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颜，妈进来了。”她小心推开门。
屋内光线昏暗，隐约能辨出床上躺了个人。
刘英提高音调，不确定的喊了声，“颜颜，吃晚饭了。”
“妈。”惊着的颜锦瞬间半坐起身。
挡住灯光，她搓了搓眼睛，“怎么了。”
“吃饭了。”
颜锦坐在中午吃饭的同一个位置，刘英把炝炒藕丁推过去。
“来，多吃点。”
饭桌上静悄悄的，颜锦能听到自己牙齿咀嚼的声响。
刘英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满眼欢喜。
“幺女，多吃点儿。”
她说着，夹起牛肉送进颜锦碗中。
“这段时间，妈想了很多，想明白了。”
没想到刘英说出这种话，颜锦捏筷子的手一抖，筷子撞在碗边。
刘英听到异响，头也不抬继续说，“之前的事，我错了。”
“小程说的好，你们都是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社会在变我却一味用自己的要求把你圈起来。”
“颜颜，妈对不起你。你不结婚就不结婚吧，妈听你的，顺其自然。”
“可”
颜锦听到刘英停顿抬头，刘英眉眼间有挥之不去的轻愁。
“可能你不爱听，妈还是想说。”
“妈，你说吧。”
“小程这孩子不止心地善良，用你们时髦的话说，秀色可餐是不。妈觉得，这么俊俏的小伙子，耍朋友也是可以的，颜颜你说呢。”
听到刘英还不死心希望撮合自己与程承，颜锦哭笑不得。
咽下口中的饭，她望着刘英，“妈，我明天要走。”
“啊。”刘英怔怔望着颜锦，筷子打在桌面上，啪嗒一声。
她垂头压下眼中的不舍，抖着手拾起筷子。
“这么突然吗。”刘英不敢再看颜锦，怕自己忍不住会哭出来让女儿为难。
“过年的时候香肠做的多，你放心都是用真空装的，我又买了一个四开门的冰箱，能放不少东西。一会儿，不，明天早上妈给你装点。”
颜锦听着刘英刻意掩饰的声音，发现心间又酸又涩。
放下筷子，她拉住刘英的手。
“妈，别忙了，我带不了。”
“哦，对，也是。”误以为颜锦不喜欢自己张罗，刘英藏在阴影里的眼色更失落。
“妈。”
听出刘英的难过，颜锦递纸过去解释道，“我不是回燕城，我去西凉山。”
“西凉山。”
刘英猛地抬头，“真的吗。”
她低声嗫嚅，满眼不敢置信。
见颜锦点头，立刻兴奋起来，“西凉山啊，西凉山好啊。”
一想到程承也在西凉山，刘英双眼亮晶晶放光。
“小程可喜欢香肠了，妈给你们存着啊。”
第二天一早，邓铭受到刘英热情欢迎。
把颜锦送到车上，她还反复叮嘱。
“西凉山海拔高，太阳猛紫外线强，一定要打伞。还有，你容易高反又晕车，这风油精，橘子皮，晕车药妈都给你放在这收纳盒里了。”
“妈。”颜锦抱着收纳盒，听着刘英不放心的絮叨，挥手制止。
她满心无奈，“我真的记住了，我到了给你打视频，你回去吧。”
刘英看着连绵向前的柏油路，满眼不舍，黑色悍马还是消失了。
悍马一路向西，出锦城上高速，道路两边的山越发高耸。
下午两点，颜锦在梦中惊醒。
邓铭看她抬手擦汗，递出纸巾，“三小姐，我马上调空调。”
“不，不用了。”
颜锦摇头制止邓铭，搓了搓手腕，拢紧披肩。
“到哪儿了。”颜锦嗓音沙哑，仿佛喉咙里铺满沙子。
邓铭看她脸色发虚，嘴唇泛白，拢紧眉头。
他顾不上礼仪坐到颜锦身边，“三小姐，你额头好多汗，还有十五分钟到康城，我们去医院吧。”
“邓特助，水。”
颜锦拿起邓铭拧开的水杯，喝几口蜷缩在放平的后座上。
她声音不似刚才粗粝，“继续开，去学校，跟校长约好的时间，不能迟到失礼。”
“邓特助，别慌。”颜锦盯着邓铭勾唇柔柔一笑。
她安抚道，“高反加坐飞机后遗症，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邓铭见颜锦脸颊泛起不正常红晕，眉心难受的皱成团。
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左右思量好一会儿，不忍心叫醒颜锦受罪，他拿起手机翻到几个月没联系的列表。
“有靠谱的医生吗，三小姐高反很严重。”
西凉山瓦蓝镇群山环绕，四周高山耸入云端。
站在地上向远处眺望，深海蓝的天空中，棉花糖一样软的白云比丝绸还顺滑。
风一吹，两团篮球场大的云像调皮的孩子一样跑开，黄金色的光倾泻而下，比黄河瀑布还壮观。
嫩绿草地上，穿蓝白相间校服戴红领巾，两颊像苹果的学生盘腿坐着。
程承拨动琴键，学生们闭眼晃脑跟着节奏摇动。
忽然，气喘吁吁的中年男声打破和谐，“程老师，我来替你，校长正找你呢。”
男老师见程承还要拿手机，连忙催促。
“手机我给你带回去，校长那儿有天大的急事。”
听男老师这样说，程承一刻不敢再耽搁，冲刺到教学楼广场前。
不经意瞥到不该出现在西凉山的豪华越野车，程承放缓速度。
“诶，程老师，这儿。”
热情的校长不给程承逃避机会，把程承拽过去介绍。
“程老师，这是锦城来的志愿者捐物资的。带了好多乐器，钢琴、吉他、古筝、二胡、扬琴、琵琶，这下音乐教室不用愁乐器不够了。”
脸颊红的发紫的校长看着满地的书、课桌椅子，葡萄一样大的双眼亮晶晶的发光。
“校长，叫我什么事。”程承攥紧拳头，垂头盯着脚尖。
“瞧我，光顾着高兴正事儿忘了。”校长一巴掌拍在自己头上，“来来来。”
他不由分说拽着程承上前，“颜姑娘，这就是程老师。”
“程老师，颜姑娘说认识你，既然是朋友，我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啊。”
“来，大伙儿动起来，把书、乐器都分别搬进去。”
校长带着其他老师走了，程承独自一人原地沉默。
他始终没抬头看一眼。
“程老师，今晚我们住哪儿。”
程承听了颜锦疲态尽显的嗓音，抿直嘴唇绷成一条几乎要断的线。
他看着靠近的影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三小姐。”
突然，身后响起邓铭撕心裂肺的惊呼。
程承猛地回头，颜锦脸色惨白往地上栽。
“颜颜。”他抢先邓铭一步搂住昏迷不醒的颜锦，“颜颜，醒醒，别吓我。”
什么矜持，什么欲情故纵，程承统统忘到九霄云外。
程承跪坐在地上，搂紧颜锦仿佛怀中抱得是一尊价值连城的玉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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