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墨微低着头,盯着自己面前的碗。
火锅里的汤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热气缭绕,她没怎么吃,在听到自己要和阮夜笙拍吻戏后,看上去像是怔在了那里。
阮夜笙心跳砰砰的,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奚墨。
她很想知道奚墨会是什么反应。
奚墨似乎是察觉到了,眸光也往阮夜笙身上滑过去。
两人的视线在升腾的白色热气与火锅香气中相触,像是比那热气还烫,赶紧各自避开。
顾如见她们两突然都不吭声了,说:“怎么,是不是都觉得拍这场吻戏会有些为难?”
“……没有。”阮夜笙心里盈满激动与不敢置信,面上倒是装得平静了不少,还含了几分微笑:“这是工作,更是为了电影作品,如果能够让这部电影达到更好的效果,我当然都是可以的。”
她也相信顾如,既然顾如要这么拍,自然有顾如的用意。
顾如眼光毒,不是好的剧本不拍,而且敢拍。就算有些内容国家不让她拍,她也得迂回绕好几绕,暗戳戳地在各种地方埋下暗线,只等待真正懂她电影的人挖掘出这个宝藏。
电影不能过于血腥,顾如就有本事通过摄影色调,局部动作特写,镜头语言等结合在一起,营造出杀戮的场面,让人连灵魂深处都在震撼,却半点都不会觉得不适。
顾如早年的时候曾拍了一个电影,也是双女主,被圈内电影爱好者奉为经典,他们简直是拿着放大镜在看顾如的电影,最后发现顾如其实在里面拍了一场床.戏,但是上映的时候,观众们基本上都没看出来,画面并没有给出任何直接的镜头,之后还是顾如的粉丝们根据各种线索,逻辑关系,摆设,得出那个电影里两个女主的确是有一场床.戏的推断,并且详细罗列,加以证明。
原本人们都以为是感人肺腑的友情,谁知道那是爱情。
阮夜笙大方的回应让顾如很满意,顾如点了点头,看向奚墨。
“奚墨,你怎么想的?”顾如问。
“我……”奚墨略略蹙眉,眼中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阮夜笙仔细观察,一时半会却看不出奚墨此刻的心思。她很怕奚墨会不高兴,更担心奚墨会婉拒顾如的这个要求,几乎很少有演员敢对顾如这个级别的知名大导演说不,但她知道奚墨敢。
奚墨从不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她以前不拍吻戏,就真的从没拍过吻戏。
她说一不二。
也有说一不二的资本。
不过阮夜笙翻涌的心绪很快就冷静下来了,甚至浮起几分惭愧。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因为有机会能和奚墨一起拍吻戏而沾沾自喜,这难道不是妄图通过拍戏的幌子,来达到和奚墨亲密接触的目的么?
尤其还是奚墨很可能无法接受的一种方式。
阮夜笙越想越自责,一方面因为可能到来的机会而喜悦,她喜欢奚墨,这是她无法控制的,任何来自奚墨的贴近都会让她情难自禁,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占奚墨便宜。
如果……奚墨能够发自内心地同意这种这场吻戏,不会介意什么,那就好了,她不希望奚墨勉强。
“这场雪地里的吻戏我是觉得至关重要。”顾如神情严肃了不少,说起电影,她总是透着一种骨子里的认真:“虽然到时候不会将接吻的过程剪进正片,但是那种吻过后余韵和反应,对于深度诠释萧若衿和虞渺这两个角色的感情,还有电影氛围塑造,都是不可或缺的。”
顾如顿了顿,又说:“奚墨,我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种形式的感情,都能够接受,它无关性别,只关乎爱。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我无法将它拿去当做标准,去要求别人,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方式,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强求你,但是我还是要争取一下,我希望你能拍,因为这场戏对作品很重要。”
顾如说这些时,眼中像是有星火,那是源自于她对电影最炽热的爱意。xündüxs.ċöm
奚墨看了眼顾如,目光最终落到阮夜笙的面上,看着阮夜笙的眼睛,说:“我会拍。”
阮夜笙一愣。
奚墨很快将目光收了回去,对顾如说:“我是见字如晤剧组的演员,我既然接下了这部电影,和你签订了合同,就会如约完成。”
顾如由衷地笑了笑:“那就好,我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承诺的人,答应的事情,就会做到,很抱歉在一开始接洽的时候,我并没有全部告知你这些,在我看来,你是萧若衿的不二人选,为了让你答应出演,我承认我耍了一些手段,还请见谅。”
“你这么跟我客气,我反倒不习惯了。”奚墨不咸不淡地说。
也就她敢这么怼顾如。
顾如笑得更欢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阮夜笙低头涮菜,唇边难掩笑意。
吃完火锅,顾如还有事,坐车先走了,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个人一起回剧组酒店。
夜已经深了,外面温度极低,冷风刮在人脸上,生生的疼。酒店外面没几个人,阮夜笙站在交叠的光影中看向漆黑的天幕,感觉到有些许冰冷的雨丝飘下来。
“北京真冷啊。”阮夜笙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明天就下雪了?”
奚墨一听,身子蓦地绷紧了,她也抬头看了看天,跟着拿起手机不动声色地看了起来。
阮夜笙瞥过去,发现她居然在查看天气预报,差点笑得半死,说:“我说明天可能下雪,你就紧张成这样了,还查天气预报?”
她的眸子在四周的光灯中显得那样璀璨又光亮,声音压低:“就这么怕和我……拍吻戏啊?”
奚墨:“……”
“没有。”奚墨低咳一声,收起手机:“工作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风刮得更厉害了,阮夜笙并不着急回酒店,只是看着奚墨:“你从没拍过吻戏,也没喜欢的人,从没实践过,那你……知道怎么接吻吗?”
风将她那句“知道怎么接吻吗”卷过来,送到奚墨耳中,奚墨浑身一个激灵。
奚墨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不会?”阮夜笙似笑非笑,话语里都是勾人的气音。
奚墨面颊蓦地有些诡异地烫了起来,她想起自己在烟娘的酒吧里做的那个和阮夜笙在浴室里的梦,最关键的时刻,她却在梦里向阮夜笙道歉,说她……不会。
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奚墨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肃然说:“谁说我不会?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
阮夜笙噗嗤一笑:“那你看过多少只猪跑啊?”
奚墨:“……”
“说得你好像很会似的?”奚墨很不悦:“之前和我对戏吃樱桃的时候,你之前不是说那是你的……初吻吗?”
说到最后,她话语低了不少。
阮夜笙眼中含笑,挽着她的胳膊,凑到她的耳边说:“那是我的初吻,没错。但是……我会,不信到时候拍摄的时候,你……感受下?”
奚墨脖颈上似浮起热汗,天空中的雨丝落到她脖颈的肌肤上,瞬间又替她浇灭了那热。
阮夜笙轻轻松开她,往酒店大门走去,又回头勾了她一眼。
奚墨赶紧跟上,和阮夜笙并肩进去。
等到第二天,见字如晤剧组,正式开机。
大多数剧组都很迷信,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开机那天还得准备开机仪式,可顾如一向特立独行,并不信这些,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她一个都没整,直接进入正题。
拍的第一条,就是当初剧本围读时的第一幕,虞渺开场死亡的镜头。
片场是虞渺的家,在电影里,虞渺的家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场景,虞渺孤独一人生活的点滴,她和萧若衿度过的温暖时光,还有幕后黑手进入这个家中的重量级镜头,都在这个家里得以展现。
顾如花费了不少精力挑选,最终才选定了这一所老旧的房子。房子静谧,部分墙壁上攀了爬山虎,如今已经是冬天,枝叶枯萎,一副萎靡之感,很衬顾如想要的画面。
随着电影里时间线的变化,房子的布局也会发生改变。甚至有时候这种改变极难发觉,很可能就是桌上一个水杯的位置而已,可这恰恰是时间交错的关键证据。
房子有三层,都是用来出租的,虞渺是其中一个租客,另外的租客一共有九个人,组成了租客群像,并且在电影的推进中不同程度地给出剧情线索。
在电影里,虞渺患有抑郁症,独自生活。她是一个漫画家,在网络上连载着一部漫画,是一部悬疑题材的,漫画并不火,但是因为独有的剧情和画风,也拥有一批忠实的读者。
而萧若衿,家境优越,本身能力出众,有着一家自己创办的出版公司。
她和虞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毫无交集,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
直到,萧若衿买下了一栋别墅。这栋别墅之前有过一个主人,但是那个主人去世了,就拿来出售,萧若衿看上了这栋别墅,搬了进去。
别墅里种了许多花,萧若衿闲暇时喜欢侍弄花草,她在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信箱,她觉得有趣,就把信箱立在别墅门外。
如今是一个信息快速交互的时代,互联网早就取代了信件的地位,几乎没有人写信了,萧若衿也没有写信的习惯,放个信箱在外头,主要还是为了装饰。
有的时候,信箱里也会寄来一些信函,基本上都是银行或者别的公司寄来的,无关紧要。
只是有一天,萧若衿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任何落款,不知道是谁寄来的,也不知道要寄往何处,不过信封右上角盖了一个图案有些奇怪的信戳。
萧若衿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字迹娟秀。
上面写着:“我看到了一个说法,把信埋在地底下,就能够传达到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那里。这个说法很可笑,但是我竟然还是这么试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我的朋友,那一定只有我自己,对吗?”
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孤独意味。
萧若衿将这封信带了回去。
过了几天,她又去信箱那里看,再度收到一份空白的信封,打开一看,里面信纸上还是上次熟悉的字迹。
这次的信很简单,上面写着:“割腕肯定很疼吧,我很怕疼的。”
萧若衿眉头紧锁,看着这几个字。
这不像是信。
更像是一种类似日记的自言自语。
她以为这是附近的什么人看到她的信箱,才投放了这种信件进来,向她倾诉什么。她也没有在意这是不是恶作剧,既然有人投放进来,或许那个人会来这个信箱查看,于是她这回没有将信带走,而是在这信底下写了一行话。
萧若衿写道:“生命是最宝贵的。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请来找我。”
等到了晚上,萧若衿散步回来,再度查看信箱。
又有了一封信。
还是那个人写的,这次信的内容有了明显变化,不再是自言自语,而是有个对话感。
上面只有五个字:“请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见字如晤。
“我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上的文字,就如同你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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