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是谁?我还问恁儿是哪来的?不年不节的不打招呼就来上坟?”郭修安压着火气质问。
黑绸男子闻声转身打量了一下郭修安,他示意随从不要阻拦,然后走上前去拱手示礼道:
“请问您是……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郭,大名郭修安,恁儿又是从哪里来?”郭修安不冷不热的回答。只问来路,不问姓名。
“你和郭修平郭大人是?”来人没有回答,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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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大哥的坟!”郭修安见来人直呼郭修平的名讳,指着女子正在祭祀的坟冢回答说。
黑绸男人突然握住郭修安的手说:“修安老弟——果然是你!我是周世平,三十年前在你家养过伤……”
“周?世平?哦——不!周——大人!原来是你啊——”郭修安先被怔的结结巴巴,满脸的不快和愠怒,顷刻间被满脸的尴尬一扫而光。郭修安赶紧就地跪拜,却被周世平阻止说:“快起来,快起来,这里不是行礼的地方!我穿便装而来祭拜你大哥,就是不想声张!等祭拜完了,咱儿回家再慢慢拍话儿(聊家常)!”
正在祭拜的妇人也转身含笑点头示礼。周世平介绍说这是自己的夫人,今天一同前来拜祭,不知道是否有违祭祀的礼法。郭修安赶紧回礼说:“没有,没有!自家人能有啥忌讳!”
祭拜完毕后,郭修安带着周世平等人迎回郭家。在大门口,郭修安赶紧上前对出迎的郭敬祖附耳细语。一向持重的郭敬祖听完,神情激动的差点站立不稳。郭敬祖紧紧握着迎来搀扶的周世平的手,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老汉一边重重的拍着周世平的手,一边细细的端详。好半天,郭敬祖才颤抖说:“快请!快请!咱儿里屋(内室)说话……”
郭敬祖紧紧的攥着周世平的手,一直把他引进后院中堂,座没来得及让,茶没来得及沏,又开始端详起周世平。郭敬祖语无伦次说:“贤侄大人啊,你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我日盼夜盼都盼着你回来看看呢……老天爷待我老汉真的不薄,我原想这辈子是等不到这一天了,今天却喜从天降……贤侄你显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
周世平也紧握着郭敬祖的手说:“二叔,你也老了!三十多年都没回来看您老人家,我也是日思夜想啊!”郭敬祖更加激动了,扫了一眼进来的郭修安又继续说:“是呀,是呀!日子过的多快呀!你在咱儿家过年那会儿,修安还是个吸溜鼻涕的尿床娃娃——今年他都快四十岁的人了……”
两人的叙话引的一旁的周夫人悄悄拭泪,郭修安也是动容多于尴尬。他一边引座沏茶,一边责怪郭敬祖只顾着叙话却怠慢了贵客。
周世平和郭敬祖互相端详完毕,周世平便把周夫人给郭家人引荐。初次见面虽然免不了客套,但周夫人却小步走到郭敬祖面前,没有行平常的躬身礼,而是跪地实实在在的给郭敬祖磕头。郭敬祖慌忙起身说使不得使不得。周世平却说:“二叔,于情于理你老儿今天都要受的下!于情,当年修平对微尘有救命之恩;于理,这也算是你的侄儿媳妇!”郭敬祖听完更加拘谨,不待周夫人磕完头,就连连示意一旁的儿媳妇郭白氏上前搀扶周夫人。
周夫人刚行完礼,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也走到周世平跟前,扑通一声跪地给周世平磕头。郭敬祖解释说磕头的孩子是郭修平的过继子,这几个头是代他叩谢周世平移葬郭修平遗骨的恩情。周世平说郭家和周家早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见面跪来拜去太见外,以后这些繁文缛节都免了。郭敬祖连声说好,并当面给郭家人立下规矩:以后在家里的时候,就跟当年一样对周世平以叔侄兄弟相称,当着外人的时候,还必须恭恭敬敬的叫“周大人”。xündüxs.ċöm
读者身份证-五六三七四三六七五
给郭敬祖跪地磕头的周夫人,就是当年饿昏在汾安后衙的村妇顾氏。顾微尘的名字是传教士徐太摩给她取的,寓意顾氏就算是人间的一粒微尘,也有生而平等的人权,只要顾氏不妄自菲薄,也能活出自己的色彩!顾氏不懂什么权不权的,她只是明白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名字,就是不再依附男人的开始。她要努力的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完成郭知县的托付。
当年悄悄离开县衙的顾微尘,赶到徐太摩的驻地后才发现,这个传教兼赈灾的驻地已经遇袭,张顺和徐太摩的随从已死于非命。只有徐太摩,因恰好去了菜市口观斩,阴差阳错的逃过了这一劫。
一向和善的徐太摩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第二天便带着顾微尘奔赴省府陈情诉冤。到了巡抚衙门后,顾微尘将郭修平拿命相托的书信和盘托出,已成鼎沸之势的汾安灾情,才得以真正惊动陈巡抚。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赈灾银粮运抵汾安,更有了郭修平沉冤昭雪,平阳知府被罢官流放,贾有德人头落地故事。
丁戊奇荒结束后三年,从边疆凯旋归来的周世平又回驻山西。得知自己离开汾安后这一连串的变故,周世平懊悔不已。周世平费尽周折,才找到一直跟随徐太摩传教的顾微尘,并娶了她做二房夫人。甲午年中日战事骤起,周世平随毅军兵出山海关。他眼睁睁的看见庞大的北洋水师舰沉人亡,他和毅军兵勇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望洋兴叹。甲午战事结束后,周世平激流勇退,被授伏阳镇总兵,来到伏阳节度豫西和豫南地方军务。
周世平到伏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派人将郭修平的遗骨从汾安迁回伏阳,以弥补他内心对郭修平当年的愧疚,也了却顾微尘对郭修平救命之恩的感念。刚刚迁葬完毕,周世平便带着再三要求祭拜恩公的顾微尘,一同前来郭修平坟前祭拜,然后再来三家营看望一下多年未见的郭敬祖。
郭修安让李记酒家把最好的酒菜,送进了郭家,多年滴酒不沾的郭敬祖,硬是陪着周世平连喝了好几杯。酒过三巡后郭敬祖发现,周世平似乎对满桌的酒菜兴致不高,问他是酒不对口,还是菜不对味。顾微尘说:“二叔,世平一直念叨当年婶娘熬的小米粥,听说粘稠的能立住筷子……”郭敬祖恍然大悟:“这事好办,现在修安媳妇熬的小米粥,比当年你婶子熬的还要香!”郭白氏熬好小米粥端上后,周世平连吃了两大碗,边吃边对郭敬祖说:“还是当年那个味儿,我都想了三十多年了……”
吃完饭,周夫人随郭白氏去灶间学熬小米粥,周世平便和郭敬祖聊起来家常。周世平问怎么一直未见大嫂郭杨氏,郭敬祖说郭修平上任时,郭杨氏因有身孕便留在三家营;杨氏生下儿子治晋后正赶上疫病流行,郭治晋未满百天就夭折了。郭修平蒙难后,为了让郁郁寡欢的郭杨氏解开心结,郭敬祖便把郭修安的小儿子郭治远,过继到郭修平名下,由郭杨氏养育。但没过几年郭杨氏还是郁郁而终,郭治远便又由生母郭白氏抚养。郭治远作为郭修平的过继子,在郭修平遗骨迁葬仪式上,被伏阳知县宣布破例拔入了县学,等过了年就进城读书。
周世平听完把递给郭治远叫到跟前,递给他一个名帖说:“县学和镇台衙门就隔了两个街口,将来进了县学,缺啥少啥随时到镇衙找我跟你婶娘……”
周世平说他一路走来,看到不少村子碾场上,都有摆放刀枪剑戟的摆架,还有设坛焚香的高台。周世平问郭修安,三家营的这些摆架是团练还是香会的。郭修安说这些东西,既不是团练也不是香会的,而是“神拳会”用来练拳和舍药的。
去年三家营突然来了一伙自称家里遭了灾的安徽人,他们白天走村过镇的舞枪弄棒练拳卖艺,晚上设坛焚香升黄表请神仙,舍“灵药”给百姓治病求安。每逢三六九日,神拳会的师兄们便光着膀子红巾裹头,在神台上念咒做法,焚香祈告,请天上的各路神仙轮番下凡附体。拳民们跪地叩首,逐一吞符诵咒后,神仙附体的大师兄,便说心诚的拳民,已经有了刀枪不入的神功护体,带着便带着拳民练神拳、演神功。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尘埃如山更新,第7章 归来(2)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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