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凳子上，程鸿随意的在桌案上抹了一把，蜘蛛网和厚的跟粉底似的灰尘，让他皱了皱眉。
裴新见状，给陈冲使了个眼色，见其一脸疑惑，无奈抱拳，“程都尉，这座军营废弃许久，并无主将，只有这一窝子的兵痞，是以无人打扫。”
“嗯。”
程鸿不以为意，此时他想的是，苏哲和萧泽到底要做什么？
说好给他三百人，来了却有五百多人。
是福利吗？
至于兵痞之言，程鸿不在意，方才他在外面大致环视一圈，并无老弱病残，都是青壮年，最大的一个，脸上有一个狰狞的刀疤，腿有点跛，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样子。
但在程鸿看来，这却是一个百战老兵，其身上散发的铁血杀伐之气，不是能装出来的。
“子绍，此座军营，是什么情况？”
裴新苦笑，“程都尉，此军营中，都是各个将领军中剔除下来的兵痞，其中大多以往是……游侠，对，游侠，所以颇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游侠？
程鸿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裴新，当他不识游侠吗，这里的士卒，分明都是贼。卂渎妏敩
只是当着他这龙泽湖贼首的面，不好说吧。
而且水贼甚多！
裴新介绍他“都尉”名头的时候，程鸿分明见到有很多士卒，望着他的眼神从疑惑不解，换做惶恐不安。
那一个个略有熟悉的面孔，让程鸿得知，这里居然有不少人是从龙泽湖千雾岛来的！
“放屁！分明是那些将军校尉，一个个都无能，见不得有本事，方才将我们排挤出来！”
却是陈冲听闻裴新贬低自己的兄弟，不乐意了，开口就是粗话，毫不在意。
裴新冷然道：“你惹的祸还少？”
“那非是我惹祸，大家说好，他看我不顺眼可以，大不了比斗便是，但是我胜了他，他身为一个曲军侯，却不认账，要将我军法从事，我气不过才砍他！”
陈冲骂骂咧咧，“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姓周的表……”
“闭嘴！”
裴新冷喝一声。
将陈冲的下半句话憋了回去。
程鸿嘴角微扬。
这个叫陈冲的家伙倒是个活宝，听这意思，他砍了襄阳周家的人，居然能安然无恙？
是因为裴新乃萧泽亲近之人？
不过，襄阳军中的派系之争可见一斑，外来人容不下，内里人又分周、吴、蔡，被招安的贼，很是凌乱。
根据萧珺所言，襄阳南阳，尚且有很多豪族，依仗坞堡之利和
裴新用冷冽的目光，逼的陈冲不敢再乱说话，再次朝着程鸿抱拳行礼，“程都尉，抱拳，这家伙太跳脱了，但他本性不坏，是个好孩子……”
“孩子？”程鸿一怔。
这家伙胡子拉碴，看着倒是高大，但那张中年人的脸，怎么都不能叫孩子吧。
何况你裴新才多大，不是方才二十三岁？
裴新无奈点头，“程都尉，这小子平日里邋遢，实际上才十七岁……”
“……”
程鸿默然。
“平日这里何人管制？”
裴新笑的苦涩勉强，“并无人管制……若非是明公下令，今日军营中，尚见不到战马军械，长矛都无一柄，喜欢练武的士卒，都是亲手以木杆削制。”
程鸿沉吟不语，良久道：“如此说来，这座军营是彻底废弃的，粮饷呢，可有供应？”
“有的。”
裴新抱拳，“此营虽无建制，不在襄阳军中造册，但明公却下令发饷，由此跟其它军营曾多次引发冲突，他们都很不满，此营军不成军，粮饷却照发……”
“哼！若非新哥哥在此，也有粮饷，某早便离开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裴新瞪了他一眼。
程鸿笑着道：“子绍，尚未听你介绍这位陈冲兄弟，你二人看似颇为亲近。”
裴新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陈冲是某当年南下的途中所结识，他的家乡在豫州，被肆虐的兖州红巾化作一片焦土，彼时他尚年幼，被山贼掳走，某碰巧遇见，便将之救下来，末将曾有过一个兄弟，只是，所以……”
程鸿默然，正值乱世，此等事很多，但能像裴新一般，将捡来的少年当做兄弟的却是少之又少，多的是世家大族趁战乱收拢流民，以充私兵或佃农，自此彻底失去人生自由。
陈冲很幸运。
未曾被山贼当场杀死，同时救他的人，恰恰是刚刚失去亲人的裴新。
否则，陈冲的命运或有一线生机，但决计不会如现在一般，能学得一身本领。
“陈冲，你可是不服我？”
程鸿看向陈冲，并未再提及方才在营门口的冲突，他不喜欢揪住小辫子威胁别人。
“哼哼！不敢！”
程鸿哑然失笑，“你嘴上说不敢，但言语之间流露出来语气，却是很敢的样子嘛。”
陈冲语塞，其实程鸿在陈冲看来，貌似是一个不错的上司，不过他向来桀骜，整个军营中，能够跟他交手的不过寥寥三人，一个是他的手下败将，一个跟他伯仲之间，一个纯粹是一个饭桶弱智，他不屑跟其比较。
长久散漫无人管束惯了，突闻天降上司，陈冲的内心是有点不服气和抵抗。
你有何本事能当我的上司，若非荆州无人能够识英才，小爷早建功立业当将军了！
裴新跟陈冲一起长大，光是看表情，都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想要训斥，却被程鸿抬手制止，“陈冲，你既不服气，可敢跟我比试一番？
若是你有任何一项胜了我，我转身便走，若是未能胜我一项，你须得放下你的骄傲，如何？”
程鸿并不是没想过，在训练和日常中潜移默化的改变陈冲的脾性。
但是他以为，跟这种桀骜轻狂的少年交往，必须得直接干脆，就像杨再兴。
何况，襄阳龙潭虎穴，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跟陈冲玩什么含情脉脉的戏码。
他们崇拜强者，无论是人格之强，或是本领之强。
陈冲瞄了眼立在程鸿身后，跟铁塔一样的周立，“是你跟我比试？”
程鸿失笑，“你我二人比试，自然是你我二人，莫非还能一比二不成？”
陈冲嘿嘿一笑，眼中闪着莫名的神采，“那好啊，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
“既是军中，自然比枪矛骑射，三局两胜如何？”
“好！先比什么？”
“你喜欢战马，想必骑术精湛，马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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