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好冷……”她喃喃道,“为什么暖阁不烧地暖……”
半晌无人理,她扯下蒙头的狐裘,翻了个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枕边淡淡的梨花香早已散去,手串上残留的余温也不复存在,卫意心中忽然空荡荡的。
“混蛋!走也不知道打个招呼!”
气呼呼地抱怨几句,卫意翻来覆去睡不着,看着手串,坚定不移的心湖莫名起了一丝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她要不要告诉太史澜噩梦中发生的事情?
说了,他会不会嘲笑她是一个问题,信不信又是一个问题。而且,他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啊?
可如果不说,噩梦现在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她害怕一切真的会照着梦中的轨迹发展。
如今刺杀虽发生了,但宏帝好像仍是平安的。若是有事,太史澜也不会还有心情来看她。
可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该怎么办?
她会掉进蛇窟,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与她密切相关的事,而且东都哪里有蛇窟让她掉?最关键的是,如果真的亲眼目睹那么多蛇,她哪里还逃得掉?
想到毒蛇,卫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啪啪”两声重重地拍了拍脸,拍走脑中令她不寒而栗的画面,又拨动手串一颗一颗玩起来,借此转移注意力。
“这东西有什么用?能值几个钱?”
正嫌弃地嘀咕着,忽然发现珠子里似乎有字,卫意好奇地取下来眯着眼仔细辨认:“太史……澜……三十三代……”后面俩字模糊不清,她揉了揉眼睛,“这俩是什么字?”
认了半天没认出来,她又看向后面的珠子,“十二郎……?”
回到暖阁时太史澜就听见卫意正小声念叨什么,仔细一听,就听见她在嘀咕“十二郎”,微一挑眉,嘴角不自觉翘起。
只是那笑容还来不及绽放就消失,被其他压抑的情绪所替代,连昙花一现都算不上。
“在做什么?”太史澜走近,随口问道。
听到声音,卫意急忙扭头,举着翡翠手串给他看,脸上是不自知的喜色,“这上面居然有你的名字。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姓‘太史’,这曾经不是个官名吗?”
太史澜看了一眼她手中抓着的手串,淡淡道:“祖宗给的。”
卫意愣了一下,想翻他白眼,戴回手串无语道:“好有道理哦。那这上面的‘十二’是你的族序吗?”
“不是。”太史澜坐下,随意道,“同族中同辈兄弟没有七八十也有五六十。”
“那你亲兄弟有十二个啊?”卫意诧异地感慨,“这么多?”
太史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卫意又愣了一下,她说错了吗?
忽然明白过来皇家哪来的亲兄弟,即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有时为了利益也会争得头破血流。
他的同胞兄弟只有五皇子,如今的太子。但二人是不是真的兄友弟恭,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忽然想到孩子们跟着他,日后有可能也要面对那样勾心斗角的场景,卫意顿时没了好心情,低落地问道:“‘三十三代’后面两个字是什么?我没认出来。”
太史澜盯着手串看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玄孙。”
“那你去掉的那两个字呢?”卫意紧追又问。
“一族。”
卫意恍然大悟,点了下头。
那这十四颗翡翠珠子上的字连起来就是:太史一族,澜,三十三代玄孙,十二郎。
“你没有兄弟姐妹?”太史澜故意问道。
“没有。”卫意摇了摇头,“也许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忽然反应过来,她无语地看着他道:“你明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问一个孤儿有没有兄弟姐妹,真是过分。
“真不知道。”太史澜不假思索,“太白山上的小道姑肯定不是你的真实身份。”
卫意:“……”他可真会抠字眼。
“你从未想过找生身父母?”太史澜很是怀疑。
“往哪找?”卫意忍不住想翻他白眼,“师父说她捡到我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清宣子见过你的父母?”太史澜目露一丝诧异。
“许是见过吧。”卫意情绪更低落了,“但是我连他们怎么死的,埋在哪儿,甚至在哪被师父捡到的都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师父也从来不提……”
“你的族人呢?这些年无人寻你?”太史澜又问。
“族人……”卫意下意识摸上脖子上的吊坠,苦笑一下,“不知道。”
师父在世时道观偶尔有人来拜访,师父去世后的那几年,她像个透明人一样,在山上无人问津。只有程家几个兄弟经常上山陪她,次数最多的就是程珩。
看着卫意下意识的小动作,太史澜眯起眼睛,又不动声色地套话:“你不会连名字也忘记了吧?”
卫意:“……”
太白山上那座破落的道观和半山的白梅,曾经和师父、程珩一起生活的日子,以及她已经死去却似乎素昧谋面的父母……这些她伤感不已的情绪,在一瞬间被他那略带嫌弃的一问给气跑。
眼睛一红,凶巴巴道:“就是忘了,我骄傲。”
太史澜:“……”
“有本事你去问我爹娘啊。”
太史澜:“……”
“谅你也不敢。”
太史澜:“……”
见某人又开始使小性子,而他今日没心情哄,只得投降。
“说了我半天,该你了。”
“祖训上记的有。”太史澜凉凉道,“你不是看过?”
“就要你说。”
太史澜:“……”
执拗不过,最后敷衍地回道:“祖上千年前姓赵,先祖在当时的朝廷任太史一职,专司天时、星历、祭祀等,称帝后便以太史为姓了。”
卫意支棱着耳朵听着,心中暗暗琢磨,忽然闷闷地冒出一句:“难怪……”
太史澜蹙眉:“难怪什么?”
“难怪你这么坏。”卫意小声嘟囔,“谋权篡位,原来是从根上就烂透了。”
太史澜黑了脸。
“赵澜,赵桃桃。”越想越好笑,卫意甚至轻笑出声。
“敢当面直呼本王名讳的,天下唯你一人。”太史澜磨牙,“居然还敢胆大包天改本王的姓?”
“哪有改你的姓?我说的是别人。”卫意十分理直气壮,“天下之大,叫什么名字的人没有?你怎知没有赵澜、赵桃桃?”
太史澜脸更黑了,她还反复说上瘾了?“本王讨厌桃子。”
“为什么?”卫意一骨碌扭过脸,看着他来了兴致。
目光晶亮,面容明媚。
那一刻,太史澜的心被撞了一下,他明显得感觉到心跳在加快,心底有一种莫名的不可抑制的激动和喜悦,不禁怔愣住。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撇了撇嘴无奈道:“不为什么。桃子皮毛茸茸的,总感觉洗不干净,又剥不掉,吃起来有些怪。”
卫意失望地移开视线,她还以为他会有什么特殊原因呢,真是白高兴一场。
不过,她甚是同意桃子不好洗这一点,建议道:“那你下次尝尝蜜桃。蜜桃熟了以后,皮可以整个撕下来,这样吃起来就不会觉得怪了。”
“麻烦。”太史澜一脸嫌弃,“本王宁愿选择不吃。”
卫意被噎住一瞬,“好吧,你确实适合不吃。”什么都不吃的不吃,懒死算了。
太史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扫了一眼屏风外的黑色貂裘方向,明知故问:“貂裘是谁借给你的?”
“慕容……然……”卫意顿时紧张起来,说话吞吞吐吐的,“你不会是还想打击报复吧?”
“有空给人还回去。”
卫意轻“哦”一声应下,又奇怪地问道:“你不是让林清拿走了吗?”
“在外面挂着。自己还。”
卫意伸头看了一眼,将事情记在心里。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羲和女王更新,第143章 试探身世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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