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笑里藏刀的表情,马雷已经非常的熟悉,他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尼克总指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坐。”尼克仍然微笑着。
马雷无奈地走到了最近的一张椅子里坐下,但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妻子,想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些什么。
“既然马雷博士已经来了,那么会议现在开始。”尼克扫视了一圈所有的人后,说道:“现在的状况大家都已经了解,我就不再细说了。舰队进入这个混沌空间已经快三年了,期间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派出去一艘太空舰去寻找离开这里的途径。但是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一艘太空舰返回,也没有收到他们的任何消息。有可能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也有可能仍在不停地寻找。还有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出路,但是处于自身安全考虑,没再回来!”
“距离上一艘太空舰离开舰队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间,我们停留在原地也傻傻地等待了三年。但是,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终究还是要出去的!寻找出路的侦察任务不能停止,直到我们能安全离开这里。所以……下一艘被派遣出去的太空舰舰长我已经有了人选,那就是……”尼克故意停顿了一下,“马雷博士!马雷博士是前任总指挥,又是宇宙研究中心的副主任,经验和能力是无人可及的。所以,由他来担任下一艘太空舰的舰长最合适不过!大家认为呢?”听到尼克的询问,几乎所有人都在频频地点头。
“很好!看来大家也都同意我的观点。马雷博士!……”尼克凝视着坐在他对面的马雷,“舰队的未来就依靠你了!”
马雷并没有回避尼克的目光,而是直接迎向了他。“我回去考虑一下。”他平静地说道。
当尼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马雷并没有感到惊讶和不安,因为他知道,舰队或者说尼克肯定是容不下自己的。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找这种理由让自己离开舰队也是很正常的。
对这个决定,马雷不但不反对,反而心中有些窃喜——如果自己能够率领一艘太空舰离开一号舰队,就等于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鸟放归山林一样,而且他有信心凭借自己的经验找到离开这里的途径。只是他看到一旁的妻子伤心的表情后又犹豫了,所以才没有立刻答应尼克。
“当然可以!不过,这个决定既然已经被会议通过,那就不能再更改了。你要考虑的是做好充分的准备,什么时间出发。”尼克做出一个欣然同意的表情,“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
“雷!你不能答应尼克!”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妮娜从朱莉的手中接过天语,并把她打发走后,激动地对马雷说道。
“为什么?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啊。”马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你知道吗?!在会议之前尼克单独找过我,说我必须留在一号舰队,不能随你同行!”妮娜叹了口气。www.xündüxs.ċöm
“什么?!这怎么行?!你是我的妻子,当然有权利选择与我在一起,这是地球联盟赋予太空舰指挥人员的权利!”马雷听到这个结果后比妻子还要激动,“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走了!”对马雷来说,自由和妻子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不行的!尼克说了,如果你违抗舰队议会的命令,将会受到冰冻的处罚,200年后才会被解冻!”妮娜看着马雷摇着头说道。
“什么?!混蛋!”马雷愤怒了,这种极端的情绪是他从未有过的,“这和与你分开有什么区别?!这个尼克太卑鄙了!他就是想拿你做人质,害怕我一去不回!……我去找他!”说完,马雷不顾妻子的阻拦,怀着满腔怒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两个小时之后,当妮娜再次看到马雷的时候,发现一股发自心底的恨意已经代替了他眼中刚才的怒气。妮娜实在不想去打扰自己的丈夫,可是又怕他把自己憋坏了。
“别生气了,离出发的时间还早,我们再想办法。”妮娜走上前,抚摸着马雷那僵硬的脸颊,柔声说道。
“现在舰队议会里几乎全都是尼克的人,这个决定是不可能改变的。不过,尼克给了我两个选择……”马雷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什么选择?”
“要么留下你,要么你随我走……留下孩子。”马雷的声音几乎低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什么?!”这回轮到妮娜吃惊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怀抱中那张稚嫩的脸,眼泪不禁夺眶而出,“不!不要!我……我怎么能舍下天语呢……”
一夜无眠——如果说混沌空间里也有昼夜之分的话。
……
“尼克总指挥,我已经决定了。”虽然马雷对这样称呼尼克心中并不情愿,但是出于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如此。
“那太好了,你的决定是什么?”尼克紧盯着马雷的眼睛,似乎想穿透它。
“我们决定……留下孩子,妮娜跟我走。”马雷平静地说道。
尼克对马雷的这个决定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这也是合情合理的结果。
“不过,我有个请求。”马雷接着说道。
“什么请求?说吧。”
“我想等孩子稍微大一点后再出航。毕竟孩子还小,现在是最需要母亲的时候。”
“这……”尼克犹豫了一下,“那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一年,一年后我就带着妮娜出航,孩子就托付给舰队照顾了。”
“一年……”尼克想了一会,“可以,我答应。不过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不要认为拖延时间就可以让我改变决定。如果一年后你还是不出航的话,我就要行使处罚权了!”
“我说话算话,就一年的时间!”
……
“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想法,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孩子?”妮娜抱着天语,焦急地问马雷。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每一个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她也知道丈夫不会撇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
“你想留下吗?”马雷反问道。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妮娜的语气十分坚定。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才作出这个决定。”马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可是天语呢?”
“他必须留下。如果不这样做,尼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安排!”
“什么安排?”妮娜疑惑地问。她并不知道马雷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让任何人听起来都不可思议、甚至都会认为是天方夜谭的计划!
“在告诉你我的安排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
“故事?”妮娜不明白马雷的用意。
“对,故事!一个关于我和另外三个世界的故事!”
……
妮娜像听童话一样听完了马雷自己的亲身经历,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何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步不出——而之前马雷的解释是在玩一种模拟人生的游戏。妮娜以为是因为丈夫失去了职务,因为失落而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这跟天语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还能把他送到那些世界不成?”妮娜的疑惑不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深了。
“你说对了一半!”马雷有些神秘地看着妻子。
“一半?!我不明白……”
“如果天语在现在的这个环境里长大的话,以后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废人,舰队不会重用他,更何况他身体还有残疾。我想把天语的意识送到那几个世界,然后等他长大成人、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再回来!”马雷说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惊人计划。
“这……这怎么可能?”妮娜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的意识穿越到那个世界去?你怎么可以保证他长大成人?你怎么可以保证还能让他回来?你怎么可以保证……他以后还会记得我们?”
一连串的问题让马雷也陷入了片刻的沉思,“这些正是我在研究和试验的课题,做到这些,其实从理论上来讲也并不难,我只是需要时间来验证它,这也正是我为什么向尼克提出一年后启航的原因。我要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如果这些问题解决了,天语的成长环境甚至比跟着我们还要好。他会在那些世界里学到更多的东西,把自己变得更强大!”
妮娜这时惊奇地发现,马雷的眼睛里居然放出了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作为一个父亲为自己的儿子找到了一条出路,更是因为作为一名求知欲极强的科学家探寻到一个令世界震惊的发现。她相信,自己丈夫的这个设想,虽然困难重重,但终究会成为现实。
“如果有一天真能够实现你的计划的话,为什么还要让天语回来面对这个荒凉没有生机、甚至是没有希望的世界呢?”妮娜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一直生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里。
“那是因为我不确定,如果本体消失的话,他在那三个世界里的意识是否还能独立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当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后,还要回来带领这些移民去寻找新的家园,让人类在这个世界里延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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