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就不是好人。
比如,玩牌他是故意输给她的,只因不管是贴纸条还是脸上写字,她都必须看着他,而他也就能看她。
再比如,他们一群人看电影,灯是他故意关掉的,谢汶的人也是他支开的,就为了能在她身边坐一会儿。
他没想怎么样,和她的手碰到是意外。
但在意外发生的那刹那,他很想不管不顾地握住她的手,但这样的念头也不过短暂存在了半秒便被他压制了。
看到是他,她似乎是被吓到了。
“对不起。”她说得紧张,声音很轻。
又是对不起。
胸口发闷,梁西沉别过了脸,只能说:“没关系。”
他假装继续看电影,然而所有的注意力都始终在她身上,尤其是被她碰到的手,似乎还留着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
让他一记便是多年。
他其实不过生日也不屑什么愿望成真,但这天,因为有她在,被起哄时,他第一次诚心地许了愿,一个和岑雾有关的愿望。
第一次,希望能愿望成真。
结束后谢汶让他送她回家,但其实就算谢汶不说,他也是那么打算的,因为不想错过能和她独处的机会。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女生相处,尤其是喜欢的女生,而她又是话极少的性子,对自己也害怕,他只能压着某些念头安静地走在她身边。
变故发生在醉酒的人开着电瓶车差点撞到她,她在走神,他完全是本能地拽过了她,但没想到她会摔到自己怀中。
少女的身体很软,软得有些不可思议,好闻的气息瞬间入侵他的五脏六腑。
梁西沉少见地脑子短路了一瞬。
呼吸停滞,血液跟着停止流动,而他的身体,是紧绷的,连呼吸也悄无声息地沉了两分。
平生第一次,他知道了什么叫手足无措,不敢动,抓着她手臂的手不敢用力,怕会弄疼她。
下一秒,她就从他怀中挣脱了。
“对不起,谢谢。”她说。
梁西沉没有说话。
到底是没忍住,他盯着她,怀着自己的心思叫了她一声岑同学。他只叫她岑同学,算是属于他的独特称呼。
“在想什么?不看路?”他问。
但其实,他以为她是在想明深,哪怕她说是在想回家,他也控制不住地想,是因为回南溪镇后就能见到明深了么?
他觉得,自己纯属是在自虐。
可那样烦闷的心情,在听到她第一次看着他,叫他梁西沉时,又轻而易举地被她抚平。
那一刻,他的心跳很快。
在收到她主动发来的短信时,也是第一次,他连怎么回复都要小心地斟酌,想趁这个机会和她再聊会儿,可她说了晚安。
但也够了。
十几年,第一次过生日这么难忘开心。
那晚梁西沉把所有拍到的有她的照片都存在了电脑上,又洗了出来,知道她在谢汶建的群里,他又申请了□□号。
加上群里所有人,只为了看起来不那么突兀奇怪地加她。
包括那句新年快乐。
只是,只有她没有回复。
她不是不会回复别人消息的人,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还是已经睡着了。
没忍住,在凌晨一点,他拨通了谢汶的电话,问他是不是明天去伽寒寺还愿,在听到肯定答案后,他说得随意:“在家没事,我也去。”
然后,他见到了她,确定了她看起来不像有事的样子。
她看到他似乎有些惊讶,问他:“你是来拜佛的吗?”
拜佛?
他从来不信这些。
可他还是在她身旁的蒲团下跪了下去,为了能和她多说话,问她:“拜佛怎么拜?”
他没有什么愿望。
但叩拜的瞬间,想到身旁的她,他还是收敛了所有的桀骜肆意和不信,第一次像女生一样虔诚地求了愿——
希望岑雾新年开心,万事遂意。
-
正月十二那天是情人节,原本梁西沉并不知道。
他有事离开了北城两天,在回来后被外公一个电话叫去了林家,在林家他看见了夏微缇在摆弄一支玫瑰花,还和人打电话说谢谢情人节的玫瑰。
他多看了眼。
也是第一次,他主动和夏微缇说话,问她女孩子收到玫瑰花是不是会开心,得到了肯定答案,他想到的是岑雾。
最后他找了借口没留下来吃饭,而是叫了谢汶约他吃火锅,最终也约到了岑雾。
在想着怎么不动声色送她玫瑰花时,他看到明深给她打了电话,她避开他们走到了一旁。
寒风吹到脸上。
像刀。
梁西沉薄唇抿得很紧,在注意到路边有人卖玫瑰花后,没什么表情地抬脚走了过去,买下最后三支玫瑰。
一人一支。
她收了。
而那晚,没人知道他又去见了心理医生,回来后又忍不住抽了烟,忍不住看向河对岸,在猩红烫到指间时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已不住燕尾巷。
得知她出事是在七中开学那天。
前晚的睡眠问题,梁西沉破天荒地睡晚了,蒋燃急吼吼地打电话来让他看贴吧时,他倦怠又有些不爽,直到听到岑雾的名字。m.xündüxs.ċöm
连衣服也没有穿,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开了电脑,沉着脸搜索到那个帖子,大致扫了眼内容,他的薄唇抿得死死的。
没有一秒的时间浪费,ip地址、发帖账号信息迅速查到,在查到后,二话不说删了帖子黑了贴吧,又把证据发到了她班主任的邮箱。
到了学校,向来神经大条如蒋燃都看出了他的心情极度不爽。
那天一整天的课和做试卷,他什么都没听进去,试卷也头一次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岑雾,想过去她班级找她,但到底也知道自己在学校是什么情况,怕贸然出现会让其他人更在背后议论她。
逼着自己忍到了晚上,他给她打电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我在小区外面,有时间下来吗?”
她说她睡了。
可是,她下来见了明深。
她和明深走在一起,她喝明深给她买的奶茶,她和明深在长椅上坐了很久,她对明深才会展示脆弱一面,她等到明深离开很久了还舍不得离开。
她和明深……
那晚梁西沉整整抽了一整包的烟。
他其实抽烟不凶,偶尔会抽一支,或者在觉得需要克制的时候。但看到她和明深在一起,他怎么也忍不住。
他甚至没资格上前。
临走前,他将一杯早就凉透的招牌奶茶扔进了垃圾桶。
却还是忍不住,在空间分享了首歌给她,又忍不住主动和老师商量,月底的升旗仪式让他演讲,怀着自己的心思选了校园暴力的主题。
尽管,他和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也没怎么说话。
谢汶却因此误会了他因为梁家的破事和私生子弟弟的事继而讨厌她,对她冷淡。
可怎么可能?
他被谢汶问得烦不胜烦,下楼梯时冷着脸否认了。
其实他是在那晚后有意地想让自己不要再靠近岑雾,可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想等她小高考结束一起吃饭时和她说话。
哪怕一句也好。
但在小高考的前一天,他知道了一件事——
原来在背后撺掇林湘发帖子的那人,是他认识的人,意外撞见的时候,那人正在和身边人嘲讽她的私生女身份。
那是梁西沉第一次打架打那么狠,几乎是要人命的那种。
后来被人告到外公那,他挨了家规,一声不吭跪了一下午,只是在跪之前让谢汶把那人提出了生日群,最后又把群解散。
-
自小的生长环境,骨子里的天性,梁西沉不会爱人,也不懂怎么爱人。
没人教过他。
他第一次一见钟情喜欢一个姑娘,她却有了喜欢的人,即便如此,在有了机会后,他仍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她。
哪怕深知不应该,或许因为他的靠近还会给她带来伤害。
依然笨拙地想在她身边,想过成为她的朋友也可以,也想过,如果等她高中毕业了他仍然如此,那他就赌一次。
可是后来他发现,岑雾似乎对他越来越像陌生人。
甚至,是疏远。
小高考结束后的那次火锅聚餐,偶尔的遇见,他高考结束后她客套的恭喜……
梁西沉想过,或许应该保持距离,毕竟高中学业重要,何况如果他过分接近她,梁家那边或许会做些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姑娘,竟会让他想瞻前顾后那么多,一点也不是梁西沉的作风和性子。
只是感情终究没办法控制。
在高考结束后,蒋燃总是在群里提出去玩,那时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于是装作无意地提了南溪镇。
没有人察觉他的心思。
于是他们一众人前往南溪镇,他终于见到了她,哪怕一路上她根本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
只是他太想她了。
在看流星雨合照时,他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她右手边,又在谢汶帮大家拍单人照时,闯入了她的镜头,和她有了第一张只有他们两人的合照。
隔天离开,他的余光扫过后视镜看了好几次,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
回程的途中梁西沉开车开得专注,只是脑子里,时常会冒出两段话。
第一段话,是他鬼使神差去了伽寒寺求的签,是下下签,解签的师父说——
“世间情万种,求而不得的情,伤人伤己,莫要强求。”
第二段话,是他在得了这个签后,知道了她在许愿树上的祈福——
愿他平安万事胜意。
愿能与他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日落时想你更新,第 95 章 第95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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