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良心的事儿?”
李深挑了两个字眼,看着虎子和常胜一行人。
常胜叹了一口气,站出来说了情况:
“他们叫我们每五日便去下面的村子里收购定额的粮食,而且必须以低价收,这大寒天气,普通村民日子本就不好过,自己存的粮都不一定够一家子吃喝,哪里来的多余粮食低价卖呢?
但他就非得要我们去收,收不到就是办事不利,回来挨罚不说,少出来的粮食还要求我们自己出起,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而最最气人的是,听说别的县城都没咱们这样,只咱们古德县如此,说是府城看重咱们古德县,真是笑死个人,就差明着说要抢咱们了。
县太爷多次就这事与府城那边上册子协商,却次次册子都被打回来,如今那县衙,咱们原先的县太爷就是个明面上摆着的菩萨,实际的主权基本都被府城来的狗日的姓杨的把控着。”
常胜说了后,其他众人也是愤愤不平:
“是呀,咱县太爷一直不愿意这样做,好几次请那姓杨的帮忙说合,结果那姓杨的摆出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故意吊着咱县太爷。
县太爷请了好几次饭,又许他好些好处,结果那王八蛋最后吃干抹净、袋子装鼓了后,翻脸就不认账了。”
“对,非但不帮忙,还拿府城的命令威胁逼迫县太爷赔笑脸,回过头还给府城去消息告了咱县太爷一状,府城里的那些王八羔子又派了好些人来咱们县,将县太爷训斥一顿后,就基本架空了咱县太爷。
现在城里的那些狗屁倒灶的新令,基本都是那群王八羔子弄出来的,迫着县太爷挂着个名罢了,老百姓们则是看着穿衙役服的就害怕,因为不是来要钱就是要东西的,城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将李深离开古德县后城里发生的事情基本讲了个七七八八,李深一边听一边在脑子里推测和盘算着。
从老混账那里,他得知了如今的古德县城会如此,基本是县太爷故意放纵至此,为的就是一个民心。
只有在鲜明的好坏强烈对比下,人心才能看出来偏向,也更能激发人的勇气来。
他现在不知道老混账背后是谁,但种种迹象可以猜出,老混账及其背后的人谋图的,与那平南侯府世子谋划的并无二致。
令李深感到奇怪的是,老混账本不是个攻于名利之人,为何如今会这般劳心劳力费劲儿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甚至还为此打起了自己个儿的主意来。
可即便还有些不明白,李深在老混账那里出了些气后,最后也是与老混账做了这个交易。
他帮着县太爷整顿好衙里一切,老混账将他手里现有的那支军队势力交付与他。
哪怕他清晰知道,这是踏入进去后,就抽不了身的活儿。
李深很清楚,如今钦州内这样的处境,他只凭一己之力,想找到苏良玉的踪迹,很难很难,想要护住自己的家人不受侵害过安稳日子,也很难很难。
要做到这两点,他必须得要有自己的权势在手里才行。
他倒是有信心自己能在这混乱的时期闯出个名堂来,只是时间长久他却无法估量。
时间拉扯越长,变故就越多,李深也不敢保证自己闯出来前,家人以及苏良玉都能安然无恙候着。
是而。
老混账给他提供了便捷的路子,他不可能傻到自恃清高不用,哪怕他为此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李深停了自己的思绪,叫停了所有人的说话,自己低沉着嗓子问出了一句话来:
“若是我说,我要将变了的古德县重新恢复往日的面貌,你们怎么想?”
李深说完,第一个看向了虎子,虎子却是有些没听明白,“老大,府城下的命令就是这样,县太爷都没法子,咱们如何恢复?”
“虎子,你真是没亏了你这名字,虎了吧唧的,听话都觉不出味儿来,真是难为李捕头了!”
院子里扬起了一道声音,正是高求平。
“李捕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算我一个呗,好歹我是你亲手教过的,肯定不能给你丢脸!”
虎子摸了摸脑袋,顶着张茫然的脸看向了常胜和其他人,其他衙役神色看起来也是有些茫然的,好几双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愣是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常胜却是当即对着李深点了头,“老大,我跟在你身后惯了,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
李深没有管高求平和常胜,似是默认,继续说道:
“先前的府城听的是京中的命令,才有古德县听从府城命令,如今府城变动了,咱们县多发生一次变动也算不上稀奇。照你们说的,如今的府城就是趴在咱们县身上吸血,老子看不惯眼,打算推翻府城在咱们县的不平桎梏,你们有愿意一起的就吭个声,不愿意的也没事,老子不强迫。”
“老大,你的意思是咱们造府城的反?”虎子这回听懂了,一个高声就喊了出来。
李深点点头,没再开腔。
虎子聪明了回,知道这是等着自己等人表态,立时就站了起来,拍着胸膛对李深说道:“老大,我跟你走,你做什么,我就随着你做什么!”
其他几个衙差也没多思量,听了虎子的话后,也赶着表了心意:
“是,头儿,我们跟你干。”
“这乌烟瘴气的,老子早就看不惯了,干!”
“我随头儿!”
来的这么一行人,竟是一个没落的,全部站了李深的边。
高求平站在旁边看了半晌,等他们全部说完了,才凑过去,“李捕头,我们都愿意跟你干,你给我们说说你的计划呗!”
李深看了高求平一眼,拿过虎子等人拎过来的酒水,给在场的每人给倒了一碗后,率先举起了自己面前的酒,“你们愿意跟着我,我李深在这里发誓,一定带着你们闯出个名堂来!”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了酒碗,一饮而尽后,脸上俱是欢畅和对往后的期待。
后日里,一支叫祥云国人人皆知的军队,在此有了粗陋的雏形……
庭院空冷,稀薄的雪里被踩出了几个脚印。
男子端着一杯尚冒着暖气的茶,站在窗边垂眉低嗅,氤氲中男子的脸似乎愈加苍白瘦弱了些。
黎密一踏入了院子,便瞧见了这般情景,他眉头一皱,脚步便快了好些。
“殿下,你身子尚且虚弱,大寒天气须得好生保暖,怎么如此在这吹着冷风?”
“先生来了。”男子转过了头,见着黎密,便自窗户边进来了些,“钦州的雪,比京都的雪更为冷肃,往年里,京中常有冬日宴,多是醉生梦死中逢场作戏,也不曾静下来好好看过雪,如今倒是有了空闲心,觉出了些许意境来。”
“殿下自是能再回到京都好好看雪,办一场无需筹怀的冬日宴,此时更该修养好身子,没得被当下暂时的境遇苦了心怀,连小小的一场初雪也纳入眼中。
殿下该看的,应是大雪铺漫之际,山城一色,雪封千里。
届时的钦州,会有兵戈热血,会有真正的战音,那是迎接殿下回京的旌旗号角之声。”
黎密并不认同太子的话,他自身乃是肆意桀骜的性子,便看不得郁志丧丧之气。
黎密的一番话,叫太子精神振奋了起来,先生说得对,他总有一天会回到京都,带着无可动摇的权势地位,以世人瞩目的方式,重新现于京都众人面前。
“先生教诲的对,这场雪,注定要铺满钦州,飘往京都,叫那温柔富贵之地的贵人们,也尝尝这冷肃的滋味儿,只是难免要苦了些许百姓,陪着受了无妄之灾。”
黎密看着今时今刻尚且留了丝慈悲的心的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这位殿下若是有自己那孽徒的十分之一混账和心狠,也不至于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沦落到如此地步,自己也就不必要为了报恩,违背自己的性格掺和进这操心不已的名利场来。
黎密顺手拿起放在一侧的手炉,递给了太子:
“殿下人生得到了重来的机会,就该抛去那些个无关紧要的枷锁,怜悯之心,在强者身上是助力,在弱者身上,便是害人害己,殿下该是深有体会过此事了,怎还不曾转过了心思来。”
太子伸出来接过的手顿住了,清瘦病弱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脸上也爬上了痛苦之色,半晌,太子接住了手炉也出了声:“先生说的对,那些软弱的善心除了可笑,更是愧对为我失了性命的人。此身不保,此仇不报,此恨不消,我拿不起那慈悲。”
黎密皱起的眉头平复了些许,另起了话腔,“我那徒弟回来了,原先的计划大差不差,有他在,再加上我们这些日子的铺就,以古德县为始,半年为期,钦州以及何运慕,都得回到我们手中。”
太子眼中闪过了一抹喜意,“那真是太好了,先生在令徒身上花了这许多心思,吾十分期待看看令徒一展高能。”www.xündüxs.ċöm
黎密嗤笑一声,“那孽徒正经本事不弱,混账的本领更是强,殿下以后或还得多担待一些,更要赶紧将身子养好,不然那孽障浑起来,我也怕将殿下气出好歹来。”
太子闻言,眼中好奇更甚,“如此,吾更是想与先生爱徒早日正式见个面了。”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李深李钱氏更新,第377章 殿下以后或还得多担待一些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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