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极眼皮都没动一下。
卢思明神色略沉了下，好歹掩住，道：“三殿下，听闻您找到了藏着大批粮食的宝库，里面的金银珠宝下官等不敢相要，只求您将粮食……”
“卢大人是怀疑我家殿下吞了那批粮食？”高嬷嬷冷笑。
卢思明目光微沉；“我与你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无礼，掌嘴。”
褚极的棋子冰冷落下，不待卢思明反应过来，高嬷嬷已经啪啪扇了他两巴掌。
褚浪有些不高兴：“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外面百姓已经在说你暴戾嗜杀，难不成连自己人你也不容情面？”
褚极终于得空看了看褚浪：“皇兄让臣弟说什么？是感谢你替我上了莫须有的请罪折子，还是感谢你空手套白狼，接收了我胜利的果实？”
这话毫不留情。
褚浪再克制懂礼，也忍不住沉下脸：“你是在怨我？”
“自然是感谢你。”褚极继续下棋，不再在他身上浪费半分眼神：“粮食一事不用担心，抄了马都尉府，暂时解决沭阳县不成问题，其他地方的官员府邸该查的查，该抄家的抄家，其他粮草很快就会运过来。”
褚浪皱眉：“你还觉得马都尉有罪？他在北地素有贤名，多次黄河出险，他都是与百姓同吃同住。几年前北地大疫，他也衣不解带与地方官一同督促治理，便是如今大灾，他已然散尽家财，你可以去他家里看看，半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人只有好和坏两面吗？”褚极问。
他相信马都尉某些时候，是一个好官，但不可否定，他也做下了滔天恶事。
褚浪被问住，看着褚极：“三弟此话何意？”
“皇兄若真要历练，撤了你宝马香车，华服美婢，去城外走一走，自然会有体悟。”褚极说完，一盘棋已经下完。
他抬抬茶杯，示意送客。
褚浪虽然待人平易近人，但也并非没有傲气，被褚极说了这一番，也没了留下来的兴趣，冷着脸便走了。
褚极看着还留着的凌松：“要我亲自送你？”
“不是，下官只是……”
“你要历练的办法，跟他一样。”褚极淡淡放下茶杯：“出去。”
凌松到底摄于他的威势，乖乖出来了。
还没出院门，就见褚浪神色莫名的站在别院门口，而之前聚众闹事的百姓此刻已经散开，台阶下，跪着一群衣衫褴褛之辈，还有一副担架，担架上躺着的，是前不久才见过的蔡知县。
“罪臣之子前来谢恩。”
蔡韶带着从山洞里被解救出来的几十人齐齐磕头。
“不久之前，我父亲蔡瑜，因拒绝答应马都尉，与他一同勾结京中权贵参与‘夺灾粮，引暴乱’，马都尉用计将我骗出沭阳县，并囚禁于他的藏宝洞之中，却嫁祸给城外流民。”
“父亲膝下只得我一个儿子，疼爱有加，因为丧子，悲愤交加，马都尉借机再次游说我父亲与他同流合污。”
“父亲心死，却还有作为父母官的良心，便假意答应与其合作，实则暗中收集其罪证。却也因此，导致无辜百姓遭难，包括前段时间所谓的炎阳军滥杀暴民，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乃是马都尉与人合谋，假扮炎阳军，屠杀暴民，栽赃三殿下，并将三殿下逼入宝山以图斩草除根。”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凌松纵然知道北地危险，却没想到竟如此复杂，如此险恶。
他悄悄看了眼褚浪的脸，见他目色沉沉，暗中叹息。
蔡韶哽咽着擦了把眼泪，继续说：“可马骏那老贼并不知三殿下早已交代我父亲，他此举是引虎出山，为的就是能让三殿下布置在北地的后手可以无所顾忌铲除马都尉在北地贪图粮草，延误赈灾的党羽，而我父亲则整理好了这些人的罪证，只等呈送御前。”
卢思明的手颤了下，悄悄跟褚浪说：“二殿下，此事要经过三部会审才好论断，此刻凭他一人之言，只怕扰乱人心。这说不定就是三殿下设计的对付您的计策，这北地明明是您安定下来的。”
“我就说，北地之事为何会如此简单。”褚浪扯出个笑。
卢思明暗道不好，蔡韶见褚浪不曾阻止，继续高声道：“跪在我身后的人，都是为马都尉这奸贼所害，都是曾得罪他或是掌握了他罪证的人，我父亲已经自尽谢罪，恳请三殿下为我等做主，还北地百姓一个公道！”
那数人也跟着跪拜。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认出其中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或是邻居，看着曾熟悉的人此刻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上前询问后，哪里还有不信的。
褚浪往下一步，准备扶起蔡韶，就见一道人影飞速而来，几步到了人群里，找了一圈后，在一对母子跟前停下，而后那女子也愣了。
“公公……”
“好孩子。”秦老将军不论如何也没想到，本以为跟小儿子一起死了的小儿媳居然还活着，不止活着，还带着他的小孙女儿。
“当真是那马老狗害了你们母女！”秦老将军带着内力，一声怒喝，隐没在人群里挑事的几人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凌松见状，一跃上前，很快将几人拿住。
没想到这几人当即咬破嘴里的毒囊，殒命当场。
秦老将军冷哼一声：“敢欺我秦啸，就别怪老夫翻脸！”
“是秦啸老将军！”
“是他啊！”
秦啸之名，北地百姓无所不知，他统领的威虎营戍卫边境几十年，几次生死之险，上了年纪经历过他那个时代的北地百姓无有不对他充满感激的。
“没想到连秦将军的家人都被马都尉囚禁。”
“看来蔡小公子所言非虚！”
“蔡大人都自尽谢罪了，哪能有假？”
一时间，方才还往褚极院门口砸臭蛋砸烂菜叶子的人无不羞愧。
蔡韶伏在蔡知县身上痛哭不止。
天色将黑前，高嬷嬷过来，见褚浪几人还在，虽有些惊讶，也没说什么，只朝外道：“三殿下重伤未愈，要静养，请蔡公子入府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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