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叫住，凌云歆怔了一下，忙不迭跟着离开。
“姐姐，六妹她还小，宫中鱼龙混杂，姐姐可是真的要带她入宫？”她没想到，凌暮歌竟然真的要让这个九岁的闯祸精跟着进宫。
凌暮歌看向了她，“歆儿，你随我进宫两次，可还记得第一次的场景吗？”
凌云歆柔柔开口，“与姐姐一同做的事情，歆儿自是记得。”
“那年，姐姐也是头一次被陛下召见，一个人年纪小，进宫总是害怕的，歆儿心疼，便说，‘姐姐带歆儿同去，若是害怕，姐妹二人在一起，也有个伴’。”
凌暮歌不免也失笑，“我还记得，你那晚明明自己也害怕，可还是说要陪我进宫。”
被说了窘事，凌云歆红了脸，小脸娇羞，“姐姐尽打趣我。”
见凌云歆目光澄澈，好似真的天真无邪，一如那年抱着她毫无城府，凌暮歌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她是否在做戏，可前世的痛、七夕那晚的窥见，都在告诉自己，眼前之人不单纯。
“那年的你我也是九岁的光景，明明都是懵懂的模样，但进宫一次，已然让你我都成长了许多。”凌暮歌脚步不停，“画儿如我们那年一般，让她入宫，兴许回来……”
凌暮歌缓缓说着，停下了脚步，静静看向凌云歆，唇角弯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凌云歆心中才明白，凌暮歌是为了给凌云画一个教训，抬眸正欲说话，便撞进了那如幽潭般的凤眸。
这眸子此刻正直直看着她。不知为何，凌云歆被看得心中一阵地发虚，脸色微怔，“姐姐缘何这般看我？”
凌暮歌莞尔，浅浅摇头，柔声道：“只想看看妹妹如今，和那时有什么变化。”
闻言，凌云歆原本紧绷的心放松下来，亲切地挽上凌暮歌的手臂，“姐姐说笑了，歆儿一直都没变，依旧是还姐姐最疼爱的那个歆儿呀。”
一直是吗？
凌暮歌双眸微合，危险的视线落在不远的湖畔。她曾在那里落水得来重活一次的机会，也是因为身边这人，从前的她，丧在这处湖水了，自此不敢再靠近湖畔。
许是沉默良久，引得凌云歆抬头，顺着目光看见湖畔那圈护栏，脑海中浮现出太监前来慰问的场景。
但很快，凌云歆看着神色不明的凌暮歌回了神，盈盈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微抿着唇，看着好不楚楚可怜：“姐姐可还是……对歆儿心有埋怨？”
“妹妹想多了，我并无责怪你之意，只是好奇这湖边何时修了护栏，我一时竟没发觉。”凌暮歌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凌暮歌很清楚，原本不用这样大张旗鼓，凌豫北对他并不发自真心的疼爱，在他眼中，仕途最为重要，后院只要不把事情闹到前朝去，被人抓住他的错处就行。
闻言，凌云歆眸中划过些许怨毒，面上仍旧笑靥如花，“姐姐有所不知，你落水后昏迷不醒，我们都吓坏了，陛下派了身边的徐公公前来探望，还带了太医过来，就连陛下最宠爱的七皇子也跟着来看姐姐。他们走后，父亲担心姐姐，便在此修了护栏，可见对姐姐关心至极。”
只因为凌暮歌是嫡女，又有一个背景强大的外祖，陛下就对她格外青睐，甚至派了贴身太监慰问，若非如此，父亲也不会命人将湖畔都修了护栏。
感觉到身边人冷凝的气场，凌暮歌不禁暗叹凌云歆的心性不到家，又恨自己从前为何没能发现凌云歆这些异样。
但想念刚上心头，只觉得好笑。自己如今能发现，完全是因着本身对凌云歆有防备，且如今的自己已经有近双十的年纪，这具身体不过堪堪十三年华，周身蜜罐般的环境，如何对旁人起疑心？
假装没有察觉凌云歆异样的神色，凌暮歌顺着她的话音颔首，“护栏既然是父亲的心意，待父亲回来时，定要亲自道谢。”
闻言，凌云歆愣了须臾。姐姐与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厚，更何况又出了柳姨娘的事情，父女关系更是差到极点，这些日子两人便是在路上碰见也互不理睬。今日她竟说要亲自道谢，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得这般瞧我？”凌暮歌故作糊涂。
“姐姐这些日子不大理会父亲，歆儿还以为……”
凌暮歌浅浅一笑，故作不经意般道：“父女间哪有隔夜仇，我思来想去，总也不该因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坏了父女亲情才是。”
“不相干？”凌云歆脑海中浮现出此事的中心人物，却又不大相信这话会从不理世事的凌暮歌口中说出。她虽清高，瞧不起旁人，却也正因如此，她从不屑说这样刻薄的话。
凌暮歌却置若罔闻，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与从前大相径庭，“那人肚子里终究是父亲的骨血，我如今也能理解父亲的心情，就像父亲对你我好一般，也是因为血脉相连。只是……”
凌暮歌压低了声音，引得凌云歆的心提了起来，“那人腹中如今有父亲骨血，我忍她。待她生了孩子，我定然……”凌暮歌的眼神冷冽，看得凌云歆也是一惊，她从未见这种凶狠冰冷的眼神与想法从自己这好哄骗的姐姐身上流露出来。
凌暮歌说完，才看向愣住的凌云歆，“歆儿不必害怕，这话并非对你。”
凌云歆缓过神，刚松口气，凌暮歌又幽幽道：“只对那些想害我之人罢了，歆儿你又不曾害我，是吧？”
凌云歆脸色一白，却又忙露出笑意，讪讪点头，“是啊，姐姐对歆儿这样好，你我又是同入宫同睡觉的交情，歆儿如何会怕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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