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十方看着那几个未接来电，幽深的眸子微微动了动。
片刻后，他下意识抬手摸了下左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已经肿了，估计手指头印子也是清晰可见。
贺十方想起刚才前台小姑娘看自己时眼里闪过的惊讶，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两个巴掌，她是下足了力气，一点没留情。
这下更是该厌恨他了吧？
贺十方目光盯在那几个未接来电上，手指无意识在上头摩挲打圈，心里忍不住猜测。
她打电话来干什么呢？
她想说什么？气不过再骂自己两句？
总不会是担心自己吧……
想到这个可能，贺十方心里微微一热，可马上，他又忍不住自嘲，犹豫片刻，回了条信息过去，“什么事？”
信息发出去以后，他心里莫名忐忑起来。
有点怕，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心跳跟着比平时快了几分。
盯着手机，他也忘了脱掉湿裤子去洗澡的事了，就站在那里，低头对着手机出神，等着对面的回音，任由套房开的极底的冷空气对着自己吹。
良久，夏怜星都没有回消息，倒是林副总的电话又来了。
贺十方扫过备注上闪过的名字，眉头微微敛起，顿了片刻，他接听，“喂，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贺十方一直没说话，只是眉宇间渐渐拢上一层阴霾。
……
【陈东生出轨】的词条在娱乐热搜榜单第一的位置，从一大早一直挂到下午五点。
下午五点之后，却忽然被一条最新的【陈东生回应】的消息一脚踢了下去。
陈东生开的视频直播。
短短十分钟，观看人数破了千万。
视频里，陈东生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眼底下挂着一圈青黑，像是宿醉刚醒，一身颓然气息。
和他往日在电视媒体上的光鲜靓丽形容，大相径庭。
但最明显的，还是他脸上明晃晃的五个手指头印子。
对着镜头，陈东生神色平静，眼神坚定，语气清晰地说，“她不是小三，因为我跟肖念从来不是男女朋友，恋人身份只是听从公司安排的炒作。”
陈东生第一句话就扔下一个重磅炸弹，把众网友炸得七荤八素，嘴里卧槽个不停。
【真的假的？这不会是陈东生想出来的脱身洗白的招儿吧？艹！陈东生你是不是个男人？】
【假的你们能演这么真，真不愧是戏子，真他妈牛逼！】
【就算是假的，几年日夜相对，装着装着也成真的了吧？念念那么漂亮，我就不信他从来没动过心，嘁！我才不信！】
【啧啧，娱乐圈这水浑的呀，真是什么都不能相信……】
评论区七嘴八舌，一堆人举着大旗叫陈东生跟他的小三去死。
陈东生没有管他们，甚至是不去看任何一条留言评论，只自顾自说他的。
“……她是我前女朋友，是我…的爱人，”他在说“爱人”的时候，声音有些艰涩，停顿片刻，下一句又变得异常流畅坚定，“是这辈子除了我妈之外，我最爱的女人。”
“…可我眼瞎，在她爱我，全心全心对我好的时候，却没有珍惜她，狠心地把她弄丢了……”
说着，他眼睛里开始有水光浮动，深深垂下头去，语气里是难言的无尽的悔恨与难过，所有人都听得出来，眼睛更看得真切。
评论区里歇斯底里的恶言渐渐减少。
镜头前，陈东生沉默几秒，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又抬起头来，对着镜头，情色清明地继续。
“……外面传的没错，我就是借着女人上的位，我能在娱乐圈顺风顺水，全都是因为她，她一直在帮我，即使我眼瞎分手以后，她也从来没有为难过我……”
“她很好，真的很好很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好……”
陈东生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像是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
贺十方眯着眼，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屏幕上，盯着画面里的陈东生，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拳头紧紧攥起，恨不能穿过屏幕，挥到他脸上去，砸碎那碍眼的笑容。
“……我原本确实是不想进娱乐圈的，但是当时肖念生病需要做手术，急需要一大笔钱，我没办法，一头扎了进来。”
陈东生脸上带着美好的浅笑，又说，“肖念的父亲肖叔对我有恩，没有肖叔，我跟我妈可能早就死了，肖念是他唯一的女儿，肖叔走后，我跟肖念相依为命好多年，早把她当成亲生的妹妹，我永远不能不管她，可我现在很后悔，如果重新来过，我宁愿当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等到死后到地下去给肖叔好好赔罪，任打任骂……”
瞧瞧，谁还不会使个春秋笔法，四两拨千斤呢！
如果肖念没有在媒体面前掉那两滴眼泪，没有故意引导疯狂的粉丝泼夏怜星的脏水，即使闹崩了，他看着肖叔的面子，也不会这样断肖念的退路。卂渎妏敩
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爱人做过什么，嘴上空说喜欢。
可肖念呢，她一步步走向今天的繁华锦绣，却从来不对任何人抱一丝感激之心。
现如今，他说这些，发这个直播，这是他为他的爱人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
“……从今天起，我会永久退出娱乐圈，这几年赚的钱，全部将以她的名义捐给儿童救助基金会。”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视频的最后，陈东生有些缥缈的目光，慢慢聚光，重新对上镜头，眼里泪光浮动，低低重复地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他嘴唇嗫嚅许久，似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
笑容里，是说不尽的苦涩懊悔自责与痛苦。
视频最后，定格在他那张一言难尽的笑脸上。
贺十方盯着屏幕上那张脸，看了许久，最后，面无表情关掉重播，拿过手机打开。
她的微信消息栏仍旧静悄悄的，夏怜星依旧没有回应，只有自己发过去的一条孤零零的信息躺在那里。
这一刻，那三个字忽地化作陈东生的笑脸，眼尾轻挑，嘴角上勾，像是在讥讽他的自作多情。
贺十方攥着手机沉默良久，扔开手机，嘴里嗤出一声，似笑似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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