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好像只是她以为而已。
电脑屏幕上,终于跳转出来的页面显示着她的小高考成绩——
3a1c。
生物地理化学都是a,那一门物理只考了c。
她心仪的那所最好的舞蹈学院,和他的想考的大学在同一座城市的舞蹈学院,对小高考成绩的要求是4a。
多遗憾。
在她终于知道了他想考的大学也在平城,却好像就要错过。
如果,她再努力一点。
如果,考物理的时候她能忍住疼。
可是。
哪有如果?
【妹妹们成绩查到了吗?考过没?】□□群弹跳出来,蒋燃率先在群里问她和周思源成绩。
群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小群,里面只有她,思源,还有梁西沉谢汶蒋燃三人,后来那次火锅后把沈岸也拉了进来。
岑雾从没在里面说过话。
【必然是过了啊,还用问?雾雾你呢?】周思源问她。
混乱不堪的思绪被拽回,岑雾垂眸,眨着眼睛,手指勉强抬起敲下两字:【过了。】
【厉害厉害,恭喜恭喜啊。】蒋燃秒回。
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高兴,仿佛考过的是他。
【恭喜,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下?】谢汶也上了线。
周思源说不吃了,晚上一家人要给外公去过生日。
【雾雾你呢?】谢汶转而问她。
岑雾的视线从梁西沉那个暗着的头像上收回,敛着眸,她说了谎:【不了,我还有事,下次聊吧。】
她发完想要下线。
【恭喜。】灰色头像在这时突然变亮,只两字。
一股酸意在瞬间不受控地涌上鼻尖。
她突然想起,去年他的小高考成绩是4a,还是在他一整个学期都没有来学校的情况下考出的成绩。
他从来都那么优秀。
【谢谢。】酸意渐浓,在要冲上眼眶的前一秒,她急急把状态改成了隐身假装下线。
看他们聊天,看他之后应了句,接着头像变灰再没有亮过。
良久。
岑雾紧握着鼠标的手抖了下,点开了他的空间。
他的空间很空,依然只有两条说说。
一条是新年零点那天的新年快乐,另一条,便是分享的那首歌曲。
她也依然在分享歌曲的那条状态下,看到了不陌生的头像点赞。
——夏微缇。
指腹在鼠标上无意识地来回滑动,并不磊落的行为让她的心跳渐渐加速。
最后,在不知道究竟盯着那个头像看了多久,她还是和上次一样点击进入了她的空间。
而后,她看到了夏微缇最新发表的说说,在十分钟前——
【6a,开心!某人补课果然有用。】
后面有两个表情,一个比耶,一个害羞。
夏微缇在三中上的是文艺班,和她们普通高考生不一样,艺术生的小高考是考六门,只要求3c即可。
但夏微缇是6a。
岑雾久久未动的眼眸眨了下,有些沉。
鼠标无意识地滑动,很快,她看到了另一条说说,发表的时间在那晚。
夏微缇:【不开心。】
在梁西沉分享歌曲的前半小时。
网吧里抽烟是常态,坐在她旁边的男生烟不停,在抽烟一根后又点了根,烟雾缭绕,很呛人。
视线里,有人在夏微缇最新那条说说下问某人是谁呀,配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另一个人意味深长地回答:【嗯哼,你说是谁?】
烟雾飘到了岑雾面前。
被烟呛到的眼睛好像有些发涩,她终于忍不住偏过头难受地咳嗽起来,咳了好久。
-
七中在今年的小高考上并非全部通过。
普通班有四人考了d没有通过,其中包括林湘。
按照规定,这四人可以在明年有次补考机会,如果再不通过,就会没有高考填志愿资格。m.xündüxs.ċöm
除此之外,考到4a的学生也有不少,4a的成绩能为明年高考加五分。
而岑雾是任课老师们眼中的意外,考之前大家都觉得她是可以冲一冲4a的,没想到物理竟然是c,但没人多说什么。
班会上,朱宇先是恭喜了大家通过小高考,随即又提醒不能轻易放松,毕竟很快他们就要高三了。
结束前,他让大家重新定个目标。
七中也是考场之一,课桌上是不能留有任何东西的,考之前大家都把贴着的座右铭或目标拿下了。
岑雾拿过纸笔,盯着看了将近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写下了原来的那句话——
向着光,永远热烈,永远心怀梦想。
再努力些,再优秀些。
心底有声音说。
小高考的成绩已成定局无法改变,接下来,唯有继续努力,以最好的状态迎接越来越近的高三生涯。
方不负青春。
于是,岑雾比起之前更为努力,偏科的数学虽然在慢慢进步但不敢松懈,每日的练舞也从不停止。
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高考,还有艺考。
每一天,她除了学习就是练舞,凌晨才能上床睡觉已是常态。
她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不再每天上□□,手机也时常处于关机状态。
以为这样就能减少去想梁西沉的频率,不去想梗在心里的那根刺。
可是。
偏偏感情这种事最是无法控制。
她还是会忍不住想他,疲惫时难过时,总是忍不住在失眠的长夜里将相册里的那几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
她也在学校里远远地看见过他几次,每一次,都是等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舍得收回视线。
她还见过他和谢汶蒋燃他们打篮球。
那是有次吃完晚饭还没上晚自习,她和周思源经过篮球场意外看到他们在打篮球,似乎是和其他班临时比赛。
周思源兴奋地拉着她跑了过去。
周围围了不少人,好多女生或明目张胆或偷偷地聊着梁西沉,为他尖叫为他溢出满眼的欢喜笑意。
谢汶看到了她和周思源,在上半场结束后笑着朝她们走来。
那时夕阳还未消失,晚霞燃烧天际,他跟着走过来,橙红色的光晕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似携着满身的温柔。
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岑雾心上。
有大胆的女生跑上前红着脸给他递水,他没什么表情地好像说了声谢谢,没要。
周思源朝他们三人挥手,习惯地拿了两瓶矿泉水要递给他们,也下意识地塞了她一瓶。
她握着,抓得越来越紧。
想给他,就像去年看他的篮球比赛一样。
可是。
她又不敢。
也不敢让目光多在他脸上停留一秒,怕被人窥探到秘密,怕会在他眼底看到对她这种私生女的厌恶。
她甚至想现在转身就走。
偏偏脚下就如同生了根动不了,而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仍是想见他,和他呆一会儿,哪怕不说话。
呼吸不知屏住了多久,就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他们三人走到了面前。
谢汶和蒋燃从周思源手里接过了矿泉水,久未见面当即聊得热火朝天。
而他……
自然地朝她伸出了手。
一颗心直接窜到了最高点怦怦怦地狂乱,岑雾机械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地意识到什么。
紧握的手松开,她用尽所有本事佯装自然地递给他。
“谢了。”他说。
或许是剧烈运动的结果,他的声音低沉微哑,要命地将她本就失控的心跳再搅乱。
瓶盖拧开,他微仰头,喉结上下滑动。
这一幕,像极了她初见他那次。
日落西沉,余晖温柔。
有汗在他额头上,但他身上的气息依然清冽干净。
“不客气。”指尖紧攥,岑雾听到自己轻细的回应,也听到了自己如擂的心跳。
一声声,从来只因他如此。
那天,她在篮球场上站到了比赛结束,看他轻松地带领自己班打败其他班,看他在结束后似乎被谢汶他们影响勾唇笑了下。
那一笑,直接烙印上了她心尖。
经年不消。
也叫她心底溢出了久违的只属于自己的欢喜。
原来纵使暗恋一个人很苦,可只要看到了他,哪怕一眼,哪怕没有说话,依然能叫人心生欢喜的甜。
上了瘾的糖,是戒不掉的。
只不过,这份欢喜在当天的深夜里还是在退去后变成了苦涩。
——她梦到了他。
确切地说,是梦到了生日那天在天台的那一幕,谢汶的那句话像是一根针,毫不留情地刺破了甜的假象。
她惊醒,在后半夜失眠。
后来谢汶在群里笑说,高三压力太大,他要牺牲自己陪阿沉蒋燃傍晚打篮球,让她和周思源有空就来看。
周思源很是傲娇地回了句再说吧,话虽这么说,还是拉着她去了两次。
但周思源是走读生,多数时候是放了学就回家不留下晚自习。
岑雾一个人的时候,怀着那样的心思,哪里敢独自正大光明地去。
她最后选择了远远地看着,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他打完球赛。
每天傍晚都是如此。
直到四月进入月底,五一劳动节假期来临。
高一高二放假三天,高三只休息一天。
谢汶在放假的前一晚在群里问要不要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鬼屋玩玩,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谢汶拿到了竞赛保送的名额,公示拟录取名单早在20号前就公布,如今他已经不用去学校,成了最轻松的那个。
但这次没人响应。
周思源要和家里人周边游,蒋燃家里有事,有时间的只有梁西沉。
岑雾在看到他说可以的时候,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她订了回南溪镇的车票,要回去看外婆。
谢汶最后说那就下次再约。
岑雾在30号中午回到了南溪镇。
家里依然冷清,外婆有些感冒症状,于是她哪儿也去,也没有时间看手机,守着外婆照顾了一天。
呆了两天后,她在2号下午回北城。
谢汶有问她要不要一块儿吃晚饭,那时她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梁西沉,差点脱口而出就问他去不去。
她忍住了,也拒绝了。
她要练舞。
在这个月的下旬,她要参加梅花杯,梅花杯和梨花杯一样,也是舞蹈圈内含金量极高的比赛。
不同的是,梅花杯小众,是针对古典舞的一次比赛。
好像又回到了去年去年那段时间,学业和跳舞都要平衡,她又是每晚凌晨后再入睡。
不一样的是,她再不能在跳完舞后看向窗外河对岸的运河岸小区,看一眼就不会疲惫。
比赛那天她请了假,依然是程音陪同在左右,很巧的是赛区也在港城。
下车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环顾了圈。
等什么也没看到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夏微缇跳的是现代舞,她不会来参加比赛,梁西沉又怎么会来。
那一刻,岑雾说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失落还是庆幸。
迈入五月后时间似乎流逝得飞快,梅花杯一结束,就飞快地到了月底。
等月底一过,就会迎来端午假期。
以及……高考。
那一年的端午假期连着高考日期,七中在放假上做了调整,高一高二在6月5号上完半天课后放假。
岑雾一刻也没停留地赶去了火车站,坐上最早回南溪镇的动车,却没有回外婆家,而是直接去了伽寒寺。
那天天公不作美,下着雨。
细雨濛濛,岑雾撑着伞上山,和年初那天一样独自一人走过百步台阶,跨入寺庙走进大雄宝殿,伞收起小心放在门外。
她跪在蒲团上,阖上眼,双手合十,郑重且虔诚地求愿——
愿他高考顺遂金榜题名。
前程似锦。
拜了佛求了愿,她又虔诚地为他求了平安符。
求完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入书包里不压着,她想了想,又拿过签筒重新在蒲团上跪下求签。
伽寒寺的签很灵。
但她也知抽签要心诚,心诚则灵。
她闭着眼许愿,之后捧着签筒,一上一下地摇晃,抽出了一支签。
当掉落一支,想捡起起身时,鬼使神差的,她将签竹轻放在一旁,为自己也抽了支签。
两支签一左一右,她拿着去请师父解签。
率先递出的是为他求的签,是上上签,岑雾听完,紧张的心落回原地,开心地翘了翘唇。
接着,她递出自己的签。
解签的师父掀眸看了她一眼。
岑雾唇角还没来得及下压,心口便被这一眼看得突地一跳。
“下下签。”师父说。
岑雾张了张嘴,最后努力地轻舒口气,轻声说:“师父请说。”
师父将签竹放下,沉沉的声音字字敲打着她的耳膜——
“世间情万种,求而不得的情,伤人伤己,莫要强求。”
雨还在下。
下山时有一块台阶长了青苔,一脚踩上湿滑,一不小心,岑雾跌倒,好在手及时撑住了台阶。
只不过手心蹭到了一粒小石子。
突然的尖锐疼让她终是回神。
她看着手心的小石子,隐隐发涩的眼睫轻轻地颤了下。
莫要强求么?
可是,她从未强求啊。
她只是,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偷偷地喜欢他而已。
仅此而已。
-
再回到北城是6号下午,明天就是高考第一天。
岑雾自己在家随便煮了点面条,面很香,但她吃得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地会瞥向被小心放入袋中的平安符。
几次,她的手指都快碰到袋子了,又蜷缩了起来。
反反复复。
心也是随之纠结。
后来终于鼓起勇气拿过平安符,却在走到门口时又折回,也是反反复复几次。
想送去给他,但没有勇气。
她抬眸,外面的阳光大好,透过玻璃窗洒落进来一片。
良久,她深舒口气,终是出门。
两站路,她没有选择坐公交,而是速度不怎么快地走过去,是消食,更是留有时间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心跳不那么快。
终于走到运河岸附近,已是傍晚。
夕阳西下。
只要她走马路走到对面,就到了。
但这一刻,犹豫害怕的心情重新席卷而来,阻止着她进一步,她开始在附近来来回回地走。
手机早已握在了手里。
电话,短信,都可以。
她连说词都早已准备好。
——五一回南溪镇去了伽寒寺,求了平安符,想送给他和蒋燃,祝他们高考顺利,也是谢谢上次小高考的加油。
她后来也是真的再去求了平安符。
一人一个,就不会暴露自己的心思。
可是……
岑雾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将衣角攥了又攥,哪怕攥出了褶皱也没有发现。
等终于感觉到手心潮湿温热沁满了汗,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天开始黑了。
她从夕阳等到暮色四合,纠结犹豫,不敢打一个电话。
胆小鬼。
有声音在心底嘲笑她。
指甲在手心印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唇瓣也几乎要被自己咬破,心跳狂乱,岑雾闭了闭眼。
心中数到第三秒,她站了起来,深吸口气拿起手机准备拨下那个“l”。
眼角余光就是在这时看到的他。
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暗色的天,她依然一眼将他清楚看到。
心跳骤停,她的左脚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
下一秒。
脚硬生生僵在原地,包括她的身体。
眼底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欢喜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她的呼吸停滞。
——马路对面,夏微缇出现在了他身边,好像在和他说什么。
这一刻,眼前莫名模糊,她看不到他的神色。
突然。
他像是要偏过头。
几乎是本能的,岑雾转身就走,来时很慢的脚步变得极快。
心跳还在狂乱地跳,却已不是因为紧张。
走着走着,她突然跑了起来,晚风迎面而来,将她的刘海吹得很乱,心口也像是被吹出了一个口子。
6月初的晚风早已不冷。
但灌进来,还是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积聚的热意吹得一干二净,继而变凉。
岑雾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浑浑噩噩停下来的时候,她一只手没什么力气地撑在了一棵树上,支撑着她,让她大口地深呼吸。
“小姑娘你没事吧?”突然有和蔼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她睁开眼,发现是互相牵着手的老爷爷老奶奶,老奶奶眼中有关切。
岑雾张了张嘴。
“没事,谢谢您。”她努力地扬起了一抹笑。
老奶奶临走前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没什么事大不了的,今晚好像要下雨,早点回家睡一觉。”
岑雾鼻尖骤然发酸。
她点头,说好。
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仰起头,想要将手机放回口袋。
一摸。
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发白。
——平安符不见了。
几乎是没有一秒犹豫的,她转身往回走,低着头,借着路灯一寸寸地将地面扫过寻找平安符。
可是。
没有。
这一条路,她来回找了三遍,仔仔细细,哪怕有雨开始飘落。
但就是,找不到了。
平安符,丢了。0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日落时想你更新,第 22 章 第22章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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