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恍惚地笑了笑,却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夫妻之间……该如何相处才对?
江策想象着自己房间里坐着白露霜,一起吃饭,一起读书,一起睡觉……
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无法想出来两个人的生活。
或许,成亲之后,就等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行宫路上
得知女儿落马的消息,白典朴立马赶回家中安慰新妇,好不容易安排妥当后才立刻赶往避暑山庄,晚上看不清路便放慢了速度,终于在清晨时分赶到了行宫。
“二爷别担心,先缓会儿,三娘子昨夜才醒来,现在还没睡醒呢。”管事见他气喘吁吁,连忙道。
霜儿醒了就好。
白典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影壁前站着一个人。
“二爷。”
江策一夜未睡,虽然被寒风吹了一夜,但他的面容却没有半点憔悴,依旧是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
“阿策你怎么来了?”白典朴不得不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道。
离得近了,江策看着白典朴眼中的血丝,就知道白典朴是担心女儿日夜兼程赶过来的。
他侧身让开一条路,“二爷还是先去看看霜儿吧,等二爷有空了,再叫人过来知会我。”
白典朴听得一头雾水,却也懒得跟他客气,吩咐管事去请江策堂屋坐下好茶相待,自己则去看女儿了。
白露霜似乎觉很沉,不过睡了一夜,她的脸色总算恢复了几分红润,但依旧看着楚楚可怜。
白典朴小心翼翼走到床边,看着女儿额头上的白纱还脸色苍白,差点没忍住去抱下闺女。
平复了心情后,白典朴才低声对父母道,“阿父、阿母,你们先去休息下吧,儿子在这守着霜儿。”
白乐良夫妇也没退却,携手转身离开了。
白典朴蹲在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一想到女儿的遭遇,他就不寒而栗。
他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女儿说,但白露霜睡得很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典朴,先来用电早膳吧,不然没力气跟霜儿说话了。”舒氏心疼儿子,进来招呼儿子吃饭。
白典朴不想走,但他又饿得不行,再不吃东西确实会没力气。
于是他只好跟着母亲走了出去,临走前,白典朴想起什么,低声问道,“阿母,阿策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舒氏叹了口气,道,“他昨天晚上一直守在前院,说是担心霜儿……”
床上,白露霜渐渐苏醒,还未睁开眼就听到江策在外面守了她一夜。
饭桌上,舒氏把江策昨晚跟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疑惑地问儿子,“霜儿什么时候掉进冰河里了?”
白典朴无奈承认了,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为了不让母亲和父亲担心,所以隐瞒了下来。”
舒氏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霜儿和阿策还真是有缘,当年霜儿跟你们去上香还愿,被和尚掳走时是阿策救的,霜儿落水又刚好遇到了他,这次霜儿出了事,阿策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言下之意,她对江策很满意。
一旁没说话的白乐良放下筷子,沉声道,“不行,他年纪太大,配不上霜儿。”
舒氏听后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
江策的年纪确实比自己的孙女还大太多,这就有些麻烦了。
得到新妇的肯定,白乐良看了儿子一眼,却见儿子垂下了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乐良眉头一皱,“老二,你觉得合适吗?”
话里隐隐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虽说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但他毕竟是儿子的父亲,父亲管教儿子乃是天道人事。
那孙女的婚事,他也管得理所当然。
白典朴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
江策这个人他是非常欣赏的,也确实动过将江策收为女婿的心思,不过白典朴也只是随便一想,哪能想到江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
光是江策那个人在白典朴看来,其人品、能力、地位都非常优越出色,既然如此,年纪就不是问题。
可一到认真考虑这件事的时候,白典朴不得不慎重考虑。
女儿嫁给了江策,那江城岂不是会为难霜儿?
前世江策战死沙场,这一条胳膊还能保住,若是今次再上战场,能活多久?
最重要的是……霜儿的意思。
“阿父,霜儿如今身受重伤,我不想先讨论这些,只想待霜儿完全康复后问问她的意思,霜儿若是不肯嫁人,咱们就不必再费心了。”白典朴沉吟片刻,正色道。
“好,那就让霜儿先好好养伤。”而后白乐良又低声嘱咐舒氏道,“千万别泄露出去。”
舒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孙女比什么都重要,等孙女养好了,再挑孙女婿就是了。
一家三口商议完毕,白典朴进屋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还在睡着,便去了前院找江策,将他刚才说的话斟酌着说给他听。
听了白典朴的话,江策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眼下白露霜的伤势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想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住了。
“谢谢二爷,那等她养好伤,我再来看她。”
有些话,他想当面告诉她。
——后院
白露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许久才恢复平静。
当时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睁开眼看到江策的时候,忍不住把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全都倾诉了出来,想要让江策知道,她有多喜欢他,有多苦。
江策不是傻子,应该是猜到她赌气自己被拱手相让给江城才翻身落马,因此出于自责才在这里守了一夜。
是,她白露霜敬重江策高风亮节的君子风范,从敬佩变成思慕。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江策把英雄救美的功劳让给堂弟时,似乎把她当成了一个物件拱手相让,她虽然当时心碎,可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原来君子也会伤人啊。
在江城眼里,江策是关爱弟弟的好兄长,也是成人之美的君子,但在她看来,她的命和江城的儿女私情谁在第一位不言而喻。
这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并不重要。
不过白露霜对江策并没有什么恨意,因为江策从未对她有过别的出格之举。
一个是亲戚家的小女娘,一个是堂弟,他选择堂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露霜恨不起来,可是这样的男子,她却不能再喜欢了。m.xündüxs.ċöm
她要嫁给一个不那么正派的人,一个倔驴,一个哪怕在大是大非上也能把新妇放在第一位的人。
白露霜睁开眼睛,朝父亲笑道,“阿父,您来了。”
“还疼吗?”白典朴缓缓坐到床上,看向女儿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白露霜不想再提昨天的事,摸着肚子撒娇道,“不疼,只是觉得好饿啊。”
白典朴哑然失笑,吩咐侍女上菜。
吃饱喝足之后,白露霜又觉得头晕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醒来时,身边只有父亲一人。
父女俩在京都小声聊着家里的事,白露霜想起早晨父亲出房门时和大母说过的那句话,因着不想再牵挂江策,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阿父,我好像听大母说,江策昨晚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白典朴点了点头,见女儿眉头紧锁,于是低声道,“霜儿,你先乖乖养伤,其他的先别想了。”
白露霜扯了扯父亲的袖子,“阿父,他怎么说了?”
江策等了她那么久,肯定会给父亲一个合理的解释。
白典朴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弦外之音,他看了女儿一眼,沉吟片刻。
“他说,从翼州救起你开始,他就心悦你了,想求娶你,我还没回话,只说等你身体好了再问问你的想法。”
白露霜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
江策怎么会心悦她?若是心悦又为何把自己让出去,难道他的儿女私情比不上兄弟之情吗?
他之所以提亲,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将她从马上摔下来的责任推到他身上。
这样大度的君子,不忍心看着一个女娘因为自己而伤心欲绝,为了弥补,为了报答她对自己的深情厚谊,所以这才来提亲。
“阿父,我看江策不顺眼,不想嫁他,你去告诉他,我不怪他,坠马是我自己惹的。如果他来看我,你就说我再也不想见他了。”
白露霜曾经因为远远地看过他一眼而欣喜若狂,此刻却是心如止水,当机立断。
既然她能忘记那个对她千依百顺的江城,同样也可以忘记对她没有情意的江策,她白露霜又不是非要嫁人不可。
“霜儿?”白典朴察觉到了不对劲,既然不想嫁,为什么还说出以后都不想再见江策的话来?
白典朴只听女儿说起过江城的事情,难道是江策得罪了女儿?这话和当初女儿说的不见江城似乎如出一辙啊。
白露霜拉过被子,闭上眼睛,轻声道,“阿父你别问了好不好?就帮我转完话就行,等我病好了,我就绣一条腰带当做谢礼。”
“臭丫头。”白典朴被女儿逗乐了,但看得出来女儿有心事不想告诉自己,白典朴也就不再勉强。
所以已经盘算好了,到时候让枝枝跟女儿好好谈一谈,毕竟女儿跟母亲的关系比较亲近,有些秘密,只能跟母亲当面说。
白典朴明天一早就得赶回京都,于是估摸着江策值守的时间,到了傍晚才到江策的院子前等着,江策还没回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进去喝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而熟悉的声音,“二爷你找我?”
白典朴扭头看去,只见江策穿着一身墨色的玉碎军皇安司官袍,笔直如松。
骤然心中有些惋惜,跟着江策进了大厅,白典朴摆摆手,拒绝了江策的邀请没有落座,直截了当地说。
“阿策,我已经跟霜儿说过你的意思了,霜儿,她一直把你当长辈看待……所以阿策,还是算了吧,你现在另寻良缘还来得及,正好我们还想再留霜儿几年。”
一直把他当长辈看待?
听到这句话,江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听不到白典朴的声音了。
她亲口说心悦他,又怎么可能把他当长辈看待?
她一定是太伤心,所以才不肯原谅他。
“二爷。”
过了好一会儿,江策才回过神来,后退两步,对着白典朴躬身行礼,“二爷,我和霜儿之间有误会,我想当面向她道歉,请二爷给我一个机会,如果霜儿还不原谅我,那我……”
江策的话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白典朴的衣角。
昨夜他守了她一夜,想了很多,想的都是向她求娶,她答应了,之后他便想尽一切办法对她好,再也不会让她哭了,还试着想象自己和她同寝而眠、同盘而食,从来没想过她会拒绝。
他以为她知道自己有求娶之心后一定会很开心,却没想到她的决绝就像对待堂弟一样……
江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如果她真的不肯原谅他,那他还能怎么办?
江策从来没有想过,他第一次想娶一个女娘,还没来得及对她好,那女娘就告诉他不想嫁的情况。
平日里坐怀不乱,身经百战,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却露出了如此无助的神色,让白典朴有些不忍直视。
白典朴不知道江策和女儿之间的事情,但作为父亲,他相信女儿不会无理取闹,于是抬起手,拍了拍江策的肩膀,安慰道,“阿策,婚事讲究缘分,霜儿年纪小,不懂事,不适合你,你……”
“二爷,求求你,让我见一见霜儿就好。”
江策抬起头,神色恢复平静,一双凤眸坚定地看着他。
白典朴面露为难之色。
可江策直视着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
白典朴对江策还是很欣赏的,犹豫了一下,道,“那你跟我走吧,不过我只能帮你劝劝霜儿,如果她执意不见,那我就没办法了。”
“谢谢二爷!”江策第一次那么激动,立刻又鞠躬行了个礼。
回到白府住的院子,江策在前院乖乖等候着,等待白典朴跟白露霜说后的消息。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白典朴回来了,在江策二十步外停了下来,叹了口气,道,“阿策,回吧,别等了。”
江策闻言,心中冰凉一片,那晚的温暖幻想,就像是一场梦,转眼间就化为乌有。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白露将安更新,第91章 休说回头路,只有断崖人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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