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往少年的方向奔去,没人再搭理阿泗。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阿泗用膝盖支起身,全身被捆成了粽子,但不妨碍她努努力,跳着逃跑。
林阿泗刚弹跳落地,下意识往兵刃交锋的声源处瞟了眼。
两人一站一坐,隔着流盗,视线交锋。
鸦羽般的睫毛在剑气激起的落叶纷飞中扑闪,日光从林木间透下,带着轻薄的绿意,迷荡在那双浅淡的琉璃星眸中。
他本侧身坐在倒下去的马车顶棚上,一脚屈膝高翘在车棱,另一脚漫不经心地悬空摇晃,腿勾起衣袍下摆在风中飘摇,手上拎着一把空剑鞘。
听到其他动响,邬凡雪才扭头看向林阿泗。
啧啧,这皮相,这骨相。堪称一绝。要不是阿泗空不出手,她想要抹下自己嘴角,看看有没有哈喇子流下。
邬凡雪眼珠转动,上下打量一眼林阿泗,就转回头。流盗已经扑到了马车檐下。
林阿泗转念一想,这少年离被干掉也不远了,自己要靠跳肯定是跳不出流盗们的魔爪,她干脆又往地上栽倒,翻滚起来试图滚下山坡,看有没有什么嘎达角落能藏住自己,等候林家村的人来找她。
山上碎石颇多,带尖刺的灌木林不断割裂阿泗裸露的皮肤,扎得她生疼。那头,乌发郎君满脸随意地甩着空剑鞘晃荡。
“小子,你死期到了。”流盗一刀砍上去。
就差那么一指头的距离。刀刃刚碰到邬凡雪衣摆,他甚至都没有抵抗。一柄长剑穿透流盗咽喉,少年吹个口哨,长剑闻声扫荡一圈,满地流盗倒在了那些被残害的侍从尸首旁边。
阿泗眼前天旋地转,只知道自己快要逃生成功,毕竟她已经滚了好一会儿,流盗还没有追过来。
她滚动的速度极为快速,直接撞到了来人拦路的腿上。不应该啊,那些流盗追杀的速度这么快的吗?
阿泗视角受限,看不清来人,欲哭无泪,视线呆滞。好吧。她认命了。她完了。
泛着寒气的剑光挑断捆住阿泗手臂和双腿的麻绳,那道声音又出现在她耳边,如初雪融化在松枝,细水滴落到结冰的石。
“小乞丐,你没事吧?”那少年用剑鞘把林阿泗挑起来,面露玩味。看到阿泗满身是泥的狼狈模样,他嘴角抽搐三下,终于憋不住,捧腹笑出来。
剑鞘没了人支撑,和林阿泗一起摔回地上。阿泗屁股着地,疼得她呲牙裂嘴。尽管如此,少女还是两眼放光,跳起来,双膝跪地,抱拳道:
“救命恩人如何称呼?”
“事了拂衣去,又何必问我姓甚名何。”少年弯腰凑近,雪松清冽的气息一下子将林阿泗包裹,郎君的头发丝扫到她脸上。
邬凡雪笑得露出两颗虎牙,阿泗擦过他脸,能看到他微微凹陷的颈窝。少年意气风发地回她。
“恩人可是侠客?”林阿泗更加激动了,跳起来双手一搂,直接箍住邬凡雪的脖子。
少年平生哪见过有女子一上来就这般热情阵仗,吓得不轻,拿剑鞘敲林阿泗的手背。“下来!你快给我下来!”
这可真不怪阿泗过于主动,毕竟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乞儿,从没人教过她这些。阿泗一高兴就喜欢缠住猫猫狗狗搂,她现在也很高兴,整个人贴在邬凡雪身上。
“恩人,俺也要跟着你去行侠仗义!”少女死死扒住邬凡雪,不肯松手。
烈阳烘烤在皲裂焦干的地面,行人来去匆匆,走在滚石之上,就像被下了蒸笼,烫得阿泗汗湿了全身。
“小二,今年茶水怎么卖的这么贵?”
阿泗和邬凡雪坐在客栈一楼的木椅前,听到柜台小二和客官在互相争执。
“大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二连连弯腰致歉,“今年已经大旱五月有余,据说是将军触怒了天神,降下神罚,河水早就枯了,这水从深井里打来也不容易。”
邬凡雪手捧茶杯,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茶一饮而尽。卂渎妏敩
阿泗跪坐在木椅上,热得用手作扇送凉,满额汗水。“邬凡雪,俺们接下来要往哪走?”
“这天真是太热了,俺才打听到,从这里过去几里的那处村镇,昨天一日就热死了三个壮汉。”
“我们往南走,南边渔村有海。”邬凡雪将茶杯搁下,思索片刻。
“岭南?”阿泗皱眉,“俺可听说岭南是流放重刑犯的地方,去那干嘛。”
邬凡雪掏出自己干瘪的钱袋,“你有钱吗?”
阿泗自然摇摇头。这些天,她死缠住邬凡雪蹭吃蹭喝,好不快活。
乌发郎君抖动自己的钱袋,里面剩余的几个铜板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少年咧嘴一笑,“巧了。我也没有。”
“你想渴死在路上吗?”邬凡雪继续问,“岭南据说旱灾还不算严重。”
阿泗抠着自己脑袋,连连摇头,“走。俺们去岭南!”
阿泗的身躯在逐渐崩塌,面容也在迅速枯化淌下尸水。她敢保证自己现在长得连个人样都没有,甭管是林无肆还是林阿泗,正在迅速魂飞魄散的尸傀和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
“你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林阿泗冷冷开口。
少年仙君的指腹带着凉意,轻柔抚过阿泗脸上火辣辣疼痛的伤口,泛红的唇瓣慢慢凑近,若有若无地贴在林阿泗耳根前。邬凡雪的声音流进她耳朵。
“我不是早就当着你面告诉你了吗?我老婆,我能认不出来?”
磅礴的灵气迅速灌进阿泗如空皮套的躯体,熟悉的道君灵气让阿泗体内的归雪剑极其激动,发出嗡鸣,震得林阿泗脑子都不太清醒。剑骨被催动了。
灵气迅速漫布她的四肢,短暂地挡住了阿泗化泥的趋势。
黑发少女恶狠狠盯着面前的郎君。
打从一开始,她从棺材里爬出来,甚至是从她的魂魄从这具身体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触动了邬凡雪留在那处衣冠冢的结界。
那天,蛇魇兽和数青峰大战,邬凡雪莫名降临出手,顺带把自己抓走。他其实压根就不是冲着蛇魇兽去的,数青峰打得是狼狈了点,但也不至于搞不定那头魔物。邬凡雪从一开始,就是冲自己来的。
还有那三个死于她手的外门弟子,魔道术法在不孤山境内使用,事情的后果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但凌烟剑宗那么大一个正道剑派,对此事竟然没有追查下去。
然后是周钟之死,她以为邬凡雪是当着掌门面发脾气,因为周柯的供词戳到了他的污点。现在想来,那时候他的话语暗地里其实是在对掌门和众多长老表达他对周钟死亡一事的态度。
镇派的仙君都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那些长老们哪敢有二话?
阿泗靠着这些新灌入的灵气勉强爬起身,捡起寒星剑。剑光蓝电时闪,青绿的刀身指向笑容还未收起的道君。
“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吗?”黑发少女那双眼睛像狼一样闪着幽光,咬牙切齿问道。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对付男主就该斩草除根更新,第34章 试炼 第一关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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