辛苦;公公整天跟着帮忙辛苦;薛长河杀猪卖猪肉那是主要劳动力,更辛苦;她和婆婆也很辛苦。既然都辛苦,营养一定得跟上,顾慢隔三差五就会整上一盘。
自己做的自家吃,舍得。
盘子里还有五六片,李桂兰都端了来:“这是你嫂子的手艺,尝尝好不好吃。”
是不是女人怀了孩子都是吃货,于红雪也不客气了,捏起一片放入口中,下一秒眼睛都亮了:“大娘,嫂子,好吃,咸咸的,还有点大姜花椒味,瘦肉肥肉掺一起,不柴不腻……”
顾慢就笑:“让你推销肯定行,什么都吃出来了。”
“好东西谁不会吃?等过大年,一定买两根好好过个年。”
“等会走送你半根,你回去让长民尝尝,觉得行可以带上点,卖肉卖它不耽误。”
顾慢准备让柳条和东子带上点,钢炮那些闲散人员也可以利用起来,卖肉嫌累,卖这个不累吧?多省劲。
“那怎么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多过来帮帮忙,我妈可辛苦了。”
“我吃的好干的少,哪里辛苦了?要说辛苦还是你辛苦……”
于红雪真羡慕顾慢的婆媳关系,两家的公公是一个娘生的,婆婆是亲妯娌,咋就连个皮毛都学不着呢?
薛长河的肉摊前多了两个穿制服的人,正当他发懵的时候,来人说话了:“我们是工商局的工作人员,这次来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
“同志,我屠宰证,经营许可证都办了,有合法手续。”
“有人向我们反映,你售卖注水猪肉。”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薛长河用刀尖拍拍肉,说道:“两位同志执法,肯定见过注水肉,你看看我这猪肉的色泽、干湿度,像注水肉吗?”
肉摊前围着五六个人,薛长河必须为自己正名,不然传将出去,他生意甭做了。
薛长河带的猪肉刚卖出去二十多斤,大多数还在。工作人员仔细检查过了,确定不是注水肉。
“向我们反映情况的人说,你曾经购买一只针管,请问你购买针管干什么?”
薛长河气笑了,某些人的想象力真丰富,他买针管就是注水肉,他要是买耗子药难道是谋财害命?
这个人就是想让他没有好日子过,其心可诛。
薛长河拿过一根灌香肠,说:“两位同志见多识广,我今天就鲁班门前耍大刀了。这个东西外面是猪小肠,就是肠衣,里面是纯五花肉。五花肉是怎么塞进去的呢?当然不是手指头戳进去的,而是把针筒塞满,一点点推进去的。我买针管就是因为这个。”
薛长河还现场演示了一番。
工作人员表示认可,薛长河却说道:“我大概知道是谁背后使绊子,他的猪肉更值得怀疑,因为他懂注水肉。我建议两位同志也去别的摊位查一查。”
至于查不查,能不能查得到,那就不是薛长河能决定的了。
本来薛长河没想赶尽杀绝,既然别人见不得他好,三番五次使绊子,他也不能客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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