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真至纯?呵,若真是至真至纯,雍王怎么会说你是他的血脉?”
赵景殊看着陛下:“你说什么?不,你怎么会......”
陛下看着他,即便病弱,但是猛兽仍旧是猛兽,即便他现在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但是赵景殊仍然回忆起了这些年每一次做错事情被这目光注视着的紧张与压迫感。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雍王的事情?
母后分明说,分明说......不该有人知道的!
赵景殊看着陛下,似乎在等着陛下说出一个答案来。
然后陛下并没有说,也没有为赵景殊解惑的想法,他冷冷地看着赵景殊和他身后的金吾卫:“居然已经掌握了金吾卫,是朕小瞧你了。”
云期与谢长安站在陛下的身后,实在不明白赵景殊都已经深夜逼宫了,这两个人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
赵景殊看起来也不是很明白,直接拔剑:“父皇,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原本都希望我们能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父慈子孝,只是你因为得了十三弟,实在有些忘记了我们过去那些父子情深的好日子了。”
陛下对着赵景殊冷笑了一下:“都走到这一步了,我原本以为你会更理直气壮一些,毕竟眼下的局势是在你那里,却没想到你还是在掰扯这些没用的东西。”
不知道赵景殊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陛下的心目中那感情二字可以说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了。
到底有多么不重要呢?卂渎妏敩
若是赵景殊现在光明正大地说他要逼宫,要皇位,即便陛下不给心里也多少会高看几分,但是他这样遮遮掩掩含含糊糊的,反而让陛下觉得这个儿子实在优柔寡断。
而他自认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君王,这样优柔寡断的儿子,可不是他能生出来的。
赵景殊被陛下那浑不在意的眼光激怒了,他登上玉阶一步:“你以为你就很好吗!你就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陛下慢慢地笑了起来:“你跟你那个没出息的亲爹一样,满脑子情情爱爱,所以他当年才会输给我。
你跟他一样,眼里只有情爱。
不对,你比他出息一点,你眼里的不只有女人。”
赵景殊一开始还没有听明白陛下的意思,但是过了一会,他的脸慢慢地涨红了,就连眼底也爬满了血丝。
不过云期并没有在意赵景殊。
以她对赵景殊的了解,既然已经走到了逼宫这一步,据说明他已经无计可施了。
一个穷途末路之人,何惧之有?
但是唯一令云期感到好奇的是,赵景殊为何会带着区区金吾卫来逼宫。
只要禁军和谢长安手底下的人来得及时,区区金吾卫根本不能危及陛下和谢长安的安全。
赵景殊却说:“父皇,不,陛下,您觉得我不配做那个皇帝,您就个被认可的新帝了吗?”
陛下的脸色终于变了三分,“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赵景殊笑起来:“父皇,你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吗?”
云期敏锐地意识到赵景殊说的这话恐怕内有玄机,说陛下不是那个被认可的新帝......只怕与陛下的即位还有关。
云期想起何鸢的舅母宴夫人曾说过,当年他们曾得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那个秘密的重要性难以言喻,甚至时隔数年她也不远再对云期说起。
但是因为这个秘密,身为定国公府二少爷的薛二爷远走京城,名门出身的宴夫人和新科状元郎何鸢舅舅远赴宁边小城,抛下一切过往从头开始。
这桩桩件件足以证明他们当初知道的不是什么简单的秘密。
而当初的定国公府也明里暗里地表现出过,当出薛二爷之所以远走,是因为对不该深究的东西刨根问底,触怒了陛下。
如果他们得知的是陛下得位不正的秘密,那就不奇怪了。
赵景殊对着云期说:“凌河郡主还不知道吧,若不是你父亲知道了这个秘密,说不准还不会死在络州呢。”
果然。
薛二爷为之而死的那个秘密果然与陛下的得位有关。
尽管她现在十分好奇,也十分想抓着赵景殊刨根问底,但是云期知道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看似陛下现在处于劣势,但是云期知道,陛下和谢长安的后手随时能够反败为胜。
他们当然可以不胜,但是不胜就是死亡。
而她一旦在这里因为这件事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样子,一旦陛下反败为胜,云期只怕就要被清算了。
她一定得沉住气。
云期垂首看着上面铺地的砖石,像是听不见赵景殊的话一样,就那么站在那里,既不抬头,也不回答,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了似的。
赵景殊嗤笑一声:“还都说你有勇有谋,有定国公府家风,你们定国公府的家风就是这样的缩头乌龟吗?”
云期听到这忍不住抬头笑了一下:“且不说我现在已经嫁到了谢家,即便是当年我父亲真的知道了你当年的那些事情,既然是你觉得那么有力的事情,你以为我父亲当年为什么不说?”
云期慷慨陈词:“我父亲当年若真是知道了这件事,却至死没告诉任何一个人,这些年也无第二波人知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为了天下百姓,将这件事咽下了。
陛下不管得位如何,大周总归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把这事情说出来做什么?让大周平添战乱?”
云期一锤定音:“像你这样只是为了一己私利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的,才是最自私最可怕最不堪为君的!”
她当然不觉得陛下是什么千古名君,也不觉得薛二爷当年的隐瞒真的是出于为天下百姓的考量。
但是眼下的境况,最能够用来解释的也就只有这一个理由了。
最主要的是这个理由能够糊弄得住陛下。
赵景殊看着陛下,冷冷地笑了:“父皇莫不是以为,我知道了这个秘密就单单只是准备用来威胁你的吗?”
他扬起下巴:“皇室宗亲,各地藩王,今夜已经齐齐进京,此刻已在宫门口集结,父皇以为,你和谢长安的人,能够坚持多久?”
皇室宗亲,各地藩王?
陛下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的愚蠢气笑了。
“各地藩王早就虎视眈眈了,你让他们为你力争朕得位不正,朕都不正了,你身为朕的太子,难不成还能坐上皇位吗?”
赵景殊冷笑:“这就不劳父皇费心了。”
他手执长剑,上前一步,身后站着的金吾卫也跟着上前,谢长安错开一步挡在了陛下的面前:“太子莫不是要行刺?”
赵景殊笑:“行刺,不,我这可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云期没有看着赵景殊,而是紧紧地盯着站在他身后的程宁。
别人暂且不说,程宁的身手云期是见过的最好的人。
倒不是他的武功多么的高,而是他身段极其狠辣,用云期的话就是身手很脏。
不论武功,不论手段,只要能杀人,就算是下三路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他这种人在光明正大的比武中是被人不耻的,但若是一旦两方混战,他这样手段脏的人反而能够更加如鱼得水。
但是现在谢长安的人手还在清剿萧家上下,免得萧家为太子逼宫再添一把火,所以眼下守在宫中的人手有些不足,仅仅够护着陛下再分出些人手护着付悯柔和两个孩子。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个时候幺娘应该已经趁着前面乱起来的时候护送着付悯柔和两个孩子出宫避难了。
仅剩下的一部分兵士举着盾牌挡在了赵景殊和陛下中间,盾牌咬合,像是一个乌龟壳一样把陛下包裹在了里面。
程宁跟在赵景殊身后,默不作声。
云期眼尖地看见赵颜不知何时跟在了赵景殊的身后。
“赵修媛,怎么,觉得陛下不是你的同辈人了,就转投太子了吗?”
赵颜跟在赵景殊身后,默不作声地露出了一个妍丽的笑容:“凌河郡主,当初我母亲求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她上前一步:“或者更早些,当初在陈郡你二人对我趾高气扬,扫我的脸面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云期奇怪地说:“陈郡,趾高气扬?我?你确定是我趾高气扬,而不是你试图打压我却未果吗?”
赵颜冷笑:“随你怎么说。”
云期好心地提醒她:“该是随你怎么说才是,毕竟眼下你是那个占据上风的人,也该拿出些上风的气魄才是。”
赵颜秀美的脸忍不住扭曲了一下。
云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河郡主好心性,都这种时候了还能笑出来。”
云期睨了说话的人一眼:“这话说的,莫不是我哭了你们就能退走,那我现在就能哭给你看。”
那人还要说话,就被已经不耐烦了的赵景殊喝止了。
“父皇,您还要为了那黄口小儿不肯松口吗?”
陛下低声笑了:“你想要什么?”
赵景殊说:“父皇即刻禅位与我,然后处死那黄口小儿。”
“处死,他好歹是你的弟弟。”
“母后只生下我一个人,我可没有什么弟弟。只要处死就行,不拘父皇有什么手段,掐死,摔死,总是他不能继续活着。”
陛下冷笑:“你跟你那个母后似的,一般的心狠手辣,一般的冷血无情。”
“那又如何,”皇后从殿外走了进来,“再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不也没有防住陛下你又是付嫔又是付贵妃的,这付家的女儿是不是都是千年的狐狸变得,让你这样着迷。”
陛下看着皇后:“这方面,是朕不如你,否则早在知道你和雍王有了首尾的时候,就该杀了你们两个。”
哦豁,云期一脸震惊,原来赵景殊还真是皇后和雍王的儿子啊。
那前世的陛下为什么要传位给赵景殊呢?
他理应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才对。
不过云期并没有这个时候问出口,而是看着皇后面容扭曲,说:“是他负我,我为他未婚先孕,暗结珠胎,他却让我嫁给你,让萧家扶持你,哈,看看他忠心耿耿的兄长是怎么对待他的,识人不清的人是他!!!!”
云期咂舌。
原来当年皇后嫁给陛下还有这么一桩官司?
难怪她分明已经怀上了雍王的孩子,却嫁给了陛下,那想必是两边都清楚的交易,也就不奇怪陛下会传位给赵景殊了。
只怕就连赵景殊能够即位都是白纸黑字写好的。
而陛下想要改立储君,头一件事就是要先把会从中作梗的萧家解决了。
不过看看时候,云期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萧家那边就算是再厉害也很难在一万精兵下坚持那么久。
正这么想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中炸开一朵红色火花。
那时他们与手底下的人商定好的暗号,红色火花就说明萧家已经处理完毕,只消在等两刻钟,他们就能赶到宫城之中了。
云期和谢长安看着天边的火花,同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陛下虽然不知道他们商定的暗号,但是看两人的神色也知道应当是十分顺利的,否则就不会是这么一副样子了。
但是即便是胜券在握了,也不能就这么得意忘形。
陛下看着皇后,说:“朕是九五之尊,岂能继续容你萧家钳制。这江山是大周的江山,而不是你们萧家的江山,我岂会继续容你萧家势大!”
皇后冷笑一声:“萧家势大?这不是你当初求着我求着萧家相救的时候了,当初若不是萧家,这江山落在谁手里还不知道,那有你现在说什么哪家的江山的时候!”
陛下与皇后夫妻两个唇枪舌战,而云期已经在悄悄挪动自己的位置向着门边靠近,以图能第一时间发现前来救援的援兵。
原本她做得十分隐蔽,是不会被人发现的,但是却万万没有料到还有一个死死地盯着她的赵颜。
几乎是她挪动到不起眼地方的第一时间,赵颜就一把薅住了云期,把匕首架在了云期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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