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去看她拿回来的其他信件。
“这么多?”
阿枝点了点头,显然她已经看过这里面所有的了。
“里面有些是假的。”
“假的?你能分辨真假吗?”
“当然,他这些都是跟黑羽军将领的信,那些将领为了避免被假冒,都有自己的小手段。不过阿瑟穆是能跟所有将领通信的,我自然也知道怎么辨认。”
云期微笑了一下;“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阿枝没明白云期的意思,说:“他为什么还要放假的进去,顶多就是我拿的时候比较费劲,除了这个能有什么用?”
云期轻轻地笑了一下:“一个聊胜于无的小手段罢了,我们是运气好能够分辨出真假,如果是不能分辨的人呢?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只要有一个是假的,是伪造的,就会怀疑那些真的是不是只是伪造得十分高明。不过也只是聊胜于无,碰到你这样的就无济于事了。”
云期看着阿枝分出来的信:“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陈厌虽然沉不住气,但是只要他没有继续动作,现在对他发难都不是好时候。”
“什么时候是好时候?”
云期看了窗外的方许一眼:“快了,他沉不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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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厌的帐篷失窃之后并不敢声张,那些信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东西,因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至于阿枝留下的那个大豁口,他也说是自己在帐中舞剑划的。
但是偷走信件的人始终按兵不动,却令他感到了几分忧心。
对面的人越是沉不住气,陈厌就越是不安。
好在这些日子黑羽军那边的动静不太正常,安南王特意组织了几次小规模的进攻,居然也吃到了几分甜头。
黑羽军内部肯定是出现问题了。
送出去的信件都不再有回复,而之前来送信的黑羽军也没了踪迹。
陈厌远眺平安的城墙,想,他知道黑羽军是陛下给太子准备的功勋,可若是黑羽军太过不济,被他吃了这颗仙桃,陛下也不好问罪。
“将军,王爷有请。”
安南王?
陈厌笑了一声:“什么时候能我传唤就好了。”
然后掀开帘子就走了出去。
阿枝把话转述给云期的时候还笑了:“真是人心不足,小小将军,居然还想要传唤一方藩王,把自己当皇帝了不成?”
“未必是把自己当皇帝,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跑不了的。”
云期把手中的信放下:“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安南王殿下,让他帮我交给姚娘子。”
她看了阿枝一眼:“不许偷看。”
阿枝掩唇一笑,转身走开了。
院子里方渠正跟方许坐在一起说话,在小院比在平叛军里吃得好,她看起来抽条了,身子显得更加纤细,已经有了少女的影子。
只是因为她故意隐藏自己的特征,脸上也不太干净,看起来还不明显。
但是这只是一时的办法,时间过得越久,方渠选择的余地就越小。
“方渠,你进来。”
方渠站起来,她并不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惧。
“小姐。”
她小跑着进了云期的屋子。
云期看着门口不安地跟过来的方许,抬抬下巴示意方渠把门关上。
方渠依言去关上。
“不知道你自己发没发现,你现在长大了很多。”
方渠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明白了云期的意思。
“小姐。”
云期看着方渠,她是很欣赏这个女孩的,不管她是怎样的性格,为了求生已经足够努力,云期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你希望你哥哥知道吗?”云期说,“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就不管了,如果你不希望的话我会帮你想想办法。”
云期笑着看一看方渠,说:“你哥哥读过书,如果你不想让他发现的话我就把他送到南方世家那里继续读书,往后做官还是教书都无所谓,只要你好好在我手底下,他就会好好的。”
方渠看着云期,痴痴地想:“做官?我们家最好的时候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云期温柔地摸了摸方渠的脸:“只要你知道分寸,就不是梦。”
方渠给云期磕了一个头:“送我哥哥走吧,我不想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云期看着她,站起身来:“我知道了。”
送到南方去,就得托谢明媛来办这件事了。
其实让崔晏来更妥当一些,但是崔晏明显只是跟谢长安亲近,得等谢长安回来。
云期看了方渠一眼,只要谢长安能够在回京城之前回来,就让他来写这封信吧。
方渠看着云期,深深地下拜:“多谢小姐。”
云期摆摆手让她出去。
因为陈厌暂时地满足了,加上和黑羽军之间的战事还算得上太平,云期几人短暂地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但是这段光景是必定不会长远的。
战事越是顺利,平叛军立下的军功越大,陈厌就会越发迫切地要替陛下除掉安南王。
因为一旦等到回京,一切尘埃落定,有安南王在,就是给谢长安追封首功都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有道是做贼心虚,他心里已经觉得安南王不会偏向他了。
但是他一个人是没用的,就像是对付之前的谢长安一样,他绝对不能把自己牵扯进去。
即便是自己的手笔,也不能有自己的痕迹。
必须得让黑羽军的人里应外合,双拳难敌四手,就像是谢长安一样,再是武功盖世,也会死于乱刀之下。
“他跟黑羽军联系了。”
云期眉目一凛:“他也太心急了。把信拦下来,我们去军营。”
不用再等了,等到他对安南王下了手在行动,那眼下的局势就会变成金源城顾思明中毒之后的重演,没有安南王的支持,手上的把柄保不齐会变成负累。
方渠跟阿枝紧紧地跟着云期,书蕴仍旧不出面,只是在暗处保护。
至于方许,只能看家了。
一行人直接杀去了安南王跟前。
看见他们,安南王就知道大营中难得的平静又要没有了。
不免有些头痛:“你们已经查清了?”
云期点点头:“自然,请王爷把军中所有的军官都集合起来吧,记住,所有人。”
安南王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觉得无所谓,黑羽军早就不是问题,平叛军内部的毒瘤才是心腹大患。
总不会比眼前的境况更差了。
这次出征的人几乎尽出安南军,安南王传唤,不到一刻钟,所有的军官就已经交卸了差事赶来开会。
安南王属将数十人,但是其中云期知道的也只有陈厌,还是阿枝指给她看的。
陈厌看见云期就露出了一个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有些嘲讽意味的笑。
他恐怕并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法已经被识破了。
估计觉得云期就算是拿到了那些信也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威胁。
看着人差不多齐了,云期慢慢地走到所有人的面前,笑着说:“前几日,我得到了些有趣的东西,想要与诸位将军共赏。”
她一抬手,方渠就把两封信给了下面站着的人。
随着信被传递,下面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目光怀着不善落在了陈厌身上。
陈厌咬牙:“你这是栽赃!王爷!”他“扑通”跪下,“区区两封信,和这女子的一面之词,你就信了不成?莫非我陈家为王府出生入死几代人,还不如一个女子的话重要!”
他确实很会说话,从证据确凿的信件上转到了安南王的不信任上。
但是云期又怎么会让他顺利地转移话题。
“两封信?”云期笑了,“你想要几封信,我这里都有,不给出来不过是怕你毁灭罪证罢了。”
陈厌阴测测地看着云期。
他原本以为是她无法判断信件的真假才只拿出两封来,却没想到是故意留下的后手。
云期把信又给下去几封,然后趁着他们翻阅的时候,笑着说:“陈厌将军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跟黑羽军首领通信,那岂不是能够操控战局?不如你跟他说说,后面都让我们赢,好不好?”
“荒谬!仅凭你一家之言就想给我定罪!”
云期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摔:“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陈厌冷冷地看着她:“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也敢跟我如此大呼小叫?”
“牌面?”云期笑,“我自然比不得您这种心心念念要拿平叛首功的人。不过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这种不忠不义通敌叛国之辈,自然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平叛首功!
帐中又是一片哗然。
一般来说,论功行赏时的首功都是给主将的,像是他们再骁勇也是给安南王的功勋。
但是这无所谓,他们原本就是安南王府的家臣,陛下的奖赏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谢长安在的话首功会是谢长安的,但是安南王也不会被亏待。
就连安南王都感兴趣地坐直了身体:“哦?”
他只当是军中有陛下的眼线,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手下对自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居然想要的是平叛的首功。
陈厌左右看看,心中不免慌张。
周围的都是世代追随安南王府的,他可以有这样的心思,因为再怎么说,比起眼前这个大小姐,自己才是自己人。
可是一旦这个心思被说破了,自己就成了敌人。
“胡言乱语!我们陈家世代忠心,怎么会......如此大逆不道!”
陈厌的话到底是比云期有用的,他提出质疑,就真的有人附和。
“是啊,陈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未必不是诬陷啊。”
“我看你才是黑羽军的眼线,来乱我军心的!”
云期笑了一声:“你们还真是关系好,”她又扔出了几封信,“诸位看看吧。”
众人再次围上来。
但是刚翻开就忍不住大笑:“如此拙劣的伪造,我怎么会跟黑羽军私通,哈哈哈,果然是黄口小儿,不知道轻重。”
“我自然相信将军的忠心,这几封信也确实不是从诸位那里拿来的,不过我也没有心思伪造这种信件,这是我从陈厌将军那里拿到的。”
陈厌马上慌了,他确实有伪造的信件不假,但是并没有伪造这种别人与黑羽军通信的信件。
“胡言乱语,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云期笑着说:“若是我认为这几封伪造的信件是真的,如今就是我在这质问诸位为何通敌了。
就像是现在,诸位为了自证清白,努力在证明我在说谎。
陈厌将军深知诸位品行,只要拉你们下水,哪怕为了自证清白,你们也会为努力证明这些信件是假的。
这就譬如有黄金万两,只要有一两是假的,就难免觉得这一万两都是假的,即便无法分辨,也会觉得是造假之术高超或者自己技不如人罢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人之常情罢了,只是做这事的人实在其心可诛。”
至于这些信是不是陈厌那里搜出来的?
这重要吗?
陈厌确实伪造了信件,也确实想要用信件混淆视听,这就够了。
“将军敢说自己从未伪造这些信件吗?敢说我手里所有与诸位将军有关的都是假的吗?将军敢说自己对大周从未有不臣之心吗?敢说最开始的就是真的吗?”
“有何不敢。”
云期施施然坐下,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将军真是,不打自招,既然已经认了最开始的信件是真的,还不快快伏诛。”
陈厌气盛,都不需要多做些什么,只要激怒他就会自乱阵脚。
陈厌大怒,疾步上前就要对云期出手。
陈原马上出手拦住。
和陈厌不同,陈原是安南王的亲卫,他的态度就代表的安南王的态度。
现在他出手保护云期,就意味着安南王已经对陈厌不再信任了。
陈厌跪倒在地:“我陈家世代忠良,怎会做出如此诛心之事,王爷不能凭她一面之词便对末将定罪。”
“是啊,王爷这样难免寒了老臣的心。”
“王爷到底不是先代王爷养大的,跟世家女子厮混半生,难免有些女子习气。”
听见这些人话语中竟然伤及露华,云期微微一笑。
她就说嘛,安南王前半身为露华几乎走火入魔,这些旧臣怎么会只有陈厌一个人心生不满。
但是不要紧,越多人站在陈厌这边,他就会越得意忘形。
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惨,且让他先得意吧。
安南王眸色沉沉,看着下面的诸将,冷笑:“我竟不知道,你们积怨已久。”
“王爷既然觉得我等所言有失偏颇,不如不要插手,也让我有辩驳的机会。”
这是陈厌说的。
云期冷笑一声:“为何?难不成安南王还要听你们的。”
她越是表现得慌张,越是抓着安南王不放,陈厌就越是觉得云期并无其他手段。
他确实蒙受陈家这两个字的福荫,这堂上所有人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即便有人觉得这事情是真的,也不会愿意为一个无根无基的女子出头的。
“既然小姐如此自信,不如就请诸位将军表决,看看是信你的,还是信我的?”
陈厌志得意满。
“可有人支持我不曾做下这等错事?”
数不清究竟有多少人,但是陈厌目光所及都已经举手了。
他轻哼一声:“那可有人觉得薛小姐是对的?”
安南王刚要举手,就看见一个白影走了进来,笑一笑把手放下了。
罢了罢了,也轮不到他去做那救美的英雄。
白影翩然而入,朗声道:“我支持薛小姐。”
云期看着白衣人的面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谢长安?”
谢长安对她安抚地笑笑:“我是平叛军主将,自然是能表态的吧?”
他目光如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陈厌。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朱门飞花更新,第138章 信件与对峙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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