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峣道:“实不相瞒,师父和许先生,暂时入了吐蕃躲避,并非直投中都寻找安道全,这道假消息,是我被人屡次蒙骗后,想出来的反客为主之计。但凡起意打听二位长辈下落的人,都以这个说辞搪塞,然后一路大摇大摆,直抵中都,以身为饵,钓出背后的阴谋者,先肃清内鬼,再作徐图。”
萧嘉穗皱眉道:“连俺也被怀疑,不肯以实情相告?”
陆云峣道:“却是这贼妇,借着我这反客为主之计,诱你入中都,于路取命。天幸教我撞着,未曾折损了萧先生,只是遗憾未能早来一步,教奉剑兄弟,丢了性命。”
萧嘉穗道:“江湖险恶,你这番用计,足见长了不少智慧和见识,俺不怪你。兀那贼妇,俺素来不随便杀人,如今在奉剑坟前,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安小娴被陆云峣一脚踢了个狗啃泥,头面都磕破了,挣扎了半天,抬起头来,惨然道:“萧先生,我说我不是内鬼,你信吗?”
陆云峣道:“萧先生,她排布这番计划,顺势而为,天衣无缝,莫让她瞒过!”
萧嘉穗道:“她说自己未曾做过,怎能凭借揣测杀人?况且许先生还需安道全医治,怎能杀了她?”
陆云峣道:“我就是被她这副人畜无害的面目瞒过,生出偌多遗憾!如今细想,从榆柳庄到东京府,从终南山到真州城,再从荼人山到凤岗岭,乃至柴王府到中都外郊,但凡我身陷算计和生死之中时,哪里没有她在身边跟随?她潜移默化,配合用计,看似每逢我出生入死之时,都在身边陪伴,其实不过是‘灯下黑’,以最不令人察觉的方式,屡屡因势利导,诱我中计。”
萧嘉穗道:“陆兄弟,俺说你一句,走跳江湖,你还差的远哩。”
陆云峣皱起眉头:“先生此话怎讲?”
萧嘉穗道:“救命之恩,尚可赎报;杀人之罪,无可赎还。奉剑自承内鬼,其中必有古怪。若知他临死时,没必要惧怕御主的报复,拼死吊住一口气,受住莫大苦楚,只为临终一句忏悔。听你前后言语,必然有确凿证据,教小娴姑娘难脱嫌疑。但适才你之一言,若她不是内鬼,一路随你出生入死,屡次几乎受你连累而死,未曾抱怨半句,依然陪你入中都用计,须知以身为饵,饵料时刻有丧身之虞,却依然义无反顾,若是错杀,你余生还能遇见第二个这般对你的女子?”
陆云峣显得很绝望:“萧先生,为何连你也被她瞒过?”
萧嘉穗道:“你可以证明她是内鬼,但奉剑遗言,是唯一疑点。在这点疑点厘清之前,岂可妄杀人命?”
陆云峣道:“你要放她走?如此以来,则如纵虎归山,再难拿住她。”
萧嘉穗道:“虽有疑点,但也是难脱嫌疑,俺怎肯轻易放了她?奉琴,取索子绑了,撤离金国,直趋吐蕃,待到安全地面,慢慢拷问。”m.xündüxs.ċöm
奉琴因为折了奉剑,双目通红,用个索子绑缚的结结实实,拴缚在马背上,安小娴捱着痛,两道清泪慢慢滑过脸颊。
萧嘉穗道:“你若心系师父安危,随俺同行入吐蕃如何?”
陆云峣道:“许先生对我有再造之恩,必须寻找到安道全下落,医治痊愈。先生自便,我要于金国境内,用心查访,好歹寻着安道全,带回吐蕃给许先生医治。”
萧嘉穗道:“他的义女在我手上,不容他不去。俺这就告辞,免得夜长梦多。”
安小娴喊道:“陆大哥,你身患恶疾,一定要好好保重。”
陆云峣笑道:“你这厮,又来装好人。奉琴,堵住她的嘴。”
奉琴掏出一块帕子,把安小娴的嘴巴塞满,与萧嘉穗一鞭去了。
陆云峣在河边洗了把脸,心里只是哀伤:“连小娴妹妹都信不过,这个世道,果真教人绝望。”
叹息了一回,又想起安小娴临行前所说,心想:“莫非她知道自己暴露行藏,必死无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抛开她内鬼的身份,她的医术,倒是无可挑剔。”
心中有些后怕,翻身上马,沿着官道,走了一程,略微天明,来到一处小县城,下马等了一会儿,城门方开,守门兵吏验看了度牒,便放入城内。
吃了早饭,教帮闲的引路寻个城内有名的医馆,医生按脉罢,拂髯说道:“先生脉象殷实,四肢康泰,并无疾病。”陆云峣付了诊金,又寻了城内几家大夫,都是一般儿说辞,心中起疑:“总不能一城大夫,都是庸医,我这恶疾,从何说起?莫非是安小娴临行前撒谎,教我心疑?”
当下没了主张,连夜赶路厮杀,先是倦了,觅个旅舍,拴了门,躺倒便睡,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坦,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肚子里又饿的受不了,拉开房门,唤些酒食,小二先奉上茶水:“客官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厨下稍后就置办周全。”
陆云峣道:“这县城,为何人烟稀少?”
小二道:“眼看正月十五要到了,各家都回家团圆,因而显得街头疏冷。”
陆云峣道:“原来如此,你且忙吧,我独个儿等一等便是。”
吃了酒食,去怀里摸出金银算还饭钱,却空空如也,寻思道:“奇哉怪也,本来有些散碎银两,藏在怀里,如今却也不见?”
于是起身道:“小二哥,我包裹安顿在房中,这就取来银子,先算了饭钱。”
小二道:“客官启行时,一发算了食宿钱无妨。”
陆云峣道:“我随时都可能不告而别,每日预支一夜宿钱,饭钱却是现结,哪日若是悄悄走了,也不欠你们的。”
小二道:“既然客官磊落,我略等一等无妨。”
陆云峣回到房内,打开包裹,顿时觉得少了些物事,细细想了一番,皱起了眉头:“那枚银色蛇形令牌,去了哪里?莫不是我睡的熟,店家监守自盗,偷偷摸了去?”
当下焦躁,闹将起来:“小二,教你们老板前来回话,否则大爷烧了你们这家黑店!”
小二吃了一惊,店老板听得喧闹,忙不迭的赶来,赔罪道:“小店招待不周,教客人发怒,还请宽恕则个。”
陆云峣道:“我投宿在这里,你为何趁我睡熟,盗我物事?”
店老板叫屈:“小人本分经纪,怎敢砸了招牌?你丢失了多少财帛,小人替你报官,好生查访盗贼。”
陆云峣道:“金银之物,未曾少了,只是亡妻遗物,还请奉还。我也不想让官府锁了你吃苦,还了物事,我情愿把这包袱金银都给了你。”
店老板更叫苦不迭:“客官息怒,若是小店谋财,为何不取了你的金银,反倒拿走先夫人的遗物?那物事虽然对你意义非凡,但在小人手里,却只不过是个寻常物件,小人何必盗走?”
陆云峣觉得有道理,本身又畏惧跟官府之人打交道,于是按捺下怒气,问道:“我睡了一整日,可否有尴尬人入得旅舍?”
店老板道:“客官明鉴,明日便是正月十五,旅人大多返乡,县城内旅客稀少,虽有几个客人,都是积年老客,不是什么尴尬人,哪有人入住?倒是客官说睡了一整日,倒是戏耍话,小人见你出了门首,个把时辰方回,难不成是自己出门时携带在身,不合弄丢了?”
陆云峣怒道:“你这厮,竟敢胡说!”叉开手指,一巴掌打去,店老板被打倒在地,捂着脸,一溜儿走了。
“彰德府内,何人敢闹事!”一声大喝,数条人影扑向客房,前来报仇。
“听声音,是个娘们儿,”陆云峣笑道,“不在家穿针引线,来此聒噪,真不知羞!” 讯读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师父是栾廷玉更新,第256章 安小娴的眼泪免费阅读。https://www.xunduxs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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