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资源

　　“这？……”

　　张巡虽然才智超群，但这等话题真有点太大。

　　要真正要天下安定，四方归心，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办法可说，但是真到具体动作上，似乎可参考的又是那么少、那么艰难。

　　“中空而更元！”

　　张巡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样一句星象之语。

　　天啦！

　　张巡猛地一惊，止不住全身冒出一阵冷汗。

　　他微微侧头，便见到杨子灿的侧影。

　　星辰似海，夜色如如墨,他不像人……

　　张巡，字巡，也叫中丞、尪公，是睢阳县令，就是花木兰家乡的父母官。

　　蒲州河东人，国子监、太学呆过，又干过多任县令。

　　阿布自穿越之后，利用这些年在东都白鹭寺的便利时光，专门对全国1255个县的当任县令，进行了非常系统而仔细的研究。

　　张巡，张中丞，就是这1255个县令中特别欣赏的人之一。

　　机缘巧合，因为最近女卫招募的事，通过花木兰和睢阳县令的张巡挂上了钩。

　　之所以通过杨侑和兵部，让梁郡派兵出来，是因为梁郡通守杨汪，早在杨子灿的指点之下，在其郡中扩了兵。

　　通守，具有这个权力，也是军中最高的军事长官。

　　这次，杨汪之所以能将他派过来，还是杨子灿他自己的亲自点将。

　　张巡有多能？

　　嘿嘿！

　　这家伙不仅将政事管得好，而且连军也搞得异常出色。

　　据说，有悍匪攻击睢阳，在没有救援的孤城之下，前后与敌交战四百余次，使叛军损失惨重！

　　花木兰的故乡，真是出人才呢！

　　张巡，是阿布遇到的第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次时代的治国能臣。

　　所以，阿布对他非常器重，一见面就带在身边咨询诸事。

　　而张巡，也能深深地感到，这位大隋当红炸子鸡对自己的格外重视。

　　这是想干啥？

　　“时间差不多了吧？”

　　阿布朝身后的来弘问道。

　　“启禀大将军，距离商定的酉时六刻尚差四刻！”

　　来弘说道。

　　“好，时间到了，不用等我命令，直接发信号开战！”

　　“诺！”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计时的香头一点点的变短。

　　大战前的紧张氛围，开始在埋伏在山坳中的将士们之中变浓。

　　“来消息了！”

　　扮做亲卫的灰五，快步走了过来。

　　他递给阿布一样东西。

　　阿布并没有躲着身边的众将，而是就着火把，将那东西打开。

　　原来是一个小布条。

　　不过阿布看了，脸色一变。

　　“张须陀，竟然死了？”

　　在这即将发动解救大战的关键时刻，殇的情报竟然传来个这样的消息！

　　“怎么办？”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意外，让阿布感到意思浓浓的失落。

　　张须陀的死，让这次行动变得素然无味。

　　就像本来好好的一桌丰盛宴席，上面却出现了一个苍蝇！

　　阿布现在想的，是张须陀的死，对整个全国剿匪形势、甚至是大隋朝政带来的巨大影响。

　　张须陀，是一面旗帜，是河南剿匪前线的最高长官，也是阿布全国剿匪格局中极其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活着，即使不立寸功，也能保持大隋剿匪格局的完整性，能在局面上形成官强匪弱的舆论局面。

　　他一死，意味着鼎立大隋强大形象的三支擎天巨柱之一倒塌！

　　如此，老百姓将如何认识大隋政府权威的威慑力和公信力？会不会像一股飓风，再次助燃刚刚压制和缩小下来的造反烈焰？

　　如果那样，大隋，还有救吗？

　　这场围歼大战，还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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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真的还会按照原来的老路去走？

　　6500人，经过翻来覆去的来回绞杀，最终变成可怜的2500万？

　　这是自己要的吗？

　　大隋的气运，真的这么短？

　　此时代豪门大族的戾气，真的就如此嚣张？

　　隐藏于后的鬼谷纵横之流派，真的就喜欢纷乱割据的天下之局？

　　乱，真的好于治？

　　然后等耗尽数千万中原儿女，等打到所有人精疲力尽，等打到所有时代的精英和豪雄全死光，再被人摘桃子、成立其所谓的新朝和大治？

　　然后，涂脂抹粉一番，著书立说，重复来一回由治而乱，由乱而治的循环？

　　一个朝代，能存在多少年？

　　夏朝，一共存在了471年，是华夏有文字记载以来第三长的朝代。

　　商朝，438年；周朝，867年。

　　它们，分别是第二长和第三长的朝代。

　　西汉，210年；东汉196年。

　　三国，61年；晋朝156年。

　　南北朝，170年！

　　隋朝，会是多少年？

　　真如前世历史上那样，还是38年吗？

　　就是被后世歌颂不已的李唐，才多少年？

　　不过290年！

　　只是在历史中，只能算是老五！

　　纵观华夏历史，历代王朝的生命，是总体呈下降趋势的！

　　难道每一次改朝换代，真如某些人所说，就是大华夏的再一次的自我升级和重生？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学术笑话！

　　阿布每一次看到的，却是华夏人口数量断崖式的下降！

　　秦始皇统一六国时，人口有3000多万。

　　但到西汉初，大约只剩下1500万至1800万，至西汉末到了6000万！

　　王莽时到东汉初，总人口下降到3500万。

　　到东汉后期，才重新突破6000万。

　　三国鼎立形成之时，人口仅存约2300万。

　　西晋，约有3500万。

　　南北朝时代末，人口下降到1500万！

　　隋朝大业五年的数字，人口到了6500万！

　　按照阿布前世的历史数据，李唐初期的人口，会到2500万！

　　那么，这中间近4000万人口的代价，难道就是历史学家所说的大华夏自我革新？

　　还是，居心叵测者对自己残暴野心代价的一种粉饰？

　　如果每一次朝代的更替，都是以无数无辜百姓的丧生为代价，那这个新朝又有什么可值得期待和骄傲的地方呢？

　　阿布，不喜欢这种代价。

　　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命，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真的是为了正义，真的是为了公理，真的是为了这些造反者所谓的“替天行道”？

　　那道究竟是什么？

　　难道不是让老百姓安生、少死？

　　赖活着，至少还活着啊！

　　如果是用4000万人的死，去换取2500万人的好活，阿布才不要这样的穿越！

　　他，喜欢人多的时代，即使这个时代很多人获得不快乐、不富裕！

　　但至少，只要人还活着，至少有奔向幸福生活的可能！

　　否则，大部分人死绝了、死光了，这样的幸福生活有什么实际的价值和意义呢？

　　阿布穿越到这个世界，只想用少量的死，去换取大部分人的活。

　　所以，他不希望张须陀死，甚至不希望瓦岗的十几万人死！

　　他问张巡天牢星的事，就是想这人世间除了刑狱，还有什么不以人的死亡为代价，让恶者受罚、让戾气释放、让百姓安业、让世界和平？

　　阿布其实有一个想法，但他需要验证。

　　这个想法，也来自于前世他认识的一个学者的观点。

　　农耕时代，人口繁衍、吃饱肚子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

　　只要是心智正常的帝王、反王，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将这个重要议题放在自己施政的守卫。

　　而帝王和反王的追随者们，归根结蒂，都是被其这两个得以满足的许诺所追随、感召！

　　呵呵，这说法让所有的人，都成为自私、现实、实用！

　　不过也没错，连子孙都无法繁衍、连肚子都无法吃饱，谁会愿意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跟你混？

　　所以，农耕时代的天下纷争，核心就是在有限的空间里争夺资源。

　　什么是资源？

　　食物，更多的食物，高品质的食物！

　　女人，更多的女人，美丽的女人！

　　土地，更多的土地，富饶的土地！

　　钱财，更多的钱财，巨量的钱财！

　　权力，更多的权力，绝对的权力！

　　自由，更多的自由，绝对的自由！

　　然后，开始追求长生、成仙、无生无死、无苦无忧……

　　但是，单位空间的资源总是有限的。

　　个人，家庭，宗族，区域，国家，陆地，海洋，地球，太空……

　　啥意思？

　　天下纷争的根源，就是人们对资源追求和占有的欲望无止境。

　　当一个国家的资源，已经无法满足这个国家人口的愿望需求时，先是内卷因而引发内乱，后是外卷因而引发侵略。

　　前者，是少部分人、区域的人，从缺少资源地方，到有资源、资源丰富的地方去掠夺！

　　后者，是有组织的军队、一个国家的军队，跨过疆域进入别的国家，去掠夺资源、甚至是建立一个新的王国！

　　空间转移，欲望的发泄口转移！

　　看遍古今中外的历史，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农耕社会甚至更高级社会的一些聪明人，会主动将这股无限膨胀的欲望需求，引向本域、王国之外！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社会矛盾转移。

　　也叫，祸水东引！

　　如此，天下遂安！

　　尽管这也是暂时性的安，但也为一个王朝，及时调整和喘息，赢得了时间！

　　其实，古代的刑狱中的远迁，甚至是战争中的灭国，不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资源掠夺和祸水东引？

　　而阿布利用大隋的乱区，将近一千万的人口迁移去大东北，也是资源掠夺和祸水东引。

　　对阿布的粟末地来说，人口是资源，他借机掠夺了大隋的宝贵人口！

　　而对以广皇帝为首的大隋所有者来说，着人口远迁实边，又何尝不是祸水东引、减轻国内矛盾的上策？

　　至少，这是大家都彼此认可的一种双赢局面。

　　这也是为什么目前大隋尽管霍乱四起，而真正像瓦岗这种上规模的匪患，已经屈指可数的原因。

　　造反，也是需要充足的人力资源来补偿的。

　　不要看现在瓦岗寨、高鸡泊、六合的匪贼势头猛，其实在人力后继上，比起前世历史已经大为不足。

　　毕竟，阿布拟定的剿匪策，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内容，就是对匪区、贼去乱民的疏散和转移。

　　今年春开始，朝廷已经不再统计疏解到各地边郡的难民之数。

　　只要是有隋通船运所及之地，当地官府就会积极地组织和配合，将当地的乱民、流民送上隋通船运的大船。

　　自三月开河以来，江南、山东、河南，又有无数的流民、灾民，被送往东北、岭南。

　　可实际上，这些上千万的人口，绝大部分被送往了契郡、东突厥、夷州岛、万金谷、崖州！

　　大隋，现在的实际上还在固有郡县地盘上的人口，也就3500多万！

　　这一次阿布准备的瓦岗之战，其实还是一场人口掠夺的战争！

　　很简单，俘虏，甄别，运走！

　　洛口，已经有上千条大沙船整装待命，有刘子威亲自率领！

　　可惜，美中不足，张须陀竟然死了！

　　既然如此，杨子灿的计划也就得调整！

　　他，要打出一场罕见的胜利！

　　这场胜利，要能够掩盖过张须陀剿匪战死的舆论冲击波！

　　“传令！今日之战取消！各军后撤，就近退入森林隐蔽！”

　　“传令！尧君素军，乘船由运河入汜水，至方山隐蔽待命！”

　　“灰五，速与内线联络，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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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道命令，紧急下达了下去。

　　崎岖的山道上，是急促的脚步声……

　　稍微宽阔的马道上，马蹄如飞……

　　正睡得香的殇，被连夜叫起……

　　一场原本计划的斩首之战，被紧急叫停。

　　等穿插到瓦岗背后的管食吾大军接到命令时，距离发起攻击至差了一盏茶的功夫。

　　熟睡中翟让、李密等人，从没有意识到，一场专门针对他们灾祸，就这样其妙地推迟了。

　　梦中的李密，睡得非常香甜。

　　在梦中，他的蒲山公营，所向披靡，越做越大，还有了一个封号。

　　魏王！

　　有一天，四方来朝，他高坐在金銮殿上挥斥方遒……

　　天亮的时候，瓦岗寨的好汉们傻眼了！

　　咋的啦？

　　龙息谷秃了！

　　一夜之间，这大隋官军竟然将他们困围之地上的树木，砍了个干净！

　　要说有，就只身下一颗大得抱不动的松树，突兀地停在那里，孤单寂寞，在晨风里凌乱。

　　火攻，泡汤了！

　　最过分的是，那些被砍下来的树枝木头，全部横七竖八地堆砌在官军们的外边，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还挺密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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