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清欢索性也没再写，想等到半个月的期限差不多时，再交上去。
这天傍晚，沈清欢和文英吃过晚饭，正在宿舍闲聊。
阳台晾着的衣服在风中飘来飘去，遮挡住窗前最后一点淡淡的夕阳。
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在外面走廊响起，楼下的操场有合唱队的演员在练声，“咿咿呀呀”一字一句拖着长长的花腔，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文英手里捣鼓着一把二胡，大概才开始学的缘故，手很生，每拉一下琴弓，便会蹦出一个沉闷又悲凉的音调。
沈清欢斜倚在书桌上看团里的人员名单。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重重地敲了敲她们宿舍的门。
听到动静，沈清欢和文英循着声音同时抬头看去。
女生双腿笔直敬了个军礼，声音哆哆嗦嗦打着颤：
“报告两位指导员！不好了，宿舍有人打架了！”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语气焦急万分，可眼底却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打架？打架来找我们干嘛？”文英一时还没进入角色，下意识地皱着眉问道。
“……”女生大概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复，怔了半瞬后，张口结舌地说，“你们是指导员啊，这事不应该归你们管吗？”
沈清欢瞥了文英一眼，问：“那以前发生这样的事，你们都找谁？”
“找陈指导啊，不过他前两天就调走了，以前团里就一个指导员。”
文英和沈清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句话。
貌似团里演员的思想觉悟、纪律这些是归指导员管。
沈清欢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仪表，对女生说：“带路吧。”
文英也跟着放下二胡，拂袖挺胸，背着手装腔作势地跟了过去。
女生带着她们一直来到走廊的最尽头，沈清欢了解过，那几间都是舞蹈队女生的宿舍。
三人还没到宿舍门口，就听到几道嘈杂的打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孙红梅，你个不要脸的马屁精，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嘭——
凳子倒地的声音。
叮叮当当——
瓷盆砸到地上的碰撞声。
“朱丹，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我呸！”
两人叫骂着扭打成一团，你拽我的头发，我拉你的衣服，个个面目狰狞。
而林丁丁坐在上铺晃着小腿，眼皮都没抬一下，正悠然自得地吃着一块进口的巧克力。
像是嫌场面不够乱似的，在靠窗口的书桌上摆着一架半导体收音机，里面放着“噔噔锵锵”的京剧，一个浑厚的男声正铿锵有力的唱着打虎上山。
急促的戏剧京腔与女生尖锐的叫骂声在空气中倏地碰撞，宛若进了一个鱼龙混杂的菜市场。
“住手！”沈清欢冷冽的目光严厉地横扫过去，喝道。
这一声落下，噪杂的房间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朱丹与孙红梅两人同时住了手，扭头看了过来。
她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二人披头散发状如女鬼，衣服领口被扯得老大，脸上、脖子上印着几道清晰的红痕。
亏了这房间里没有男人，要不然走光都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报信的女生与上铺的林丁丁悄悄交换了下眼色，从沈清欢身后溜过去，走到书桌前关了收音机。
沉默了几秒后。
沈清欢蹙眉喊了一声口令。
“列队！”
林丁丁睨了沈清欢一眼，半响后，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跳下来，与屋里的四个女生站成一排。
“你们当中谁是寝室长？”
沈清欢两脚分开跨站在队伍之前，面容清冷，姿态挺拔，像个睥睨众生的女王。
“我。”说话的是林丁丁，语气懒散，脸上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没有一丝慌张。
吃瓜看戏？
很好。
沈清欢眯着眼盯了她半秒，抬了抬下巴，扬声说道。
“打架的两人，换衣服到操场给我站两小时军姿！另外，明天一大早我要看到你们的检查报告！”
话落，文英立马把朱丹和孙红梅揪了出来，训斥道：
“你们两个，动作还不快点。”
听到要罚军姿的朱丹和孙红梅早没了刚才的气焰，两人拉耸着脑袋，像个霜打的茄子焉不拉叽的，任由文英拉扯着。
林丁丁鄙夷地斜了她们一眼，转头盯向沈清欢，唇角似笑非笑，弯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慢悠悠地开口：
“沈指导员，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由，上来就是一通乱打乱罚，似乎……行为欠妥吧？”
“欠妥？”沈清欢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满地的狼藉，说道，“林丁丁，你作为寝室长，不维护宿舍安定团结，任由她们闹的鸡飞狗跳，你倒是说说这该如何处罚？”
“……”林丁丁噎了噎。
她从来就没把“寝室长”这个芝麻大的小官放在心上，本来今晚也就想借着两人打架闹事，看看沈清欢手足无措的样子，哪曾想把自己坑了进去。
就在她沉吟不语，思考对策时，沈清欢突然话锋一转，眼底里幽芒微闪，厉声说道。
“林丁丁！罚操场站军姿三小时，三千字检讨一份！以儆效尤！”
“什么？”林丁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圆睁着两眼，错愕地瞪着沈清欢。
自打她当上领舞以来，她就是舞蹈队的台柱子，哪个老师不都把她当宝贝似的捧着，什么时候挨过罚呀。
她站在那一动不动，唇线抿直，吐出一句：“我不服。”
“不服？”文英直接上前推了她一把，语气毋庸置疑，“等罚了军姿你可以到夏团长那申诉，快走！”
几分钟后，宿舍只剩下沈清欢和那个报信的女生。
女生站在窗口远远看着沈清欢，一脸的唯唯诺诺。
大概没料到这个看上去斯斯文文、年龄和她相差无几的女孩，做事竟然这么雷厉风行。
在沈清欢抬眼看向她的刹那，女生一怔，居然不自觉地连退两步。
沈清欢垂下眼睑，说了句“把宿舍打扫一下”后，转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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