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长生门和往生岛的关系……六年前，皇室派出的武装部队在往生岛的中心基地搜出了一份账目细明，证明了它和长生门之间有过暗地里的资金、技术输送。”
“它们之间有过合作，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往生岛的每一项实验都耗资巨大，没有足够的启动资金，无法支撑那些庞大的实验项目，而长生门恰好是整片东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隐门巨贾，接连几任门主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至于现任门主，他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最后，长生门有没有参与进日蚀计划，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有它们双方的话事人知道了。”
磁性的嗓音如潺潺的流水般沁入耳畔。
殷宁认真地聆听着伊萨克的叙述，眉心在不自觉中缓缓蹙起。
直到伊萨克的尾音也消散在了冰冷的空气中，殷宁才轻声发问：
“这样危险又神秘的组织，如果一直放任其自由发展，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往生岛。当初清剿往生岛的时候，为什么皇室没有选择把长生门也一锅端掉呢……？”
听了这话，伊萨克微微愣了一下，宝石般晶莹剔透又深不可测的瞳仁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玩味。
“嗯……这是个好问题。”
伊萨克慵懒地歪着头，冷白修长的手指单手支着下颚，深色的瞳眸注视在殷宁霜雪般清冷却冶艳的面庞上。
迷人的笑容在他的唇畔绽放，悠然的浅笑中隐匿着腹黑恶劣的本质。
“你很想知道原因吗……？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哦。”
闻言，还不到两秒钟，殷宁就果断地放弃了这个问题，眉心自然而然地舒展开来。
“那算了。”
殷宁的回应再度出乎了伊萨克的预料，这一次，蹙起眉的人换成他了。
他幽幽伸出冷白修长手指，无声无息地叩击着桌面，淡笑着道：
“这就放弃了，这么不坚定的吗？杀手小姐，要知道，风险和收益往往都是成正比的。”
殷宁回以伊萨克同样云淡风轻的浅笑，她弯着唇，语气分外清浅缥缈。
“做我们这一行的，难道不是知道的越多，死得越早吗？”
“而且，相比起这个问题，我更好奇的是……长生门如此神秘，关于他们的资料讯息更是少之又少，一般人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些的……尤斯，你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么多的……？”
伊萨克仿佛料到了殷宁会这么问，他气定神闲地摊了摊手。
“你都已经说了，一般人是不可能了解到这些的。”
他这慵懒从容、云淡风轻的仪态，玩笑般的幽魅蛊惑嗓音，有着一种勾魂摄魄的魔力。
“所以……杀手小姐，你就没想过，或许，我不是一般人吗……？”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殷宁真的当真了。
无论是伊萨克的言行举止，还是他的姿容仪态，都像是出自名门世家的矜贵少爷，有着良好的礼仪、仪态教养。
但是，比起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他又多了几分腹黑恶劣。
或许，他真的是某个名门世家的少爷吗？
瞧着殷宁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伊萨克浅浅弯了弯唇。
‘咔’一声，一个清脆的响指在殷宁的眼前晃过。
“怎么，你不会真的被我骗到了吧？”
殷宁回过了神，淡淡低语，“是吗，我总感觉……你刚刚说的不是假话。”
话落，殷宁的目光顺着伊萨克妖孽的容颜不断下移，最终落在了他刚刚浏览翻阅的文件上。
“这么巧，你也在调查凌家……？”
虽然都是和凌家有关，但伊萨克查阅的是凌家大少爷意外空难的故事报告。
“嗯。”
伊萨克从容地往后靠了靠，脊背贴在了靠椅上，他看似随意地翻动起了书页，阅览到了下一页。
连贯优雅的动作一气呵成，一举一动都显着浑然天成的贵族仪态。
殷宁随口一问，“这桩案子……不是由陛下亲自下令，交给千殁勋去处理了吗？”
“没错，的确如此。”
伊萨克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光对上了殷宁的视线。
“我只是对这桩意外感到好奇而已。”
闻言，殷宁浅浅抿唇，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睫。
如此敷衍又拙劣的借口……连戳穿的必要都没有。
既然伊萨克不想说原因，那她还是不继续多问了。
正当殷宁打算继续阅览资料时，一道低惑磁性的嗓音从对面幽幽递了过来。
“你不觉得这桩案子里，有很多地方都值得仔细推敲吗？”
伊萨克低笑着勾起了唇。
表层薄雾萦绕，深处暗流涌动的寒眸注视着殷宁，又仿佛穿透了她。
“凌家的大少爷在亲妹妹订婚宴的前一天，乘坐着私家飞机遭遇了意外空难，他身故还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准妹夫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凌氏集团的主席。”
“就算言家的二少爷已经成了凌家真正的女婿，凌氏集团董事会的那帮人、凌氏的旁系，真的会那么容易被说服吗？他们竟然连半点阻挠都没有，就纷纷同意了，让言二少爷顺顺利利地坐上了凌氏集团主席的位置。”
“你说，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顺利，像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吗……”
殷宁很快地领会了伊萨克话语中的深意，并且温温淡淡地表达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言家的二少爷提前收拢了凌氏集团董事会的那帮人？”
伊萨克没有给与殷宁肯定或者否认的回应，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桌面上的文件上。
此刻，摊开在他眼前的，正是凌家长子乘坐的那架失事私人飞机的检修报告。
上面最新的检修日期，距离现在，才过了短短三个星期。
“更有值得琢磨的是，不久前，那架私人飞机才刚刚经历了安全检查和测试，按理说……这根本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
察觉到了伊萨克的语气渐渐消沉，殷宁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一语中的、简明扼要地点出了伊萨克内心深处的猜测。
“所以，你认为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然而，虽然伊萨克目前是这么认为的，但他却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
“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还不能这么早下结论。”
听了这话，殷宁无声地沉默了一小会。
她想起了之前伊萨克浏览文件时的凝重神情，还有他抬眼时，瞳心深处那分明深重的凛冽寒意。
几秒后，她试探般地发问：
“你……是不是认识凌家的大少爷，或者说，和他有些交情？”
“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伊萨克没有丝毫地闪躲，反而轻松自然地承认。
殷宁默默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
“是吗……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明显。”
伊萨克淡然自若地低笑，他的神情是如此的淡泊从容，语气听起来也是格外的清冷凉薄。
但殷宁能察觉到，伊萨克似乎在刻意掩饰着他的寥落。
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殷宁对刚刚自己的发言产生了极大的悔意。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有着十几年交情的故友，调查出他的真正死因，将谋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是我最后、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闻言，殷宁措愣了一下，在顷刻间连脊背都僵硬了起来。
她随后立即低垂下了头，向伊萨克表达了歉意。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如果我刚才的话冒犯到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没说什么。”
说话的同时，伊萨克已经将面前薄薄的几张纸翻阅到了最后一页。
因为这桩案子还没调查清楚，完整的事故调查报告还没出来，现如今存放在武装局档案室的，只是一些零散的初级资料
浏览完文件上的最后一行字，伊萨克将它们整理好，塞回了档案袋里。
他冷静地将档案袋重新封装好，深不可测的瞳眸深邃如海，低低哑哑地道：
“而且，说起来……我到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殷宁并不理解伊萨克有什么好纠结的，既然是至交好友，当然要送他最后一程。
“既然是十几年的至交，有什么不去的理由吗，我想……他应该会想让你去送他最后一程的。”
此话一出，伊萨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他半晌都没有出声，仿佛点缀着辰星的深色瞳仁里，辗转过一缕浅淡而复杂的深意。
过了很久，他才试探般地启唇：
“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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