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好,等阿布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乔迁的日子会请吉儿姑娘,到时候阿布亲自下厨,让她感受一下自己的手艺。
“好啊,子灿哥哥,我好期待,你快点将这儿的房子收拾好!到时候如果你不方便,就让观音婢捎话给我!”
“好的,吉儿姐姐放心,我会时时监督子灿哥哥的进度,一有消息,我就进宫找你!”
观音婢小孩子心性,知道有好吃的免费大餐,自然是欢呼雀跃,满口答应。
“好的,我会抓紧的,你放心吧,快回去吧!”
阿布一连点头。
吉儿姑娘回头刚要登上画舫,忽然犹豫片刻,却又返回来问阿布:
“子灿哥哥,你是几时进宫来见我和母后?她老人家也是好几次记挂着你呢!”
“噢,肯定要去,只是这个我得先和突第齐喆大叔商量一下,因为我记得还有爹娘让我捎带给你们的礼物呢!”
“嗯,那好吧,我在宫中等你,你快点来啊!“
吉儿姑娘得到消息,立时变得喜形于色。
“只是可惜,父皇在西边去了,你见不着!”
吉儿姑娘撅撅嘴,然后宛然一笑,登舫而去。
“子灿哥哥,你似乎刚才在饭桌上谈兴不浓,只是在那儿听,好少说话!”
观音婢小姑娘,虽然不满十岁,但她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常出众。
在返回积善坊的小船中,就靠着阿布,小声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唉,吉儿只是想找个机会和地方吐露心事,听着她讲你不觉得很好嘛?”
阿布叹了口气,对观音婢说道。
“呃,是啊,吉儿姐姐看样子在宫里,也并不快乐啊!”
“平时,我们偶尔一起出来玩,她总是话最少的那个。今天,可是让我大开眼界,这个姐姐原来这么能说,还说得很有意思呢!”
“是啊,长大之后,人就变复杂了,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是那样,不能不分场合,想什么就说什么!”
“子灿哥哥,长大这么可怕,那多累呀!”
“嗯,没办法,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子灿哥哥,我不想长大,一直这样多好!”
“嘻嘻,傻丫头,谁都会长大,谁都逃不离!再说了,长大也有长大的用处和乐趣!”
“有什么乐趣?有什么用处?我看都是假模假式、欲言又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嘿嘿,你这个小丫头,脑瓜子还挺复杂的。你都看到的人的背面,怎么不多想想阳光、美好、幸福的一面?”
“阳光?美好?幸福?”
“不是吗?”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能知道什么?”
“你们嘴里的阳光,就是我们女子逆来顺受,扬着一张表面欢喜的精致脸面,讨丈夫、婆婆欢心!”
“你们嘴里的美好,就是给你们生个一大堆儿女,让你们享受儿孙绕膝、福寿满堂,最好还能教子成功!”
”你们嘴里的幸福,就是我们女子能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侍候全家老小舒舒服服、心无旁骛!“
”你,你,观音婢,你真只有九岁?“
“嗯呢!”
……
把观音婢送入高府,阿布契郎回到积善坊的家中。
突第齐喆已经等待多时。
“那边的宅子如何?”
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知道阿布的去处。
想想也是,一个粟末族的少主,怎么能没有人看着呢?
不说突第齐喆派出去的人,单就是灰五的人,估计也是跟得很紧。
“大!那边的院子比这边的大好多倍,三进,还带一个超大的花园。”
“嗯,今天四方馆来人,将地契和敕书、钥匙都拿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来拿钥匙,想不到公主那娃儿想办法就拿到了?”
“老爹,这你都知道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
突第齐喆奇怪地问,不明白阿布契郎为何有此一问。
“我,我是说,你知道那个吉儿姑娘?”
“知道啊,那不是当今皇帝的二姑娘么?你们可不是早认识?”
突第齐喆更奇怪了,这女婿怎么今天神经兮兮的。
“噢,敢情这人只有自己不知道啊!”
阿布心底嘀咕。
“老爹,我是说我快和她七八年都没见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嗯,这倒是啊,女大十八变啊。对了,你想什么时候进宫去拜见皇后?当今皇帝可不在,这次你见不着了!”
“老爹,我还正要问,您老觉得啥时候去合适啊?”
“要我说啊,嗯,这事咱们得抓紧。上午四方馆的人送东西的时候,还带来了一道圣旨呢!”
“圣旨?他们给咱们圣旨?噢,我差点忘了,咱们家还是大隋的官呢,呵呵。”
是啊,他老爹的头衔还不低,右光禄大夫,柳城都尉。
他自己呢,头上也有顶柳城副都尉的帽子。
阿布接过圣旨一看。
“什么?要西去面圣,又要参加诸夷朝拜?”
阿布感觉匪夷所思。
东京城,五月十五的中朝之时,不是刚搞过百夷来朝的戏码,这热气儿还正散发呢,就又要在西陇之地再搞一次?
老大呀,你可真能折腾!
“那什么时候动身?需要我去吗?娥渡丽的日子快到了,我可不放心!”
阿布为难地道。
焉支山,那可远了啊,如果自己记得不错的话,都到山丹了。
对,就是那个前世有名的山丹军马场的山丹。
来去,恐怕就得两个月不止了。如果这样,自家的黄花菜都落地了!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计划好了。这边的事情你料理完毕,你就先返回杨柳湖。至于西去焉支山的事情,我去就行啦!”
见阿布契郎焦急,突第齐喆连忙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老爹啊,有这个计划,您还不早说,空让我担心半天!
这权益之法,估计也是看在您那快要出生的外孙的份上。
否则,就你老想操练我的德性,怎么能让我这么轻易就回家?!
“好,好,这个计划好!”
“不过,老爹,您老的身子骨能扛得住么?”
阿布契郎欣喜之余,还不忘关心一下自己的老丈人。
“嘿嘿,你这个臭小子,就别假模假式的了,我的身子骨,还结实呢,你没看见,娥渡丽的小弟弟才刚满一岁?”
哎呀,多不害臊!
就在自己女婿面前,这么炫耀自己多么老当益壮,合适么?
不过,说实话,突第齐喆和自己老爹,充其量也才四十挂零,应该还撑得住。
“那,那,老爹,我多派几个得力的人跟着你,以防万一?”
“有什么防的?人家护送的队伍还不够?你就别瞎操心了,去的人我已经选好几个了,不过,你还得派几个机灵的过去,毕竟那边将来可能大有可为!”
突第齐喆老爹点到即止,阿布契郎自然明白。
经略西域,可不仅仅皇帝佬儿的事。
像自己这样的族群,为了繁衍壮大,也得趁势而入、仔细谋划经营。
于是,两人就将派去的人员、带去的钱物、谋取的事项、控制的步骤等,一一进行了商议。
“老爹,除了去宫里,咱们还要去拜访朝中哪些人?是不是都要去?”
阿布以为,外地边民,来到这天朝大国,可不得一一上贡?
就像前世大清的那会儿,外官入京可不得双手送上冰敬、炭敬、别敬等等?!
“那倒不必,咱又不是求着他们什么!不过有几位是必须去的,那可是你爹娘、咱粟末部的老关系。”
“啊,除了这高老头,还有谁?”
“什么高老头?别没大没小,咱们来到这大隋,可得讲究,那高老头,哦,那高大人可对咱家有恩呢,当年你爹娘受过人家的照顾和指点,咱们可得记着人情!”
“好,老爹,我记下了!”
阿布契郎连忙像捣蒜一样点头,非常诚恳搞笑。
“好了,别玩了。另外几家,需要上门去的,有裴寂玄真家、裴世矩弘大家,这两位估计都随皇帝西巡去了,但该去的还得上门。”
“还有一个叫李药师的,那是在长安,是你爹娘当年的好友,他的信和东西,如果你不能去,只好我去西边的时候捎带过去。”
“李药师,是一个大夫吗?”
“什么大夫?你这孩子,连这么个人都忘记了?”
突第齐喆仔细地看着阿布契郎,想看看这孩子到底出了什么古怪。
“老爹,这李药师很重要吗?跟我有关系?”
突第齐喆仔细看了阿布半天,见他确实是不知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
“这李药师可是你爹娘在长安城极少的贫贱之交,在你九岁那年,你们一家子来长安城面圣。”
“不想,一日在街头遇到高句丽人杀手的追杀,万分危急之时,可是人家这个叫李药师的救下的呢!”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老爹,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真的?”
“真的比什么都真!你听我说啊,今天我不是见到了那吉儿公主?”
“是啊,又怎么了?”
“老爹,老实告诉您老人家,我现在脑子里,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包括你说的这个叫李药师的,还有很多关于中原、特别是长安城、大兴城的事情!”
阿布头疼地抓住脑袋,心里埋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你要给我就全部都给,别这样磨磨唧唧的藏着掖着,多尴尬!
“这样啊!这是多回才有的事?是不是从陀太峪回来就这样?”
老头开始自动脑补,好!
省得编故事,害人!
“是啊,自从那儿回来,有的事情真的就不记得了,直到别人提起,竟然会发现根本没有一点儿的记忆!还好,咱们那儿的大多数人、大多数事情,我还是记得的!”
阿布苦笑着对老丈人说道。
“这个,唉,全都是那场病害得,这得趁这次来中原,咱们要找个好大夫给你瞧瞧,别不觉间出了大事!”
“孩儿啊,”
突第齐喆突然改变口气,第一次这样称呼阿布契郎。
他抓住阿布契郎的肩膀,继续道:
“咱们粟末部,可经不起折腾,咱们的希望,现在可都是挂在你身上!”
“你可一定不能再出个三长两短了!再说了,我,娥渡丽,你爹娘,可离不开你啊!”
说着,老人的眼中渐渐有了泪花,抓着阿布的双手,有些颤抖。
阿布顿时被感动了,心里有一股热乎乎的情感来回冲击着,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世界,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外来的独行者,已经有了许许多多的羁绊和牵挂。
这些,不正是自己想要的么?!
“老爹,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实在不放心,那咱们就在这几天临走之前,打听打听这洛阳城的名医,让他瞧瞧。”
“另外,我正好想拐跑几个医术高超之人,去到我们那儿游历一番,即使人家不愿意待的长久,那带出几个学生也是一大收获!”
“啊呀,这是好事情啊!花钱咱不在乎,咱们就是缺各样儿的人才啊!”
“老爹放心,这些我已经有了安排,绑也要绑一些高才大能过去!嘿嘿!”
“嗯,但要注意分寸,毕竟这不是咱们的地盘!”
突第齐喆见阿布契郎说得匪气十足,却也不以为意,只是提醒做得隐蔽些,不要惹出天大的麻烦。
唉,边地夷族,想要谋求发展,有时候就只得想些邪门歪道的办法。
否则,哪个有本事的,愿意去蛮荒之地?
除非是阿布平常愿意结交的那些怀揣马上立功、驰骋战场的杀才!
“好了,找名医的事情,我来托人办。我就给你再说说你那个干爹的事情。”
“干爹?我还有个干爹?我怎么不知道?”
阿布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谁敢给自己当干爹?
“坐下,听我说。”
“你这干爹,你可赚大了,人家救你一条命,让你全家躲过杀身之祸。怎么,因为不记得就想不认了?”
“谁?你是说那个叫李药师的?”
“对啊!你把上衣脱下来!”
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丈人面前,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更何况,在脱衣服这件事情上,无论阿布还是阿布契郎,他们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不好意思”这样的词。
阿布三下五除二,就脱光了上衣。www.xündüxs.ċöm
“抬起左胳膊!”
突第齐喆老爹说着,拿过一方铜镜,对准阿布的腋下。
“看看,看看,就这个疤,现在都快长得看不见了!”
阿布勾下头仔细看去。
果然,自己的腋窝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就像枪伤,那儿明显没有腋毛。
“这是怎么来的?我不记得自己这儿受过伤啊!”
“唉,你这孩子——,算了,我跟你说,这是一个箭伤,就是那高句丽杀手留下的。”
“听你娘说,有毒。”
“当时你还小,仓促之间保护不及,就被人家射中了腋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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